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比克瑙的雪11

　　比克瑙的雪11

　　“他發高燒了!“

　　“小雨，你把他背著，我繼續前進！“

　　“哦，明白了！“

　　身體好像停止墜落了，我接近了久違的地面，這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是千雪的那張小臉，我覺得不管在這個世界哪個角落看見這張臉都是最純潔的風景。

　　“啊，音塵！“這個時候，她很吃驚地用手捂住小嘴巴，漂亮的眼睛大大的，在黑暗里，頭發的金色依舊美麗流暢。

　　“……“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醒了喲！“女仆同學高興地蹲了下來，用打量一只受傷小狗的眼神盯著我。看這樣子估計是我又暈倒了，我得為沒有摔死感到幸運。

　　“居然醒了，那我們馬上走吧，在這個地方呆久了就等死吧。“視線里闖入顧管彤一張難看的臉。

　　“我怎么又暈倒了？掉下來的時候沒有砸到人吧？“沒有摔死真是幸運。

　　“邊走邊說吧，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顧管彤打著手電筒轉過身去。

　　小雨力氣很大，這也難怪，那么大的戰斧都能舞得虎虎生風，所以我感覺整個人好像被她提起來一般，腳底輕飄飄地，感覺不到實地。

　　現在我們所處的地方倒像是個山洞，腳底是松軟的泥土，就在墻壁上也時不時突起幾塊鐘乳石的棱角。眼前始終夾帶著一層水霧，這個山洞里有著固體一般的氣味，稍加判斷就知道很久都沒有人來過這里了。我們爬下來的梯子就在不遠處，山洞兩邊都通向深深的黑暗，學校底下怎么會有這種奇怪的東西，這也不太像是防空洞啊。

　　“我怎么沒有摔死呢？”為了緩和一下氣氛，我靠著小雨身上提出了這個值得深入思考的玩笑。

　　“你這笨蛋是在梯子到頭的時候暈倒的，沒有能死掉全身我的責任，因為我前三秒就到了地面，如果在此之前上面有東西要砸到我，我會毫不猶豫給他一腳的。“從她的語氣里感覺不到絲毫輕松的味道，這家伙絕對沒有在開玩笑，如果我沒有多堅持一會兒，一定會被她給踢死的。

　　雖然是背對著我，我就好像和她面對面一般，正視那雙金子般的眼眸。我意識到現在事態很緊急，這家伙已經被某種我不知道的東西逼迫得焦躁不安。

　　“好兇哦！“千雪撅著嘴巴小聲嘀咕了一句，單純的小家伙一定沒有察覺到危險就在附近，因為剛剛她還拉著我的左手光著小腳丫高興地踩著腳底的泥土。

　　顧管彤沒有回頭，手電的燈光徒勞地刺向冰塊般的黑暗。

　　“噓！“女仆識相地對著千雪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千雪眨著好看的眼睛看了看我，我很有精神地朝她點了點頭，這個小女孩鼓起腮幫，有力地點點頭，像是在說”了解了！“。

　　“我們這是要去哪？“我回頭問殿后的Lemonade。

　　“目前只是單純地躲避外面的詛咒而已，這個地方非常大，就像一個小型地下城池，我們也沒有摸清楚這里的狀況。“Lemonade從裙底掏出兩把沙漠之鷹，讓后將右手上的一把遞到我面前，”這把先給你防身，待會兒要是發生什么你就開槍，聽見聲音我們會趕過去救你的。“

　　這意思就是再說，呵呵，你就好好照顧你的小命吧，我們不指望你能幫上什么忙，這把槍給你當作信號彈用吧。

　　正合我意，我先松開千雪的小手，接過冰冷的槍，關上保險，就塞進衣服里。胸口有塊堅硬的鋼鐵讓我找到稍微的踏實。

　　“這個地方是防空洞嗎？沒有見過這么大的！“我轉移話題。

　　Lemonade換上新的彈夾，看也不看我直接就說了：“這個我們也不知道，這個學校本來就是謎團重重的，就連我們也不知道它的真面目，所以當初一來這個學校就花了大量的時間調查這里，男生廁所里的鏡子還有這個地下大洞也是那個時候發現的。這個洞大得離譜，知道現在都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我們還沒有走到它的盡頭呢。”

　　彈夾換好了，她的話語也到了盡頭，這些人行為都有種不可切分的特性。

　　“店員君，你可以回頭看看嗎？”Lemonade突然提出這要求。

　　這要求來得有點突兀，而且我根本就不知道她的意圖。“干嘛啊？”應她要求，我向身后的一片黑暗看了過去，這個時候很想把顧管彤的手電筒接過來，直視一場未知的黑暗讓我心臟加速顫動。

　　“看見了什么？“Lemonade又問，舉起了手槍。

　　“嗯，那個小女孩跟上來了。“我說。

　　她跟在我們身后走著，無喜無悲，在黑暗里眼瞳里流出死一般的灰色光芒。每一步，這個少女都踩在深深的冰冷里，她頭頂還鋪著一層不會融化的紅雪。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出現的，她穿過了厚重的窨井蓋，出現在這里，倒像是帶著冰冷黑暗追我們，而我還知道，緊跟著她身后的，還有致命的紅色詛咒。

　　我呼吸漏掉一次，看了看Lemonade，她搖了搖握住手槍的右手，示意我走路看前面。

　　事實就是這樣的，這名未知的少女在追著我們，帶著想要殺掉我們的東西。

　　然而我還有些在意別的事情，那就是陪著我的這批人野獸般的眼神，記得內褲師兄發飆的時候眼眶里是一片血紅，女仆暴走的時候眼瞳里溢出深深的黑暗，現在顧管彤眼瞳里流淌著金子般的光，很想知道千雪和Lemonade眼睛里到底是什么樣的世界。雖然和普通人的眼睛不一樣，但我認為那很拉風，單用眼神就可以震懾敵人，聽起來就很酷。

　　走在最前面的顧管彤突然停下了腳步，我下意識把手伸向胸口隨時準備拔槍。

　　前面出現了現代化的設施，那是一條巨大走廊的入口，哥特式教堂的階梯一直通往更高的地方，墻壁是魅惑人心的蒼藍色，就像某個盛夏夜晚的夜空，大風在這個夜晚呼嘯，星光一散而空，壁面就像剛剛被仆人認真擦洗過一般，可以直接映照靈魂。

　　“這是，什么地方？”我的舌頭有點打結。

　　“這是個迷宮!“顧管彤關掉手電筒，墻壁上的蒼藍色沁透空氣，讓我感覺內臟都被染成了夜空的顏色。

　　在這種顏色里唯一不和諧就是顧管彤眼瞳里灼燒著盛怒的金色，“這是唯一條路，結界差不多被融化了，聽好了，笨蛋們，雪已經飄進來了，還有雪里面那些許久沒有啃食鮮血的東西也跟進來了。這是唯一的選擇!”她回頭看我的時候，我感覺那雙金瞳一定看見了我們身后的東西，她很想殺掉那東西，立馬結束3679次長達三天無聊到死的生活。

　　顧管彤不再多說話，皮鞋下一秒就踩在了水晶般的階梯上。

　　我也不再多問，事到如今保命要緊，小雨還是扶著我帶著千雪爬上了晶瑩剔透的階梯，Lemonade按照原來的隊形持槍殿后。

　　天花板在我頭頂五米的地方，看起來好像某塊被切割的夜空，天花板還有墻壁上印著各種奇怪的紋路，好像是某個巨大生物的靜脈，靜靜地看著感覺有血液在四周的圖案里流淌。大概是身體的原因，我感覺重心在身體里亂竄，步伐都有點不穩了，腦漿都想自己從嘴巴里噴出來。

　　“不要看墻壁！”顧管彤不容反問的語氣頓時讓我清醒了，我搖了搖暈乎乎的腦袋，還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情。

　　“墻壁上的復雜的圖案會讓人類精神處于高度緊張的狀態，所以你最好不要再盯著那些圖案看，會死也說不定。“Lemonade緊跟在我后面。

　　被一些破圖案殺死，這是我林音塵這輩子聽過最可悲的笑話了，我悻悻地盯著千雪那頭漂亮的金發，因為一直在爬樓梯，小腦袋輕微地搖晃，有點像在晚風里輕微搖動的撥浪鼓，這樣就可以轉移我的注意力。

　　可是心中依舊很不安，果然不說話我會憋死的。

　　Lemonade大概喝完一樣的想法，所以她說話了：“這個迷宮的復雜程度不止是可以破壞人類精神的圖案和氣氛，這塊階梯也有點巧妙，看著是筆直的一條線，但是這是這是個螺旋而上的階梯，走廊上里的氣氛加上微小的偏轉角度根本不可能讓人能發現這些，可能你感覺不到，就連這里的溫度都是特殊設定的，這樣不同地點的空氣密度就會不同，導致光發生偏轉，等我們走完這段長長的階梯，就像這樣。“

　　她一步跳上了最后一級階梯，現在她如她所描述的那樣，走完了這段長長的階梯，大家呼吸都舒緩勻暢，除了我一個人——在大喘吁吁。

　　“其實我們已經轉了一個180°的彎！“

　　真是驚人的言論，可是我只顧著喘氣去了。

　　“上面的光線發射了折射，轉了180°再射進視網膜，因此在下面我們可以看見原本不可能看見的景色，是不是很厲害啊，店員君，呵呵……”說得就好像這個走廊就是她修的。

　　千雪歪著腦袋食指放在嘴唇上，我知道她的心聲——“在說些什么啊？“

　　“在說些什么啊？“千雪說道，看見沒。

　　“又不是你家的走廊，你得意個什么勁啊。“我理順身體里暴走的氣，吐了個槽。

　　階梯之上，也是一樣的走廊，我們還站在走廊的最開端，我就已經看見前面有很多分岔，這就是她們說的迷宮吧，稍微喵了一眼天花板的，這高端大概有7到8米，我們應該在某個巨型宮殿的一角，這么恢弘的建筑我從來沒有見過，可是因為墻上壁畫的原因，此間的氣氛很詭異，好像稍不注意就會成為妖精們的晚餐。那么，這個迷宮的終點是什么呢？”

　　“這里很復雜，仿造意大利皮薩爾別墅花園迷宮，拿破侖那矮子都曾經在那里迷失過了，再加上圖案上附加了特殊的生命，這可真是地獄一般的存在，店員君，拿出你的干勁，如果能出去，這個月有獎金發哦！“Lemonade這回又從衣服里掏出了一把沙漠之鷹，這女人究竟是把槍放在了什么地方啊。

　　“那可以給我們點嗎，Lemonade？“女仆興奮地望著雙槍Lemonade。

　　就在女仆的話語提問結束后，槍聲響了，顧管彤沒有回頭，她的槍口對著我的后方冒煙了，我的側臉還留著那顆子彈的灼熱，應著槍響，有個重物倒在我的腳邊。我下意識地朝地下看過去，黑色液體流了過來，沾濕了我的運動鞋，從那股腥臭味上判別，我知道，她打死了什么。

　　“別回頭看，你會吐的。“顧管彤一直沒有回頭，槍口緩緩下移，最后對準了地面。

　　其實聞到這氣味我就想吐了，身后傳來很輕很輕的腳步，腳步踩在腥臭的血液上的聲音，我想這聲音只有我一個人可以聽見，這無疑是那個未知女孩的腳步，她現在不嫌臟走在那團腥臭的怪物上，當然她也不會去在意這些東西。

　　我的后背已經感覺到風雪的寒冷了，詛咒的殺伐跟著這個女孩殺了過來了，風里已經夾雜著殷紅的飛絮。

　　“真是麻煩的東西，都想死嗎？忘了告訴你，“顧管彤高傲地說著，彈夾落在澄澈的地板上發出硬生生的疼，她用一只手換上了新的彈夾，那個背影，就像背對著整個殘酷的世界，無所畏懼，君臨天下，“游戲里我很少爆頭，但是，在這里！”

　　一腳踢開腳邊的彈夾，

　　“攔住我去路的東西，我都會爆頭給你看!“

　　隨著她對世界的宣言，我的體內的熱血都沸騰了。

　　“跑！“

　　這是這個少女下達的唯一的命令，

　　促使我們在這片寒冷里拔起有力卻沒有目的地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