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半度微涼

半度微涼

1.

——這兩年來，我總是困在自己的世界，那里是無盡的黑暗，我從未看到過一點陽光。那樣的日子里，我幾乎變成一個木頭人。我想，如果我再麻木不仁的生活著，最后會連堅持活著的勇氣都沒有。

可是，我該怎么辦？

安然寫完這些文字，嘆了口氣之后放下筆，側臉望著窗外不遠處的綠水青山。

盛夏的午后，太陽總是那樣熱辣，照射在環繞著校園的小河里，反射出碧波蕩漾的光，原來，是風起了。它拂過懶洋洋的樹葉，響起了刷刷的聲音。

地面上滾過一層一層的熱浪，然后往安然的瞳孔襲來，這真是個燥熱的季節。

老師在講臺上唾沫橫飛的講得津津有味，而講臺下是一排排倒下的學生，除了班長和靠在窗戶的安然外，全部的同學都睡了。這樣的班級，上課睡覺已經是見怪不怪，而安然也覺得習以為常了。

那樣的場景，安然看著卻感到些許的傷感，他明白在青春好時光里頹廢的少男少女在成人之后會后悔談起這段疼痛的過往?？墒?，現在他們卻毫不在意。

其實，我不也正是這樣嗎？安然最終還是倒下頭睡了。

眼看著高二快接近尾聲了，可是誰都沒有那種緊張的沖動。浮沉在夢與現實之間，有的人在睡覺的時候會大聲的說著今后我一定是個出名的什么什么。

那些只是說說而已嗎？

也許只是說說而已。

安然沒有要好的朋友，也沒有一個同學愿意和他說話，他也不善去和誰交流，唯一的朋友就是那本厚厚的日記本。

從初中開始，他就開始一個人坐一張桌子，而且還是靠窗戶邊的最后一桌。他喜歡戴著耳機聽歌，不想聽歌的時候，就拿出筆寫一些東西。累了就躺下了睡，這些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他不喜歡喧囂的世界，他喜歡安靜，他有些自閉。

然而，那么多年的習慣因為一個人的出現而改變，從此命運的齒輪往反方向旋轉。

同學們，上課了，別睡了哦。她說。

那樣動聽的聲音，將沉睡中的人兒驚醒，那些同學驚訝的嘴都合不上了。安然在最后一桌，靜靜地看著，連呼吸都故意壓得低低的，生怕破壞了那樣和諧的美麗。

我是你們的英語實習老師，從今天開始呢就由我帶著你們，直到這個學期結束。我叫許靜，我這個人比較好溝通的，如果你不想叫我老師，就叫我靜姐吧，我又大不了你們多少。她的笑容甜美可掬。漂亮的臉蛋，皮膚滑嫩，澄澈的眼睛，閃爍著動人心弦的目光。她如牡丹般美麗。

少年的瞳孔將這個畫面定格下來，然后儲存在自己的大腦里。

2.

那么美麗的女生，怎叫人沒有愛慕之情呢？可是安然認為，一切和愛情掛鉤的東西和他都毫不相干。那些可望不可即的東西不會在他的生命里畫出五彩斑斕的圖畫，也不會讓他的世界充滿陽光和溫暖。即便是第一次觸動他心弦的實習老師。

我想，我喜歡上了一個人，一個我只能偷偷的喜歡的人?？墒?，我不在乎，我只希望我能看著她，哪怕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安然在日記本上刷刷寫下這些字。

班里的男人目不轉睛的看著許靜，眼里有著無盡的曖昧，在那樣介于成熟與不成熟的年紀，總有很多人不顧一切的追求著自己想要的東西，哪怕最后和別人斗得頭破血流。

在不到三天的時間里，許靜竟收到了三十多封情書。那些情書將她的包包塞得滿滿的，她也很耐心的將那些情書看完，偶爾會因為那些學生寫情書搞笑的原因，她會忍不住發笑。她并不怪那些學生，因為她也是從那樣的年紀過來的，產生愛戀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實習的時候，很幸運，只帶一個班級。那樣她便有更多的時間來觀察那些學生，因為她發誓，以后要做一個好老師，所以那些細節便也就是基礎。

在窗邊的安然埋頭寫著他的日記，字里行間透露出他對她的喜愛之情。

透過玻璃窗，許靜看到一個個漂亮的字從安然握著的筆的筆尖里出來，那樣的好看，透著一股迷人的氣質。

——那個美麗的女孩，像天使般墜落人間，她的翅膀被風折斷，但是她卻不為此悲哀，她總是帶著笑容。她每一次走過我的身邊，我都被她甜美的笑迷得神魂顛倒。是的，我喜歡她，我想告訴別人，我喜歡一個女孩。

許靜看著那些文字，嘴角開始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然后盯著那個認真寫字的少年。少年的頭發有些長，擋住了眼睛，他專注于眼前的日記本，卻未曾想到自己和那個女孩挨的那么近。如果不是玻璃隔住了他們，那安然會清晰的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

隔著一層玻璃，像隔著萬水千山，他的愛只能藏在那泛黃的紙張里，或許她知道他喜歡一個女孩，但卻不知道那個女孩就是自己。

她終于開始關注這個少年，漸漸發現，少年是一個孤獨的人，他一整天就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也不去和人說話。偶爾望望窗外，許靜看到他深邃的眼眸，有些空洞，藏著很多她不懂的東西。

一天中午，所有的同學都離開了教室，唯獨安然還坐在教室。最后一節是英語課，許靜也還在講臺上整理書本。她整理好之后，對安然說到“同學，你這些天聽課很認真噢！”她又笑了。

嗯，她的笑很美，真的很美。

安然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畢竟這兩年來，沒有一個異性和他說過話，現在他連回答別人都不知怎么回答了。

3.

你喜歡一個女孩，是嗎？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拿什么話題來講，我只是想了解你而已。因為我覺得你狠自閉，你覺得很孤獨對吧！許靜說。

安然想不到許靜會知道自己喜歡一個女孩，他低下頭，緊緊地捏著那些鋼筆，然后臉開始發燙起來。

我是喜歡一個女孩，從她來到這里，第一眼看到她的之后，只是我知道她不會喜歡我。他站起來說。

許靜走到安然的身邊，在一米七八的安然面前，許靜顯得有些嬌小。她抬著頭，看著他的側臉。

從沒有一個女孩離少年那么近，她們都不喜歡自閉的人，她們都恨整天憂傷的安然。而她是第一個靠他那么近，他聞到她身上的香氣，芬芳而醉人。

他的心跳開始加快，他更加用力的握筆了，顫抖的手發出嘎嘎的聲音。

許靜翻來他的課本，上面用正楷字寫著“安然”兩個字。然后她合上他的書，說，安然，你看著我的眼睛。

安然被死死的定在那里，紋絲不動。他怕一轉臉，便忍不住想要抱緊她，可是那根本不可能。

安然，你不可以那么自暴自棄，你其實也是挺帥的啊，你為什么那樣妄自菲薄呢？你怎么知道她就不會喜歡你呢？要記住我們都是特別的。許靜說。

對不起，老師，我有事要走了。安然說這些話的時候很緊張，然后他快速的離開座位，往外邊跑去。

安然。許靜大聲的喊到?？墒撬呀洸灰娏僳櫽?。

他一路跑著，停不下來，他一想到剛剛的畫面，心里非常高興，他微笑著，不感覺到累?？墒撬氲竭@個學期結束后，許靜就離開了，他就再也看不到她了，他的心會微微的疼痛。即使從來都覺得愛情離他甚遠，但是他卻是深深的暗戀著她，想要忘記怕是要很久很久吧。

他其實很討厭夏天，因為兩年前的夏天，暴雨連下三天三夜，然后將他父母所在的山坡工地沖垮，一夜之間，二十多名工人被埋葬在地下，他的父母也在這次災難中離開了他。他永遠記得他哭了一個夏天。

然后工地賠償的一百萬則被他的舅舅拿走，幸運的是他舅舅也答應撫養他。可是他一點都不快樂，二十六歲的表哥看不起他，舅舅每次心情不好，總會打罵他，然后他的性格開始改變，他害怕與人相處，他把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切就從那個夏天開始，他失去了很多東西，他開始討厭夏天。

這個夏天，許靜出現了，他才慢慢覺得一切都開始變得有色彩起來，原本他固執的以為許靜和他會像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他也認為自己的世界永遠是灰色，而現在，都和想象不一樣了。

4.

安然上英語課越來越認真，他特別喜歡許靜讀英文單詞，因為她的聲音很好聽。還有，她教的很認真。

雖然很認真的聽課，但安然卻什么都聽不懂，唯獨記住了一個生單詞叫“forever”譯成中文是“永遠”的意思。他不知道為什么喜歡這個詞，也偏偏會寫它，大概是因為他要永遠愛著她吧。

許靜會時不時看安然，當看到他呆若木雞的看著自己時，她會有想笑的沖動，因為安然的樣子很搞笑。

當然許靜不會認為安然喜歡的女孩是她，畢竟她已經二十二歲了，說女孩真的太勉強了。而她也沒有對那個孤獨的少年產生什么好感，只是從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因為她也曾自閉過，她也曾害怕和別人相處。只是后來是一個人改變了她，她也想改變他，改變那個自閉的少年，就像曾經那個男人改變她一樣。

可是她遠遠想不到，她的故事會在這個少年身上重新發生。

有些事，我們預料不到，就會奮不顧身的去做，如果預料得到，我們還會去做嗎？

不知不覺，許靜來到這個學校實習已經快兩個星期了。寫信追過她的那些學生已經不再敢對她有非分之想了，因為她的美只能是王子級別的人才能配的上的，而那個王子已經出現在她的身邊，只是她還沒有成為 他的公主。

而當所有人都停下追逐許靜的腳步，開始還原于從前的癥狀——倒頭大睡，上課說話。而安然才剛剛開始寫策劃怎么像她告白，這需要極大的勇氣，他在開始寫情書。

每天早上，許靜的英語書上總會夾著一張卡片，上面寫著:早上好，希望你今天會很快樂。字跡雖然潦草，但卻有極大的欣賞價值。

這樣的卡片，總像一個男朋友對自己女朋友說的，許靜感到有些滿足。

但是她仍舊在意那個孤獨的少年，她又去找他了。

安然，我們做朋友好嗎？就只是朋友，你可以不用當我是你的老師，因為我只不過大你三四歲而已。你有什么難過可以像我傾訴，我一定洗耳恭聽。許靜說完，伸出右手。她正走在那一條重復的路上，她用在別人身上的方法曾經別人也用在他的身上。

朋友，是不是可以經常在一起？安然的心釋然了許多，他伸出手握住許靜纖細嫩滑的手，有一股美妙的感覺刺激著全身細胞，牽手是不是也是這種感覺？

如果你要想找我，就打我電話，我現在寫給你。許靜松開安然的手，拿出筆在他的手上刷刷的寫下一排數字。然后，笑著離開了。

5.

我們無法阻止時間行走的腳步，我們能做的就只有留下一些值得我們記憶的片段，讓它橫亙在我們的內心。

只是那些片段總會有那么一點悲傷讓我們的心微微刺痛。想要忘記都忘不掉。

過去的一百多天里，夾在許靜書里的卡片從未間斷過，但還是那幾個字?？墒撬龔牟挥X得厭煩。

學期快結束了，那她也快要走了吧。

是這樣的，她就要離開了，就在不久。

一年中最熱的那幾天到了，夜晚的溫度比以往高出許多，天空中的星星也比平時明亮。

安然站在十字路口，糾結著要不要打電話給許靜，雖然他有強烈的告白心理，可是他還是有那么一點害怕，他怕他說出口，也許他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最后，他還是拿出了手機，撥打那個已經倒背如流的號碼。

在嘟聲之后，他靜默良久。電話里傳來“喂喂。”的聲音。

許老師，我想見見你。他醞釀了好久，才蹦出那幾個字。

“好啊！”

然后，像電視里的劇情一樣，他們在學校門口見面。只是電視劇里的臺詞早就是準備好了的，而現在他只能憑借他的寫作才能來說上幾句話，可是他還是開不了口。

他們走著，一路上，他很沉默。

你見我有什么事啊，安然同學。最終打破靜寂局面的是許靜。她還是笑著，宛如蒙娜麗莎。

安然深深地呼了一口氣，然后鼓起勇氣，直視許靜的雙眼，說，許靜老師，我，我……我喜歡你。

老師也喜歡你啊，因為你是我的學……

還未等許靜說完，安然的唇陡然落在許靜的唇上。時間被停在這一秒，許靜的瞳孔突然看到六年前。

同樣的學校，同樣的地點，她曾經也在這里告白過，而且還吻了那個實習的男老師，那年她還是學生，像現在的這個少年一樣，不顧一切，強加于她自己的愛。

你放開我。許靜的理智開始清晰，一切回到此時。安然被狠狠地推開。

一切都像重新演出，只是以前她吻的男生沒有推開她。

對不起，許老師，對不起。我只想讓你知道，我一直喜歡的女孩就是你。從你出現以后，我的世界開始變得有陽光，有溫暖。安然說完像個孩子一樣低下了頭。

夜晚的燈光是黃色的，照在他們的皮膚上，一切都泛黃起來。

許靜緩了很久，然后心平氣和的對安然說“安然，你知道嗎？你所做的一切像我當初一樣，從你的身上讓我看到了我的影子。其實我覺得你像我一樣傻，明知道這不可能，最后還是做了。我常常在想，如果我當初沒有向那個男老師告白，只是忍住內心的疼痛挨過那幾個月，一切會不會都不會發生？后來他說過他要等我畢業，可是后來他卻成為了別人的老公，成了一個漂亮女孩的爸爸。難道還要讓我像他一樣，承諾你畢業以后我們在一起嗎？別傻了，這一切都是我們自作多情罷了?！?/p>

我從沒喜歡過一個人，也沒有一個人像你那樣愿意和我交朋友。我并不知道你的故事，我只是想有我的故事，我想我喜歡的人能夠喜歡我。安然依舊低著頭說。

6.

我并不喜歡你，我只不過不想看到你像我過去一樣，悶悶不樂，然后很自閉很自閉，我看著那樣的你，我會心痛。你知道嗎？心痛。只是我想不到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再次發生在我身上。許靜嘆氣說。

安然流淚了，他就是這么傷感的人，他說，許靜，我是真的喜歡你，真的，我只想讓你知道我喜歡你，我不管是不是我的老師。來世是的虛無縹緲的東西，今生今世我只愛你一個人。

他的口氣竟是如此的篤定，堅決的讓她心疼?？墒遣幌矚g就是不喜歡，她只能說“對不起?！?/p>

漫天的星星快要一顆一顆的隱去了，過了今天，一切都像往常一樣，平平靜靜，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唯一可以幫他們記住今晚的畫面的，就是那些隱去的星星。它們看著，害羞的躲在了云里，怕破壞那一幅美麗的花卷。

可是它們不會知道，在它們隱去之后，少年變成全校的“名人”。

路過學校的學生，被那一幕師生戀所吸引，都蜂擁而來。其實他們并沒有談戀愛，只是恰好被那些好事人看到了而已。

第二天，安然的事跡傳遍了整個校園，這一切本是流言蜚語，只不過聽的人當真了。

校長狠狠的責備許靜，可是安然卻一一幫她頂下來，其實他們都沒有錯，只是百口莫辯。

寫情書給老師的是我，打電話給老師的是我，叫她出去的人是我，說喜歡她的人是我，還有，我還親了她。這一切都是我所做的。說完他從荷包里抽出那封寫好很久了，卻沒送出去的情書。上面寫作大大的幾個字:許老師，我喜歡你，只喜歡你。

這一切成了他們假裝戀愛的佐證。

師生戀？多么嚴重的后果??！那怎么辦呢？開除啊！這在校園里是多么恥辱的是啊，你不丟臉，學校領導都替你丟臉。

現在不是自由戀愛嗎？那為什么我不可以愛我喜歡的人？只是愛而已，純屬是我單相思，她又沒有答應做我的女朋友，這樣都不可以。安然的日記里寫著。

安然還是被開除了，離開那天，許靜找到了他。他的輪廓清晰的印在許靜的眼簾，但是他學會了笑，甜甜的笑。

對不起，我已經盡力去求學校領導了，但是……許靜還沒有說完。安然便搶著說，沒關系的，我不讀書了，是不是可以正大光明的說愛你？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我喜歡你。許靜，我愛你。請記住，在你實習的時候，有個叫安然的學生愛過你，他敢大膽的說愛你。

許靜的眼淚緩緩地流下來，但她依舊笑著說，傻瓜，為了我那樣，你真的不值得。

7.

可是在我心里，那一定是這輩子最值得的事，還有送你的那些卡片，不知道有多少張了，我本來說要一直送到你實習結束為止，可是以后就不能送了?，F在我會用英語寫那些字了，諾，你看。安然說完，笑嘻嘻的從荷包里拿出一張卡片，上邊用漂亮的潦草筆畫寫著:Good morning. hope you happy today。

安然，你像我曾經一樣，很勇敢，只是我們真的不可能，我已經我喜歡的人了，他來學校接過我幾次。我們現在很幸福，我希望你能祝福我們。偉大的愛是在該放手的時候放手，該抓緊的時候抓緊，不是嗎？許靜的眼淚還在流，她的臉已經灑滿了淚痕。

其實我真的希望我能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不管有怎樣的流言蜚語。但是現在，我似乎覺得愛情根本就和我從不沾邊，原本一直是這樣，只是見了你之后，我便開始試著改變這樣的命運，可是還是逃不掉。謝謝你曾給我說愛你的機會。即使不能在一起，看著便也是幸福。安然突然成熟起來，像一個二十幾歲的男人。

以后，別在那么憂傷，好嗎？Do a happy person forever。做一個永遠快樂的人。安然，我會記住你，forever。許靜說完。走上去吻一下安然的額頭。

安然微笑了一下，說，今天以后，我們也許再也不會見了，茫茫人海，我去哪里與你相遇？但是，我會記住你的，forever。

安然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走了。他的身影顯得高大成熟。那個身影一直深深的留在許靜的腦海里。她又覺得那個少年很可憐，和他相比自己卻是幸運了不知多少倍。

就這樣，許靜實習生涯在流言蜚語聲中結束。然后，她離開了這個城市。但是她記得一個學生——安然。還有他送的卡片，那封校長撕成碎屑的情書。

想起他，她總是微微一笑，然后淚流滿面。

本以為他們的故事到這里就結束了，可是命運又給他們開了一個玩笑，一個可怕的玩笑。

三年后，舅舅的兒子，也就是安然的表哥結婚了。

安然竟沒有被邀請而去，對于他來說這倒是無所謂，反正只是表哥結婚，又不是他結婚。

但是當他聽到表哥的新娘子的名字叫許靜時，自己的心突然痛起來，這三年她始終如一的愛著她，還未忘卻，她就結婚了，而且和自己最恨的人。

當他的表哥牽著許靜走進禮堂，這一刻是多么的美好啊，很多人投來羨慕的目光。

本來應該要說什么“百年好合，白頭偕老，在天愿做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钡暮Ｊ纳矫说氖难浴？墒菂s被沖進來的安然租房了。

他拉起許靜，深深地吻下去，如當初一樣，那種感覺妙不可言。禮堂的人一下子驚呆了，一個個的嘴合不攏。

許靜開始沉醉于那種感覺，可是漸漸的她的理智蘇醒，還是同樣的推開他。

8.

你已經不是小孩子，怎么那么沖動？許靜說完，狠狠地一個耳光打在安然的右臉，響聲很大，剛剛驚訝的人被這一耳光的聲響震得回到正常狀態。

二十一歲了，可以真正的說愛你了吧?？墒悄?？現在你卻要嫁人了。安然的淚水悄然滑落。

安然，你這個混蛋，她是你的表嫂子，你怎么可以這樣？舅舅上前又給他幾個耳光。

這有什么？我表哥又怎樣？他當初怎么對我？連飯都不讓我吃飽，衣服也不讓我買一套新的，除了在學校穿的那三套校服，我還有什么穿的。我被學校開除之后，什么時候都穿著校服，然后在街上閑走，那些人說我的壞學生，逃學仔。你們知道不讀書了還被人指指點點的那種感受嗎？那一百萬呢？你們都拿去做些什么了，修了一棟漂亮的房子，可是我進去坐過一次嗎？安然無所顧忌的吼著。

你……

你什么你？我就是喜歡許靜，就是喜歡。倒是你，你也不想想你這些年往夜店跑多少回了？你又怎么對得起許靜？那我會把她讓給你嗎？我本以為她不會再回來了，可是現在……安然又嘆氣了。

我應該對你說，以前許靜實習的時候就開始追我了，我還去過學校接過她幾次，她會明白我是什么人的。表哥摟住旁邊的許靜，她的淚還未干。

人面獸心。我也應該對你說，曾經在我們學校鬧得沸沸揚揚的師生戀你應該聽說過吧。那就是我和許靜，當時她是我的英語老師，還有……

滾，安然，你給我滾，別讓我在看見你，如果你再讓我看到你，我就死給你看。許靜歇斯底里的吼道。

安然一下子平靜下來，說，對不起，我只是忘不了你，所以才會這樣做，其實我表哥真的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不想看到你以后的生活滿是滄桑。我只想保護你，現在真的不可能了。

做一個快樂的人吧！

安然轉過身，帶著憂傷的心情，越走越遠，漸漸的消失在許靜眼里。此時的她心卻有些疼痛，她聽到那句:我只想保護你。心里就像滴了幾滴血。其實他不喜歡安然的表哥江右，只是一直以來她都認為當初是江右送她卡片，因為那個字跡很像他的。

其實也不是她追江右，而是江右追她。只是在安然告白的前一天，她已經答應做江右的女朋友了。她明白江右是怎樣的人，就像安然說的人面獸心，若不是一年前被江右**，她怎么都不會嫁給這匹狼的。她也知道今后的生活會是怎樣。

這就是命運吧，要逃逃不了，要躲躲不過。我們只能順應天命罷了。不是嗎？安然。許靜開始寫日記了，她記得曾經有一個少年是這樣過著每一天的。

安然最終離開了那個城市，時至今朝他再也沒回去過，因為他不想看到許靜痛苦的生活著，看著那樣的她，他的心會痛苦不堪。

一天，在附近的學校傳來了師生戀的事情，安然聽到之后，想到了他的過去，然后寫了這篇文章，他把它叫做《半度微涼》。是因為他覺得開始的時候，許靜對他很好，他感到了溫暖，只是后來，她說如果再讓自己看到她，她便會去死。這句話給了他隱隱的心痛，微微的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