05
地上的境式眼睛,從鏡面開始裂出一條細紋。
“你是說......我們頭頂出現了門?”我拍拍自己的腦袋。
“嗯,問題嚴重了,快點起來。”
我看著班級上二十幾個同學亂作一團,有的人頭上還帶著眼鏡,似乎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快點逃吧。”
“不行,前門被避戰區的自衛隊封鎖了,最快也要等到軍隊過來。”
“你不是軍隊的人么,快點聯系啊。”
“好像......聯系不上。”
“怎么會這樣。”
“是塔博利亞,它能夠讓一通信磁場都消失。”
“塔博利亞?”
“就是你們說的鼻涕蟲。”
“怎么像是蛋糕店的名字。”
“哈哈,就是啊,鐘億佳我們兩個真是同步率超高啊,我當時就和將軍說,那些怪物的名字都類似蛋糕店,像是克里斯汀啊。”
我欲哭無淚,這個時候她的關注點還在這些奇怪的地方。
環顧四周,現在留在教室的也就剩下十幾個了,從窗口望去,前面一千米的地方浮現了一扇門,從門里陸陸續續爬出拿著奧米茄槍的大蝦。
“鼻涕蟲在那邊。”
不知誰說了一句,視線還沒來得及從上空移過來,一股刺鼻的焦喂傳來。我們都捂住了鼻子,操場上一只黏黏的爬行生物沿著跑道慢慢挪過來,它爬過的地方,路面開始腐蝕發黃。目前在抵抗的也只有之前來派發試卷的一個小隊,從上往下俯視戰局,估計支撐不了一個小時。
“整個學校都被封鎖了。怎么辦!”班長急得直抓頭皮,指甲都帶著血跡。
“從旁邊的松江二中走。”
“怎么過去啊。”
“翻墻。”
一群人風風火火跟著麥韶棠下樓,急行中,我看著她飄飄而起的馬尾,背影告訴我,那是一個我幾乎不認識的麥韶棠。
是的,現在的小麥與之前判若兩人,我們沿著樓梯走。有時候,我甚至沒看到大蝦在哪里,她的**便穿透了他們的腦袋。經過彎口,我的腳踩在剛才被小麥射殺的一只大蝦上,我低頭看著它淡紫色血液,和皮膚上一塊一塊凸起的鱗甲。尸體反饋回來的感覺告訴我,那不是境式,是殘酷的現實世界。
我們來到了學校與松江二中相鄰的那面墻。同學們一個接著一個沿著墻爬出去。
“對了,阿布呢?”
“剛還看到他了。”
“糟了。”
“怎么?難道他還在剛才那個教室。”
我驚恐地看著麥韶棠,接著便往回跑。
“你這一瘸一拐地就想去救朋友了?”
“就算這樣還是要回去,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了。”
“我去,你呆在這里。”
“不行,你一個女孩子,怎么能讓你一個人去。”
麥韶棠稍微愣了一下,她看了看我沒有說話。
“怎么了?發什么楞啊。”
“沒,走吧,一起去。”
我們兩個沿著原來的路線回去,到教室才發現阿布不在。
“還好。可能在門出現之前就走了。”
“有可能。”
我的心放下了。
“現在輪到我們了,快走吧。”
就在我們打算走時,像是遇到了真正的地震,整棟位于兩樓的教室都傾瀉了。看出去,原來是自衛隊動用了城市迫擊炮。
“可惡,白癡,傻帽。”
麥韶棠想要大聲咒罵,但她的聲音被一顆飛馳而來的**消融了,這次炮擊將二樓徹底炸裂了,從大街上甚至可以看到教室里的座椅。我則被沖擊波連滾帶爬帶去了樓層的縫隙中。瓦礫與塵埃漸漸將我埋葬起來。
“麥韶棠!麥韶棠!”
我推著前面的小麥,她被沖擊波震暈過去了。
“頭好痛。”
“這棟樓的一半都塌了,不過好歹還有一根柱子擋著上層,現在我們被困在一樓和二樓坍塌后產生的縫隙中。”
“運氣真好。”
“麥韶棠,你不是能操作山寨版瓦力么,不能叫他老人家過來。”
“每次駕駛他老人家都需要軍隊批準啦。你以為這么容易。”他她嘟起嘴,玩弄起自己的手指來。
“你好重啊,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用手指了指小麥的大腿,正壓在我的胸口。
“我們現在出不去啊。”
“只能等明天救援隊用聲吶來測出我們了。”
我稍微挪動了一下,這里最多只有五六平米的空間,小得幾乎伸不出手腳。
“你別動呀。”
“不好意思。”
因為空間小,我一動就要碰到麥韶棠。我故意不去看幾乎要貼著我的小麥,但脖子后面盡是她呼出的氣息。
“為什么第三避戰區都出現了門?”
“不太清楚,畢竟避戰區的防御工程里有脈沖電磁場,主要作用就是干擾門出現的軌道,能夠在瞬間扭曲花讓門出現的維度和經度。我只知道第二避戰區在淪陷前的一個月也出現了門。”
“徐匯和閔行那塊?”
“嗯。”
我沒有接她的話,因為不知道該說什么。
“那個。”
“那個。”
“你先說。”
“你先說。”
或許是氣氛比較凝重,我們都打算重新找些話題來打發接下來的時間。結果都講到一塊去了。
“你先說吧。”
“好吧,我聽說軍隊的人征用了黃浦江那一帶是嗎?”
“嗯,嚴格意義上來說只是征用了東方明珠,在下面是南京軍區的臨時基地,城市電力系統就是那里維持和供應的。”
“那你們吃飯在旋轉餐廳?”
“恩恩,不過只有將級以上的級別才可以,一般是底下的大廳吃飯。不過風景再好,也被伙食官的口味敗壞了。”
“呵呵呵。”
“平時你們練習一定很苦吧,特別是你們這些機甲操作員。”
“沒有啊,我們最多的練習是轉筆。”
“轉筆?”
“對啊,可別小看,轉筆可是很考驗一個人的全身協調性和平衡力的。”
“還真是......看不出來。”
“別總說我啊。鐘億佳,你記不記得小學的時候,我坐在你前面。有時候語文試卷發下來,趁你不在,我都會偷偷看你的作文。”
“還真不知道你有這嗜好。”
“那時候我看你寫的文字,就覺得是自己怎么都寫不出來的。”
“有什么了不起的,都是按照老師的結構和要求來寫的。”
“但是文筆就是讓人覺得不是同齡人寫得。”
“所以這就是你想要寫小說的原因?”
“可能吧, 因為小時候覺得在某件事上差了別人一大截,想在長大后在這件事上做到最好。”
“現在就連書店都快沒了,仗打了三年,也許哪天失敗了人類都要滅亡,到時候誰還來買你的書。”
“不會的,戰爭會贏的。很多國家已經在準備許多大動作了,挪威分子研究所最近推出的**,只要一發**就能將門給帶到宇宙空間;英國新研發的一種**能夠炸毀花,這在以前是絕無僅有的。過幾年可能戰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說完,麥韶棠才拼命地捂住嘴,不知不覺她已經透露了太多的軍事秘密。
“不許對別人說。”
“是的,長官。”
“到時候我的書就會擺在暢銷書的那一欄,你去哪個書店都可以見到。”
“真要有這一天,我一定買20本。”
“才20本。”
“20本很多了好吧。”
我們兩的聲音慢慢低緩下去,抬頭,斑斕的星光像是一面靜謐之湖。這在戰爭開始之前是不會看到的。麥韶棠嘴里還呢喃著什么,但已漸漸進入夢鄉,甚至還打著小小的呼。她最后調整睡姿,把我的手臂拿過去,當做枕頭。
本想說些什么,但看著麥韶棠長而細致的睫毛,我也逐漸放下心睡去了。
06
“難道就勸不動么?”
“你不了解他。他的性格和外表完全相反,初中時候,他為了一罐卡在機器里的可樂,一直在自動售貨機前等到天黑。”
“這么固執。”
“嗯,沒有人可以改變他認定的事情。”
“其實這件事你沒必要參與。”
“其實我是有責任的。”
我和小麥走在寂靜無人的地下,空氣中傳來潮濕而瑣碎的回聲。腳下是錯綜復雜的鐵軌,像蜘蛛俠噴射出的絲網,將這狹窄的空間錯分開。我走得格外吃力,而之所以在地鐵隧道中還要從一張照片說起。
第二天得救之后,我收到了阿布傳來的彩信,是一張照片。境式考試中斷后,他并不能被選拔進入部隊,但他想到了一個更快更干脆的辦法。在門出現之后,他乘亂奪去了一個死去憲兵的軍裝,戴上安全盔混入了裝載憲兵的吉普車中。阿布這樣做的原因毫無疑問就是去找他的母親。彩信是那張他認為母親還活著的證據。我放大照片,里面是特種部隊押送的幸存者,而里面每個幸存者的臉上都打了馬賽克,中間唯一的女性能看到的只有發型。
“我看這小子精神已經不正常了吧,將臉上打上馬賽克的女人認為自己老媽。”
“......”
“喂,和你沒有關系呀。”
“其實......其實我已經知道了他母親死亡了。”
“什么!”
“是的,那天我在戰爭月報上看到了他母親的名字,但是我不知怎么和阿布說。每當我看到他期望的眼光,我都不知如何去說。甚至我還對自己說會不會是這座城市同名同姓的人。”
“你這大白癡。”
“對,我是白癡。后來我還對阿布說有個網站每天會輪流發布一些營救了幸存者的照片,也許你母親會在里面。其實......其實只是騙他。”
“接下來就是我們兩個站在這里。”
“是的。”
我停下腳步看著麥韶棠。
“這條鐵軌的路線我從沒坐過。”
“是的,是四號線環線的一條分支,是上海局受命上海政府秘密建立的。就是為了鏈接第二和第三避戰區,為戰場輸送兵力。”
“要秘密建造這樣長而系統的軌道應該不止三年吧。政府早就預料到花會出現?”
“嗯......怎么說呢,好像是。”
“看來被蒙在鼓里的永遠是百姓啊。”
我們走在漆黑無垠的地下鐵中,手機屏幕將我們的可視范圍延伸至前方三到四米,隔著地面不斷傳來頂上的轟炸聲。
“呀,我扎頭發的繩子斷了。”
“我看看。”
我把手機屏照在小麥臉上,只見她一邊的馬尾辮全都散下來了,劉海遮擋著眼線,倒是有一種獨特的迷離之美。
“怎么辦,怎么辦,難看死了。”
“這樣其實也沒關系吧。”
“怎么可能沒關系,散亂的頭發可影響戰斗了,近戰時視野被大大縮窄,喪命幾率直接上升7%。”
“麥韶棠,你在嚇我呢。”我露出了一副吃驚的表情,就因為發型就有死亡的風險。
“騙你是小狗。”
迎來麥韶棠幽怨的眼神,我只能將視線別過去。
“那這邊又沒有什么給你扎頭發的繩子。”
她東張西望還是不肯放棄,但地底又怎么會有這種東西。
“有沒有剪刀。”
“沒有,不過有越野刀。”
我抽出一根鞋帶,用她遞來的越野刀砍斷。
“不知道這個可不可以,但也只有它了。”
她看著我的眼睛,我又想起了那種流浪的小狗。搖著尾巴對你吐舌頭。她細蔥般的手指靈巧地就將我的鞋帶扎在了頭上,馬尾再次像之前那般挺立起來。
“大恩大德,永世難忘。”
“好像我們到了。”
從地下上來的時候我看了看腳下黑壓壓的鐵軌。
“他們通到哪里?”
“東京,作為備用方案而存在的軌道,如果政府實行第二上海計劃,那么也許有朝一日,這條軌道就用得著了。”
清晨的空氣異常新鮮,還沒有徹底到地面上來,就聽到了遠處的炮擊聲。
一直等到站在地面上,我才清晰的明白,原來之前一直認為破舊慘敗的第三避戰區在這個地方看來精致的像是櫥窗里的模特。
我的前面有一只陸戰隊,突擊搶的**撕開了這個清晨的沉寂。原來地下和地上這的是不一樣的。
“你們在哪里干什么!”
軍隊里好像有人發現了,但他們似乎無暇顧及我們。我抬頭看天空,那朵藏在對流層中的花再次出現了,它睜開了眼睛,好像一個頂著玻璃珠子看的小孩。但每次睜眼,都會有門出現,我看到了憲兵隊伍中,那些老兵疲憊的眼神,不知道他們已經連續幾天沒有睡覺了。
“穿過那棟大樓就是照片里的臨時防空洞。裝載阿布的那輛吉普車應該停在那里。”
小麥的身上并沒有槍,她把那支能夠殺死鯨魚的小槍給了我。而我們就這樣秘密的潛入進了住宅樓。
“只要安靜一點,就絕對不會被......”
“小心!!”
話還沒說完,我的旁邊出現了兩只大蝦,他們的鱗片與我的皮膚相隔不會超過四厘米。在他們抬槍射擊的時候,小麥舉起了他們的手,**打下許多石灰下來。
“快往里面跑。”
我拖著腿往最里面的房間跑去,槍膛里的**一顆一顆砸在我的背上,第二避戰區的大蝦似乎沒有拿奧米茄,因為槍的威力沒有那么大,但是這把槍卻非常怪異,那些**就像是水中的電鰻,有意識一般鉆進墻體,與奧米茄的爆炸不同,它們在墻上割裂開一條縫隙,卻不破壞墻體,只是將這條裂縫不停拉開,就像震前慢慢龜裂的大地。
“跑到**前面去。”
我轉頭,小麥正用越野刀插在那只大蝦的頭上,我一個翻滾倒在走廊的盡頭,睜眼后看到了我與小麥之間出現了無數條紅外線光束。小麥將一塊石頭丟過去,那塊石頭瞬間被切兩半。
“麥韶棠,你怎么辦。”
“沒關系,冷靜下來,總會有辦法的。”
我慢慢站起來,手上握著槍的手已滿是汗水。第二避戰區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樣,沒有鋼鐵齒牙的保護,沒有境式中死亡便可以退出去,這里就是真正的戰場。因為槍聲,附近幾乎所有的大蝦都聚集而來,我看了看小麥。這次她也慌了。我曾認為她無論面對什么情況都一定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但我看到她慌張的神情了。
她畢竟只是一個17歲的女孩。
我能夠聽到樓下那些密集的腳步聲,也許幾十只,也許幾百只。我的腦袋幾乎要放棄思考。
“把我的槍丟過來。”
“會被紅外線燒壞的。”
“從下面丟。”
我將那把小槍丟了過去,小麥接手后就跑進了她附近的房間。隨后我便聽到了巨大的爆炸聲,就像是一輛坦克在我耳朵邊展開轟炸。
“沒事吧。”
“你怎么......”
“如果不能走走廊的話,只能把房間的墻打破了。”
我們兩個跑到兩樓,躲進一間有鎖的房間。樓下的大蝦越來越多。
“我們要死了么。”
“不會的,我剛才已經申請支配瓦力N了,很快就回來了。”
“很快是多久。”
“......大概四個小時。”
我心一沉,覺得那個時候自己的骨頭都化為灰燼了。
“沒事的。”
小麥握著我的手,我發現她的手在顫抖。都這樣了,她還在安慰我。
樓梯上的踏步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密集,我們就像是兩片在壓路機面前的眼鏡片,渺小得不堪一擊。
“我們會死了。”
就在我第二次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門被打開了,無數的大蝦拿著突擊搶沖進來,我不自覺地用身體擋在小麥的面前,但幾秒之后,我卻發現自己一切完好。相反,房間里傳出了鋼琴的聲音。這種時刻聽到舒服的鋼琴聲,我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到了天堂。
我的面前,那些從門口涌進的大蝦都退出去了,最初的幾個全身赤紅,像是被高溫沸煮過一般。
“這是怎么回事。”
“這里有人。”
我慢慢走進內房,一個老人正安靜地彈著鋼琴。那些從鋼琴中發出的樂符就像是一個紫色的光波,以這架鋼琴為中心輻射出去。如果有人從遠處看,我和小麥就像是被包裹在一只深藍色的水母體內。
07
兩個月之后,人類迎來了戰爭有史以來的第一次轉折,取得了階段性勝利。
我和李阿姨在老房子里,她拆著張琦哥寄來的信,我則看著電視。自從發現音樂對那些東西有毀滅性的打擊之后,臨時政府找來了上海所有會彈鋼琴的人。電視里,那些被戰火吞噬的城市里,一架架鋼琴從地下升起,每個琴師的周圍都有一個連隊的憲兵保護著,他們隨樂律擴大了人類的戰線,一個月的時間,臨時政府依靠著這些琴師奪回了滿目瘡痍的第二避戰區。
“早知道那些外星人怕歌曲,我每天在房間里開著收音機了。還用得著那么麻煩。”
“好像聽說只是鋼琴發出的才有用。”
“這樣啊,張琦會彈一點琴的,我小時候帶他去少年宮。”
我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上次我和小麥沒想到會在戰區發現幸存者。原來那個老人是華東師范大學音樂學院的教授,老伴死了之后,他并不打算離開房子,打算和這棟房子同生共死。被大蝦發現后,他做好了死的準備,彈奏了一曲鋼琴曲,曲調形成的磁場將大蝦焚燒為灰燼。而他就是靠這樣存活下來的。
然后就是瓦力N出現了,居然一個小時就申請成功了。雖然極力規勸,但是老人就是不肯走,我就這樣和麥韶棠一起鉆進了那個小小的機甲中。小麥回去之后立即將這個情況報告將軍,接著便是現在的這般情況。至于阿布,則被押送回了避戰區內,最后一次看到他,還撕心裂肺地朝著小麥吼叫著,因為她的到來打破了境式的平衡,他將境式的中斷怪罪于小麥。阿布是真的瘋了,他到現在還堅信著母親仍活著。
雖然還不能從根本上取得勝利,但起碼人類形成了避戰區之外的第二套防御措施,加固了自身的堡壘。
當大家都沉浸在短暫喜悅的時候,小麥發來短信,臨時政府可能要啟動第二上海計劃。
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是才取得階段性勝利么。
原來軍隊總署計算到一個月后有一股巨大的光流將會從天而降,而光流的來源就是天空上方的那朵花。原來人類發現它們的弱點之后激怒了那些未知生物。這一次打擊是戰爭開始以來最為強烈的一次,能量維度是核武器的7.2倍。第二上海計劃施行后,上海將會成為舞臺上謝幕的演員,隨吊臺慢慢下沉到地下。
小麥說的果然沒錯,就在第二天,避戰區的廣播就讓所有人都準備家當,因為所有被滯留在避戰區內的百姓都將被派遣到東京去。
一時間,萬人空巷,第三避戰區內就像是遭遇了狂歡一樣,沒有人知道第二上海計劃,知道的話,他們又會怎么來看待這件事呢。
最后的一個月,補習學校也沒人再來了,小麥每天靠轉筆和寫小說度日。我與她也常常出來聊那本她的大作,小麥車票上的班次和我是同一班。
就在登車的時候,我真正見識到了以往只有在春運畫面中才能看到的,原來避戰區有這么多的人。我扶著李阿姨一起走,畢竟她是這段時間一直照顧我的人。我沿著人流一直向前。
“快看。”
許多人看天空,黑壓壓的一大片像是臺風過境,現在才四點,天就幾乎要全黑了。那朵花在蠢蠢欲動著,無數電流從邊葉流向花心。
我進電車時看到坐在前面那個車廂的小麥。
“呦,早啊。”
“不早了吧。”
“你就要見到你父母了。”
“嗯,也不知道他們在哪里怎么樣了。”
“先別管這些了,來,我的小說,你拿著,不過只是前半部分,還有一半沒寫。”
“三個月寫那么多你還真厲害。”
“弄丟你死定了。”
我看看手表,大概還有十分鐘發動。我和小麥安靜地坐著,此刻我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好,因為車廂內人很多,我們貼得很近,我剛想說什么的時候,小麥的手機響了。
“好像......好像軍隊召我回去。”
“什么!現在!”
“嗯。”
“那......”
“我先出去下,可能等下趕來。趕不來的話就坐下一班。”
我看著她急匆匆地走開了,在她出去的時候,電車門關上了,小麥還想說什么,但是我聽不見。不一會兒她發來短信。
【估計不能和你做一班車了,突然有任務,我要晚點到,看完必須給我評論】
在她離開后電車開始啟動了。這輛車將會經過1900多公里,跨越洶涌斑駁的東日本海,海面或許有風,帶著硫磺的戰火味道,但隔著防彈玻璃窗,我聞不到。
與高鐵不同,這老式的電車沿著多年前建好又廢棄的鐵軌,安靜地行駛著,像是一輛本就沒有目的的銀河鐵道。或者說,更像是在海上孤獨飄零的方舟,安然的旅人沉睡其中,鼻子上淡淡打著呼。
我坐起來蓋好毯子,沒人說話之后,車廂內便有點冷了。我看著窗外,這座有六千年歷史的城市像一個被人遺棄的孩子,孤零零呆在那里。下沉計劃已經開啟,我看到巨大的大廈緩緩降下地面。高低差激起的巨大煙塵好像這個孩子手中唯一的傘。
花的中心不斷有光流從上往下擊打著,而最大的一次便是16個小時以后,如果下沉成功的話,也許日后能見到這座輝煌的城市再次上升。
我看到一兩臺瓦力從城市上空出擊,它們沖出大氣層,與花進行著最后的對戰,無數的瓦力被光流擊中,變成了廢墟。從我這輛漸行漸遠地電車上看,好像是跨年時才會有的巨大花火,爆破的粒子成了這個天空最后的火樹銀花。
一臺接著一臺瓦力抱著威力巨大的**,沖向花的本體。在夜空下留下光束。我不停對自己說道,那是美國貨,山寨瓦力N在這種時刻根本派不上用場。
“一臺,兩臺,三臺......”
我不停數著,中國產的山寨機到現在還沒有出現。電車一直在開,直到看不見,我還是將頭轉向上海沉沒的方向。我不知道小麥什么時候來東京,也許是明天,也許是躲過這次光流轟炸之后。
這時候車廂內一個人的手機響了,鈴聲是蔡琴的《被遺忘的時光》,大部分人都睡著了,只有少量的乘客安靜地看著手機。一個顛簸,電車終于沖進了海中,向著東京的方向駛去。
我打開了背包,拿出小麥的手稿看。
那篇文章的開頭。
某年某月的某日,男孩和女孩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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