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一天比一天冷了,夜里是整整下了一夜的雪,外面全白了,地是白的,山是白的,村子是白的,房子是白的,一切全是這單單的白色。只有那天空是灰色的,像是也耐不住這嚴寒把自己臉都凍青了。今天便是大年三十了,早上要吃餃子,北方的冬天是干燥的、枯萎的、光禿禿的、乏味的,要比秋冷清,沒有夏天的枝繁葉茂,樹只剩下樹不浪(樹不浪,陜北方言里就是樹的主干)和樹的格枝枝(格枝枝,陜北方言里就是枝干的意思)了。葉子早在秋天就飄落了,沒有了葉子的樹像一建筑物屹立在天地間,等待著春天的到來,到處都是用火燒過的痕跡,黑黑的,一塊一塊的。現在你看不見是因為被雪給蓋住了,偶爾會飛來一兩只鳥,在地上啄幾下尋找一些谷粒什么的,留下的只是那若隱若現的腳印,靜悄悄的。在耳邊傳來那枯枝被壓的"吱,吱,吱……"的聲音,那些干枯的細樹枝像是不喜歡這場大雪的到來,彎著身子,垂頭喪氣、愁眉苦臉的。只聽見"咔嚓"的一聲折了,落在了地上,沒過多久就又被雪給掩飾住了。用雪來掩飾自己的裂痕,公路上的車是少的可憐,半天才會有一輛車小心翼翼的駛過。
因為今天是大年三十,晚上又要吃團圓飯,也叫年夜飯,每家每戶都團團圓圓的,在外闖蕩的人兒都趕了回來,等待著今晚的到來。娟已經在做飯了,倆娃娃一起去外面去玩了,你追我趕的,堆雪人,打雪仗,盡情的玩,忽然只聽到"撲咚"的一聲,柴陽摔倒了。趴在了雪地上,滿身都是雪,滿臉也都是嘴里還吃著一口了,娟看到柴陽這個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喊到:
"陽陽,就站在那別動,讓你爸把你身上雪掃了再回來。"
可善國正看電視看得起勁了,根本沒聽見娟說的話,娟看見善國沒一點動靜,就用手狠狠的戳了一下善國。善國這才反應過來,拿了笤帚給柴陽掃去了,一會就都進來了,柴陽的臉是凍的發紫,手凍的通紅,娟忙用自己的手給搓搓。
"別亂跑了,馬上就要吃飯了,好好的在家坐會,看會電視。"娟邊揭鍋蓋邊說。
柴陽倒不是不愛看電視,只是家中的電視太落后了,收的臺又少而且還是一十四英寸的黑白小電視,只能收一個山東臺和中央一臺。這兩臺又不是時時刻刻都放孩子們喜愛的節目了,那些新聞國家大事柴陽又不想看,與其在家坐著還不如去外面玩。柴陽順便應了一句:"知道了。"一邊烤火一邊并不停的搓著手,娟用鏟子不停的翻動著餃子,那餃子在水中就像一顆顆不規則的珍珠一樣,又白又滑,看上去直讓人流口水,再加上不停的翻動跳躍,就更美了。
"可以吃了,孩子們,把個自的碗拿來我給撈。"娟對孩子們說。
柴陽因為拿個碗不知怎么的就跟柴玉吵了起來,就說柴玉拿了自己的碗,自己現在的碗不凈,有水了等一些不是理由的理由。柴玉先是不給柴陽,最后娟生氣的說:"你們倆吃不了?餃子都快在鍋里煮爛了,玉娃,你聽話,和那死黑皮換換碗,讓到一下那壞小子,其實哪個碗都一樣,有水媽給你用布子揩一下就好了。"柴玉便聽話的把碗給了柴陽,娟用布子把碗里的水揩了,撈出熱騰騰的餃子,一個個像調皮的孩子滑落到了碗里。給善國撈了一碗倆孩子各多半碗,先前煮下的餃子就完了,鍋里只剩面湯了。柴玉便乖巧的說:"媽,你怎么不吃啊,鍋里已經沒有了,我給你倒幾個吧!"
娟笑著指著不遠處案子上的餃子說:"憨女子,不要擔心媽,那案子上的不是嗎?媽吃的話再煮,你們幾個再誰吃多吃少了說我好給你們煮。"
"我不吃了。"柴玉是毫不猶豫的說。
"我也不吃了。"柴陽緊接著說。
善國也說:"我也再吃八九個了,不敢再往下多煮了,你吃多少就煮多少。"
娟又煮了一些,柴玉碗里的剛吃了幾個就不吃了,把碗放在桌子上了,還剩一半多了,娟問柴玉:"怎么不吃了?快吃啊,才吃了幾個,不吃這你吃什么了?"
柴玉是一副難以咽下的樣子,看著自己碗里的餃子又指著爸爸剛咬開的一個說:"餡里盡是肥肉,我吃不下去,我也不餓,吃的飽著了。"
"那哪行,一天吃兩個餃子哪能飽啊,就是中午餓了也沒個吃上的,來給你煮點面條再倒上點柿子醬吃。"柴玉是全吃了,一根也沒剩下,這樣娟就安心了。吃過飯后,倆孩子去鄰居家玩了,善國讓娟打上些面糊糊,好往上貼春聯,正要貼春聯了,正好倆孩子也不知怎么的都回來了。娟洗完碗筷后用剩下的余火打了些面糊,善國拿出春聯放在桌子上涂漿糊。可柴陽就說自己來涂了,最后沒辦法也只好讓他涂了,善國又從鄰居家中借來了梯子,第一張春聯拿起來面糊也涂好了,娟的任務是給遞其他的,柴玉主要任務是看貼的端不端正。
"爸爸,歪了,歪了,再往右一點,往右一點。"柴玉向善國喊到。
善國按照柴玉的意思往左移,"可以了嗎?"善國問。
"爸,又太到右邊了……再往左點……再往……"
善國有點說不好了,拿不定了,到底是左邊還是右邊。再問柴玉,她說自己也不知道了,善國又讓娟來看,娟先是讓善國往左可沒過一會卻又叫往右了。
善國不耐煩地問:"到底是往左還是往右了?你敢是老大人了,你也難道不知道嗎?你不會也像柴玉那樣左看左對,右看右對嗎?快點。"
娟笑了笑說:"差不多,柴玉看不了,我也不行,你看的貼上就好了,來最后讓我看一下。"
可看了一遍又一遍,娟還是猶豫在左左右右中。
善國從不耐煩的情緒上升到了不想貼了,帶有威脅勁的說:"再不好,就不貼了。"
"一遍了,一遍了,最后一遍了。"
柴陽是一張又涂好了,已經放了許久了,都快讓風給吃干了,又得涂一遍了。
…………
費了好大的勁才貼好了,貼好后都快兩點了,已快到后晌了。善國到前莊里去了,說到前莊里去串會就回來了,大過年也是一家人團團圓圓在一起吃一頓年夜飯的時候,外面出門的也都回來了。以前不冷不熱的村子頓時熱鬧了起來,最明顯的是人多了許多,人多了就熱鬧。人們都見罷多時了,一下子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有說不完的話,就是說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你一句我一句便熱鬧了起來。天漸漸的快黑了,善國也該回家了,走時說串一會,可現在都快六點了,早就應該回了。回家的路上,善國看著每家每戶都在忙著做飯,那窗子上的玻璃都被那溫馨的熱氣罩著,有的燈明亮有的燈暗淡。有的人還在外面壘個火塔塔,壘好后最后底下用火把柴往著一點,什么時候等碳也燃著了,就好了,照的外面是通明,這就是所謂的火塔塔。在碳快燒盡時,一些調皮的孩子從這余火上跳來跳去,有時會不時的丟一個炮進去,只聽"咣"的一聲把余火中的柴碳炸的四處散開,孩子們便高興的直拍手叫好。善國回到家時娟也把飯做的差不多了,炒了四個菜煮了一個湯,還有米飯,一家人坐在一起圍著桌子吃這豐盛的晚餐,外面是鞭炮聲齊鳴。
這時娟也給柴陽拿了三四串炮去放,柴陽是早想去放了,只是沒敢說罷了。現在機會來了,而且還是娟允許的,這便可以大膽的去放了,拿了一串炮就向外面跑了。剛一會就聽到炮的爆炸聲,噼里啪啦的,莊里最有錢的一家買了許多的煙花,現在開始放了娟家一家子都站在外面看那美麗的煙花。一個接一個不停的猛的沖上天,在天空中一下子散開,五顏六色的,再加上天空中還不時的飄著雪花,地上也映著在這雪中站著人們仰著頭看著這雪與煙花混在一起的美景。到處都是一片炮聲,好像是各家都商量好的,不約而同的一家完了又一家開始接上,娟是沉浸在這美麗的夜晚中。這比以往的夜晚亮多了,好像是白天,不過又不一樣,有區別,比白天更亮。在天空中還開出五顏六色的花朵,這與地上的雪相映襯,就像是在春暖花開、萬物復蘇的畫中一樣。天空中的地上的都給人一種立體的感覺,人便是這畫中的精靈欣賞這一朵朵美麗而又短暫的花朵。
煙花剛完了一會,晚會已經進入了高潮,一家四口圍著電視看電視,最受人們歡迎的趙本山演的小品來了,逗的人是哈哈大笑。電視機前的觀眾更是開懷大笑,從小品的一開始一直笑到結束,笑得人肚子疼,善國一家人就在這笑聲中、歡樂聲中度過這個特殊的大年三十。十二點一過新的一年又開始了,舊的一年已經過去,新的一年已經來到,新的一年快樂——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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