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敘(下)

　　“不必拘謹，隨便談吧，如往年一樣。”結界里氣氛有些壓制，魂天璽看了一眼眾人沉默不肯率先開口的眾人，嘆了口氣“楊帥你先說，不要推辭。”

　　坐在魂天璽右手那邊第一個席位上的壯漢揣起酒入，一飲而盡，囋囋嘴，不再顧忌什么，大大咧咧地拿起一個剛烤熟還在流油燙嘴的豬肘子狠咬一口大嚼特嚼起來并且自顧自地講開了“早就忍不住了，來，我給你們說說……”這壯漢名為楊天翔，帝國將領排位第一，邊防陸戰大帥兼任帝國軍事統帥，掌控國家軍師力量以及各種情報。

　　帶兵打仗歸這大漢管，十幾年的職業生涯給他加上了火爆脾氣以及心直口快豪爽好斗的帽子。他左臂有一條嚇人的猙獰疤痕，連魂天璽都不知道怎么留下的。前陣子帝國軍隊和西域的鄰國有一點摩擦，干了幾場架。他覺得不爽快，就一個跑去人家基地，準備大鬧一場，哪曉得在途中遇到沙暴迷失方向，三周后才回到自己隊伍里。回來的時候左臂上就有了條猙獰傷疤……沒人清楚這大漢遇到了什么……

　　這大漢在西域經歷過許多稀奇古怪的事，奇怪到駭人聽聞。如果你的腦袋沒被門橫著夾再豎著架過的話是絕對想不出來的。這大漢正愁著在軍營里沒人聽他說話，現在趕上［敘］又得到魂天璽得允許，話匣子哪里還關的上？他嚼著豬肘子，講的眉飛色舞，口若懸河唾沫橫飛，還時不時爆一個粗口，完全忽視了魂天璽得存在。

　　魂天璽也不忌諱這些，靜靜地聽著，發自內心地笑著，像個孩子一樣。楊帥講得高興，魂天璽眾人自然聽得也是津津有味，并且他們都暗暗吃驚感嘆:這莽漢，話咋這么多？像個娘們兒似的，一說話就收不住，扣腳大漢也有蘿莉心啊~

　　楊帥一個人講了十多分鐘，將這個月自己在西域經歷的稀奇事說了一通，還講了幾場前不久發生的戰事。這壯漢說著一大堆連魂天璽都沒聽說過得稀奇新鮮事，有時還故意逗大家笑幾聲，氣氛被他這么一活躍，五十來人就不再拘謹什么了，一個接一個的說開，魂天璽自然知曉最近發生了什么事，也明白了國家發展狀況如何以及敵對國、對帝國安全構成威脅的組織的一舉一動。

　　待最后一個人講完，魂天璽囋囋嘴，一副自我陶醉極為滿足的樣子。的確在龍櫟城的日子雖逍遙奢侈華麗灑脫，可是這里總是有種壓抑被過分放大了的嚴肅感。住久了難免會感到有一種深入骨髓的荒蕪寂寞在你體內上躥下跳，冷凍你每一條血管里洶涌著的熱血。這樣的與世隔絕，人會麻木，喪去應有的大志，甘心沉淪墮落。

　　千復一日平淡而又奢侈舒服得能把骨頭泡軟的日子還是前來點為好。人嘛，平淡的過一生然后隨便找個角落悄悄死掉，不在世界上留下什么，不經歷一些經歷過就能無怨無悔死去的事何談活過？

　　“沒想到帝國竟然發生了這么多好玩的事。”魂天璽瞇了下眼睛，臉上陶醉之色慢慢淡化，他舉起酒杯“各位剛才也說累了吧，飲酒，潤吼，干杯。”風輕云淡，一飲而盡。

　　魂天璽都這樣了，眾人也不好推脫，紛紛舉杯，一飲而盡，不剩一滴，魂天璽眼眸閃動，五十來人只有楊帥舉杯喝酒間帶著一種不干脆，并非行云流水神態里帶著欲言又止的味道。

　　“楊帥，有什么話就說吧，憋著不好。”魂天璽一眼就看出了楊帥欲言又止的窘迫。“不用顧忌什么。”

　　楊帥又參滿一杯酒，“還有三年就是五年一屆的武席了不知天皇陛下怎么安排的？”帝國軍隊正需要補充實力強勁的精英。”武席是帝國皇室主辦，邀帝國年輕一輩佼佼者相聚，是以武會友的一場盛大的宴會。說直接一點，就是帝國招募強者的海選儀式。

　　“這事由楊帥全權負責，人手你自己安排，到時候我會親自到場的。”魂天璽深深地看了楊帥一眼“為何會這么早提起武席？”

　　楊帥被看得心里發毛，差點被酒嗆著“天皇陛下，您是否記得上一屆武席前十甲？”

　　“記得，怎么？”

　　武席是年輕一輩里佼佼者的巔峰對決，參賽者大多是各個家族，宗派勢力里最為杰出的年輕俊杰，各個身手不凡，繼承先輩們的絕學，有資格成為未來帝國的掌燈人。上一屆武席會友，前十甲的對決可以說是家喻戶曉，美名遠傳。前十甲，可謂是個個力壓群雄，本領獨特，性子剛烈，能力超群。他們在最后一會里斗得不分上下，全身本事都不藏著掖著了，都真刀真槍的干，只剩拼個你死我活滿身帶血。他們的實力堪比往年任意一屆武席前三甲，甚至還有過之

　　“半年前帝國興起一個被世人稱為［輪］的組織。剛才的談話也有人提到過。”楊帥語氣突然帶有莫名意味讓魂天璽開始鄭重起來。楊帥談了口氣，緩緩的說:“組織［輪］興起不過半年之久成員只有十人，可是這十人能耐都不小。以前我暗中叫人查過，［輪］的頭兒是上次武席第一甲——簡翼。”

　　魂天璽不說話，頭輕點，讓楊帥繼續說。

　　“后來我派人暗中接觸過［輪］，還交過手，可以確認，［輪］囊括了上次武席前十甲之中前五甲”

　　“嗯，繼續。”

　　楊帥把酒杯放下“［輪］的成員靠著自己特殊的手段以及超強的實力游走在帝國各地，并在許多城市建立起混混形式的團伙，吞并很多大城市的惡勢力，并代替他們，在那些大城市里一手遮天。”

　　“你的意思說［輪］是個痞子勢力，并且可以和大城市的城府對抗咯？”魂天璽的眼神立刻變的無比冰冷“要鏟除他們么？雖然帝國不反對私人組織的勢力崛起，可是一旦出現對帝國統治構成威脅，危害帝國安危的組織我必須要在第一時間斬草除根。”殺意無形，流水一樣的漫出，震得結界有些晃動。

　　“萬萬不可這樣！”楊帥有些著急“我建議先暗中監視，搞清簡翼的目的，他把那些大城市陰暗處蹦跶的惡勢力吞并了也并非是什么壞事，現在就將［輪］抹去有些不近人情啊，畢竟［輪］是他的組織。”

　　“嗯，也有幾分道理，簡翼這人，有時還挺讓人感到棘手，對他愛恨交織啊，算了，監視著他吧。”魂天璽收斂起殺意，右手隨著揮了一下，便默不做聲，似乎在等待。

　　“咔”過了一會，結界頂部裂開一道裂縫，十來米長，細如蟬翼，清脆的咔咔聲在結界里回蕩。讓人咋舌的還不止這些，結界裂開后河水立刻傾瀉而下，流到結界底部，穿透了結界，與結界下面洶涌澎湃的河水像融，并沒出現一滴一滴往下滴落的情況。

　　蕩漾著的水波漸漸恢復平靜，紙一樣的豎鋪在空中，河水柔柔，清澈透明，由上而下急速下瀉，表面如鏡，成一條水幕，映射出神態不一的各種臉頰。

　　水幕上泛起一片模糊的影子，只是這些影子逐漸變得清晰了起來，不一會兒，水幕上便鋪滿了各種地貌地貌:蒼茫大漠、寥寥草原、翠綠森林、滾滾江流、浩瀚藍海、皚皚冰雪……乍一看還以為是真物，簡直惟妙惟肖。

　　魂天璽輕點玉臺，在空中跨出幾步停在水幕前面“咳，下面該敘一敘正事了。”話音帶著一種天生的王者氣魄以及不可冒犯的威嚴纏繞眾人雙耳，魂天璽面色轉為嚴肅，他伸出中指輕點水幕，點點銀光浮現，便是出現了魂梟帝國的輪廓以及一些白色光點。這些白色光點分布并無規則，有密有疏，毫無規律可循，可是，越靠近東邊就越稀疏，甚至有些地方就根本沒有這些白色光點。

　　“總體上不錯。”楊帥大致看了一下水幕上出現的白色光點，暗嘆一句。他知道，那些白色光點并非什么觀賞裝飾之物，雖然這些光點明暗程度不一，有大有小。這些光點象征著魂梟帝國大大小小的每座城池，光點越大，城池越大，光點越明亮清晰，城池的人氣就越好，發展就越好，城市就越強盛。

　　白色光點出現完畢之后，水幕上又是出現了一些變化：幾十個紫色光圈在水幕上出現的地圖里綻放。這些紫色光圈預示著帝國軍對分布的情況。雖然皇室將軍隊插入他們覺得威脅著他們自己統治的勢力的內部，可是大部分軍隊分布在邊疆，因此帝國與鄰國交界處分布著不少紫色的光圈。幾個顏色鮮艷，碩大凝實的紫色光圈在帝國南部孤傲的矗立，一點一點發出深邃的光芒。那些軍隊被派遣至南部穿梭于連綿不絕的青翠山林里，每日戍守國門，提防著排擠人類企圖攻入魂梟帝國的獸族大軍。

　　魂天璽不說話，細細掃視查看著每一寸水幕，他不嫌麻煩更不在乎這樣做會浪費多少時間，似乎這樣一寸一寸的查看挺有趣似的，他相當樂意觀察水幕上蘊含的各種信息。紫色光圈出現完之后，水幕上又起變化：紅、橙、藍，三種顏色相互閃爍交替，抹在帝國的版圖上。

　　紅色代表鮮血，預示著戰火的席卷；藍色代表瘟疫肆虐死傷無數；而橙色預示著天災降臨。

　　魂天璽一點一點的查看著水幕，正欲將目光收回可是他的目光又在一瞬間停留在一片區域久久不曾挪開。結界里的氣氛立刻如一潭死水，穿透人心。楊帥瞟了一眼水幕，他猜測，哪里應該是白族管束的區域。

　　“楊天翔，白族所盤踞的地方到底安插了多少軍隊？”魂天璽面色漸起陰云。

　　“整整十萬。”楊帥的名字直接從魂天璽口中蹦出來，讓楊帥本人感到極為不妙。他清楚，白族那里一定發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能讓魂天璽內心掀起如此波瀾。

　　“哼，十萬？怎么現在那里的兵力不到七萬了！”魂天璽臉上已是陰云密布，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他深深的看了楊帥一眼，繼續盯著水幕一樣不發。

　　楊帥被盯得心驚膽顫，在心里暗暗罵了句*，心想："他狗曰的，若是大爺我知道是誰掌管白族周圍兵力，定剝了他的皮不可！”魂天璽現在成了一碰就會爆的炸藥桶，所以楊帥此時只能保持沉默。席位上的人看著這大漢一臉兇相但又瞬間變成了乖巧的小貓，想笑又不敢笑，因此這些人臉上都出現了一種非常滑稽的表情。

　　“不明不白損失了近三萬人，你楊天翔是干什么吃的！”魂天璽已經有些薄怒了，他大聲斥罵了一下楊帥，喝罵聲極大如雷鳴，把楊帥的耳膜震得發痛，滿世界只剩下嗡嗡聲。“損失了近三萬人？白族干的嗎……”魂天璽語氣前所未有的冰冷，寒意游走在每一個人身上，徹骨入血。

　　魂天璽深吸一口氣，顫抖著將手伸入水幕里一陣攪動，一股極為不祥的感覺漸漸將他全身包裹，“希望我想的不要成真。”魂天璽抽出手，牙齒緊咬。

　　水幕只是波動了一下便靜置下來開始慢慢復原，血淋淋的紅色鋪滿白點周圍，那里是白耀城，白族的總部，紫色光圈已經將那里圍上……

　　被瘋狂克制的憤怒連著震驚隨著沖破魂天璽喉嚨困獸一樣的怒吼狠狠爆發，冰冷殺意潮水一樣的洶涌澎湃，眾人的心臟像是被狠狠捏了一把，隨著結界一起顫抖。“打起來了么！可惡！不管是誰挑起這場戰爭我一定要親手宰了他！”

　　水幕被魂天璽一拳轟碎但立刻就復原了，水幕上紫白紅三色交織糅雜，白光閃耀間紫色光圈一層層的圍住白光，血紅鮮艷中映射出魂天璽的怒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