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

　　五、

　　丁香高三那年，每天徹夜的復(fù)習(xí)備戰(zhàn)高考。而陳凡還是每天吊兒郎當(dāng)?shù)倪^著，唯一不同的是，他領(lǐng)女孩回家了。

　　女孩和陳凡是在環(huán)城賽時認(rèn)識的，是個大陳凡三歲的女孩，但卻顯得比陳凡還要小，除了外貌長得好看，名字也很好聽，女孩的名字葉蘇婉。

　　丁香高考前都是在學(xué)校住的，所以和陳凡也很少見面，至于陳凡的女朋友她也只聽過沒見過。

　　后來丁香高考完了，是陳凡接她回去的，路上兩人一句話也沒說，直到她們進家，陳凡開口的第一句是：＂婉兒這是我妹妹陳丁香，丁香這是你哥我的女朋友，葉蘇婉＂

　　丁香是第一次見到這陳凡口中的女神，真的是很漂亮，她眼睛同丁香一樣大而迷人，皮膚也粉粉的很細(xì)嫩。

　?。㈥惙材忝妹谜娴暮芸蓯郯?。＂然后特別熱情的在丁香嘟嘟的臉蛋上親了一口。＂你好，丁香妹妹。＂

　　丁香臉有些泛紅，她第一次被女孩子親。有些著急的口吃道：＂你...你...你好。＂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蘇婉拉著去了樓上。＂陳凡這我的妹妹昂?。?/p>

　　丁香想說什么，但咽了下去。樓上是丁香的屋子，丁香很久沒回來了，現(xiàn)在住的是蘇婉。雖然丁香的東西沒有被亂動過，但感覺自己的屋子里住著別的女孩心里有些不舒服。

　?。㈥惙布热欢∠愣蓟貋砹耍揖突厝プ“伞＃⑷缓筇K婉又笑嘻嘻的扭頭對丁香道：＂你哥說你這兩天回來，我把你的屋子給你收拾了回來，就是這床忘動了，我家在城東，剛來這一星期，今天搬回去，有空帶你去我那里玩。＂

　　這時陳凡上來了，對著丁香道：＂妹兒，你去收拾收拾，蘇婉說今天帶你去吃好的。＂

　　丁香不情愿的低聲＂哦＂道，然后扭頭看見陳凡拉著葉蘇婉的手。

　　丁香知道哥哥應(yīng)該是很喜歡蘇婉的，每次從學(xué)校出來見陳凡時，他口里總是叨叨著蘇婉的名字。雖然丁香在學(xué)校不能帶手機，但陳凡還是給丁香偷偷配了一個，陳凡短信的內(nèi)容大抵也都是關(guān)于蘇婉的。

　　可看到陳凡拉著蘇婉手時，丁香還是吃醋了，從丁香的記憶里，陳凡只拉過她的手。

　　好景不長，葉蘇婉搬回城東后就很少聯(lián)系陳凡了。

　　聽陳凡那幾個哥們說，這妞在城東又找了一個，陳凡不信，但與蘇婉的聯(lián)系好象是少了。

　　丁香這是第二次見陳凡如此的沉默不語，第一次是在陳伯剛離婚時。所以她知道，陳凡可能真的喜歡蘇婉。

　　在網(wǎng)絡(luò)如此發(fā)達的年代，她看到過好幾封陳凡親手寫的信給蘇婉。也看見過陳凡和蘇婉許多親昵的照片和蘇婉送給陳凡的禮物。

　　陳凡心里難受不和丁香說，他喜歡去玩刺激的麻痹自己。丁香聽陳凡朋友說，最近看見陳凡徹夜的在與人賽車。好幾次陳凡在半路差點出事。他們聯(lián)系不上陳伯，所以想讓丁香勸勸陳凡。

　　丁香沒有去找陳凡，而是去了城東，費勁了周折聯(lián)系到了葉蘇婉，還是那么甜美的聲音。

　　丁香沒有說去讓蘇婉去勸陳凡，而是告訴她東西落在了丁香那兒，順便她想請?zhí)K婉吃飯。

　　蘇婉也很豪爽的答應(yīng)。她拉著蘇婉去她的屋里。

　　丁香很開心的給蘇婉看她的東西，有丁香寫的日記、有陳凡和蘇婉的照片、有陳凡送蘇婉的禮物，也有那些寫給陳凡的情書.......

　　丁香和蘇婉聊了很久，直到陳凡回來，蘇婉拉著陳凡去了門外，聽動靜丁香知道他們一定是吵架了，但她清楚。蘇婉再不會回來了。

　　丁香也第一次見陳凡在一個女孩子前哭，陳凡在丁香眼里一直很愛面子，但似乎陳凡也沒挽留住蘇婉。

　　不過對丁香來說這更好，至少他們說明白了。丁香走出去安慰陳凡，卻遭到陳凡的一頓臭罵：＂陳丁香，你他媽的有什么權(quán)利管我的事?。?/p>

　　丁香有些驚愕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陳凡繼續(xù)道：＂以后老子的事你最好少管。＂

　　丁香眼眶濕了：＂哥?。?/p>

　　陳凡看見丁香哭了，隨性就哭著腔跟她大吼：＂你去找她做什么？＂

　?。⑽铱茨汶y受，我只是想讓她和你說清楚，我看不慣別人這么折磨你?。?/p>

　?。蛄耍惗∠阄以俑嬖V你，老子的好壞是老子的事！你這次聽清楚沒？＂說完陳凡拿起車鑰匙要走。

　?。⒏缒悴灰偃ベ愜嚵恕＃?/p>

　　陳凡沒有理她，甩門走了，獨留丁香一人在這屋子里。他們倆不是第一次吵架了，她想打電話給陳伯但又放棄了這個念頭，此刻看著漆黑的窗外，心里卻急了起來。

　　那天夜里，外面下著暴雨，丁香披著件單薄的衣服去找陳凡，一個人走在這座城市里的街道上，她去了陳凡幾個賽車的地方都沒有見到他的車。直到12點的時候，丁香接到陳凡的電話，是別人打給他的，說陳凡的車撞在城東郊邊的欄子上。

　　城東郊區(qū)外圍還在修路，出租車不給往里走，丁香從這濘泥的路上找到陳凡，他早昏迷了過去，丁香一人背著他，在下著暴雨的那天，順著路邊的道走了出去。

　　陳凡的朋友當(dāng)時嚇壞了，但車壞了，所以打電話給了丁香，兩人也是費了翻周折才將陳凡送去了醫(yī)院。

　　陳伯得知后，已經(jīng)推了工程訂好了飛機票往回趕。

　　那一次陳凡昏迷了很久，陳凡在也不能去賽車了，因為過度刺激，使得血液加劇流動，使得心臟血流不穩(wěn)定，嚴(yán)重的話需要移植心臟。

　　六、

　　陳凡第一次進入了丁香的屋子時，是偷偷進去的，很明亮，屋子里的墻上貼的滿滿的是他的照片，有好多他自己都沒有見過。

　　在墻上的空白處記錄著滿滿的關(guān)于他的故事，整個屋子里擺放的都是他送給她的禮物。從丁香的窗戶外還可以看到院子里的丁香花，正向著陽光微笑。

　　陳凡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陽光那么刺眼，但眼前這場景卻那么熟悉，這是記憶里的地方。＂

　　陳凡翻起厚厚的相冊，竟是他從肉球的時候到現(xiàn)在的點點滴滴，并且每個照片背面都有丁香寫的密密麻麻的字，從他哭到笑，到被其他人打倒，再到在醫(yī)院的一覺不起。

　　不知什么時候他手里又多了許多的信件，有丁香清秀的字體。他好像沒有看過。陳凡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在夢里，因為此時他感覺清晰的卻又是模糊的。但飛逝的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間被積累起來，一切的點滴都凝結(jié)在一起。他又看見丁香，記著東西，他感覺到丁香經(jīng)歷著他的世界，似乎比他自己經(jīng)歷的還要多，眼眶濕潤了，他感到有些冰涼。

　　陳凡睜眼看到，是丁香的小臉，正瞇著眼爬在他的病床前睡著了。有微微的鼾聲，那應(yīng)該是鼻息。

　　陳凡想摸摸她的頭發(fā)，他怕自己還在夢里，這一次他卻真的感覺摸著了，但驚醒了丁香。

　　丁香突然站起來，驚訝的看著陳凡：＂你...你...醒了?。?/p>

　　陳凡輕聲的問道：＂我還在夢里么？＂

　　丁香沒有回答卻突然哭起來道：＂你終于醒了。＂

　　陳凡看著她笑出了聲，那聲音還是那么溫柔，像兒時的歌謠。他拍著丁香的腦袋道：＂你什么時候才不想孩子一樣想哭就哭啊。＂

　　窗外，春日下的丁香花瓣上有晶瑩的雨露，仿佛甜甜的眼淚，它望著太陽，這回它卻害羞的笑著。

　　白墻外的天是冷的，沒有盛開的丁香花，漸漸沉默。

　　陳凡的身體一點點虛弱，現(xiàn)在的他只能倚著白墻，望著窗戶外的繁華，聞著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那些維系生命的東西，突然變得毫無用處。

　　陳伯知道他再也不能彌補他的兒子了，歲月不及他焦躁的心，白了黑發(fā)，蒼了容顏。他多想找尋回陳凡的生命。

　　就像醫(yī)生說的，陳凡必須得移植心臟，否則就是等死。

　　陳伯似乎為這事要愁死了，美國的人造心臟也難以和陳凡的體制配型。而且在目前的人群中還沒有尋求見愿意并且愿與陳凡移植心臟的。

　　陳凡當(dāng)然不清楚自己還有多久的日子，直覺得現(xiàn)在連呼吸都很費力。

　　＂哥，記得丁香天國么？＂

　?。⒍∠闾靽浚⒛莻€陳凡小學(xué)作文里幻想的地方，本來能被選去作文小學(xué)生作文大賽的作品，卻因為老師當(dāng)時的喜歡被退了回來。陳凡自己也忘了那篇作文了。

　　他臥在床上，仰望著天空沒有應(yīng)答。

　　然后丁香突然笑起來道：＂你說的人死都會去天國的吧，那個少年不是去了天國后一直在天上默默守護著自己的愛人。我覺得好美。哥是不是這樣啊！＂然后她自己做了傻了吧唧的表情，還樂呵樂呵的。

　　陳凡看著她笑了笑，應(yīng)答道：＂應(yīng)該是吧，是有天國的。＂說完他又繼續(xù)望著天空，陽光照進來時，感到暖暖的，他偶然瞥見丁香微笑著與他一起看著天空。他很少見這么安靜的她，就細(xì)細(xì)的端詳著她，仿佛嗅到當(dāng)初院子里，淡雅的花香。有時候她在陳凡眼里，還是那年春天里的豆芽。

　　丁香摸著心口，她自己笑道：＂天國一定很美。＂

　　走廊內(nèi)，春風(fēng)輕輕拂過，窗外的綠色流光溢彩。陳凡聞到一絲幽香，他等到丁香花開了。

　　陳凡最終有了配型，陳伯卻高興不起來，他強忍淚水望著兒子進入手術(shù)室，當(dāng)手術(shù)室的紅燈亮起，這個大男人在醫(yī)院的走廊內(nèi)大哭起來。

　　陳凡又可以在次仰望著天空，栽種他的丁香花，他很小心的撫摸著心口跳動著的心臟，他聞到了丁香花的幽香。

　　陳凡奔跑起來，他多想告訴丁香他康復(fù)了，他感到自己內(nèi)心的鮮血涌動著?？伤麉s找不見丁香了，那個揚起頭微笑的女孩仿佛消失了般，他詢問父親，他苦苦尋找，他卻再也捉不住她的身影了。

　　在丁香的房間里他還是丁香的信，那一刻起，他徹底崩潰了，他拼命的錘擊著胸口，跪在地上，抱著丁香的信哭的泣不成聲。陳凡終于發(fā)現(xiàn)了自己聽不到心聲了。

　　丁香的信寫到，在天國她獨享著陽光，獨享著雨露，獨享著微風(fēng)，獨享著天國的點點滴滴，獨享著世間的比比劃劃。她一定能去那里注視著陳凡，可以讓自己永遠(yuǎn)的住在陳凡的心里，在丁香眼里，那里就是天國。

　　陳凡摸著胸口，跳動著的心臟像綻放的花朵么，充滿了生機。但卻感覺一陣空落落的感覺，是太平靜了。

　　天空終于下起了雨，女孩突然問道：＂我還是不明白故事里的丁香去了哪里？＂陳凡看看她，拍了拍胸口道：＂就是這樣的陰天，丁香從學(xué)校去醫(yī)院的路上，因為是在郊區(qū)的高速路上，大雨下得看不清道路，丁香著急往醫(yī)院走，被迎面的幾個賽車的閃了燈，從橋上滑了下去，雖然救護車及時的來了，但還是沒有挽救回來丁香的生命。最后順著丁香的意思，死后將心臟捐獻給我。因為配型成功，醫(yī)院同意進行移植。這喜訊與噩耗使得陳伯不知如何面對，不過最后他還是簽了字。其實陳凡知道，丁香已經(jīng)預(yù)謀很久了，她的信里已經(jīng)寫到了她偷偷去配型，偷偷的去辦理手續(xù)。＂

　　女孩有些失望對這個結(jié)局。陳凡道：＂故事本身就是虛構(gòu)的，結(jié)局是俗套了。開始就是游戲，過程無論多么真實，它的結(jié)尾也終究是個游戲。＂女孩正要再問他，卻看見陳凡胸口上的太陽式發(fā)卡，然后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陳凡走了出去，下起了雨，他揚起腦袋笑了起來，整個人都濕透了，臉頰上更像是淚水。

　　女孩拿起稿件，聞到淡淡的墨水的味道，在紙的背面寫著5月22日。女孩翻起手機看到日期，今天整好是5月22日。她在往下看，那天正是丁香從郊區(qū)高速路上遭遇車禍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