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

　　Chapter1

　　下課后，一群人站在教室后面圍觀黑板上的成績表。

　　隨著包圍圈越來越來大，人群漸漸擠到了正在睡覺的后排同學齊小齊，他從夢里窒息般的感覺中掙扎出來。擠著他的是一個胖子，準確點來說是個女胖子，班里的頂級重量級人物，而以現在的狀態來看，其實完全可以用“壓”這個字來形容。

　　“喂！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大姐！”齊小齊終于在吸滿足夠的氧氣后選擇了爆發，在他認為打擾別人睡覺和謀殺是一個性質的罪——都萬惡不赦。

　　胖子艱難的轉過身來，很是不和藹的瞪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冬眠’了！”

　　胖子了不起啊！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罵我不是人，畜生才冬眠呢！齊小齊看著她大搖大擺的背影“哼”了一聲，心里想著“好男不跟女斗”，因為有些原則還是要堅守的。接著趴在桌子上就又找周公喝茶去了．．．

　　說到“原則”，其實齊小齊有很多為人必須堅守的“原則”。比如說，“考試不作弊”、“上課前十分鐘不睡覺”、“考試不拿倒數第一”、“在學校上廁所只蹲最后一個坑”、“不早退、不遲到、不翹課”、“睡覺前聽周杰倫的歌”．．．而“好男不跟女斗”只是一攬子中的一條。

　　之所以齊小齊如此堅守原則，大部分原因是齊小齊之父——老齊。老齊教導有方，從齊小齊小時候就告訴他要做一個有“原則”的人，兒子在他循循善誘之下終于不負眾望的成為了一個“原則”人士．．．

　　和其他“特困生”不同，因為“上課十分鐘前不睡覺”這條“原則”，齊小齊基本對下課鈴免疫，對上課鈴卻很敏感。

　　所以上課鈴聲一響，齊小齊如約而至的醒了。身后的人也都各自歸位了，其實他不太在乎考了多少分，因為能考多少分他心里有底，他這個“老二”從高中開始就開始蟬聯了，在“二”的道路上他不偏不離的走。

　　當然，是倒數第二．．．

　　Chapter2

　　他瞟了一眼同桌桌上放的課本，以此確定了這節是什么課，等他從抽屜里翻出數學書的時候老師已經開始上課了。

　　“多少面？”齊小齊向同桌問道。

　　“五十九。”

　　默契的問答。

　　同桌是個身高接近一米九的男生，五官端正，長得不太帥但是不失瀟灑，因為長得高所以看起來偏瘦，齊小齊管他叫“竹竿”，竹竿現任校內某籃球隊隊長。

　　與齊小齊不同，竹竿身為全班前十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完全是因為身高所以自愿坐到后排來，選擇齊小齊是因為齊小齊“安靜”。而用魯迅先生的話來說，“哪里是‘安靜’，齊小齊只是把別人講話的時間都用來睡覺了”所以才會讓人產生這樣的錯覺。

　　用老師的話來說，“就算讓齊小齊坐到前排也是浪費資源”。

　　齊小齊也不反對，后排就后排嘛，反正前排老師講課聲音太大打擾他睡覺，空氣也受粉筆灰污染嚴重，而且在前排睡覺在老師看來就太礙眼了，容易被處分。后面沒人管他，他也樂得自在。同桌竹竿也是個“悶葫蘆”，平時不愛講話，上課除了被點名回答問題更是一言不發。所以齊小齊有諸多良好的條件可以一覺睡到鈴聲響。

　　結果就是一節課下來他什么也不知道，老師講了什么不知道，今天上哪課不知道，課后有什么作業不知道，一課三不知。

　　雖然他上課后十分鐘是醒著的，但是一般情況下老師開始上課都后要總結和鞏固一下上節課所學知識，這個過程大概也要十分鐘，而上節課的知識齊小齊根本就沒有印象，因為上節數學課他也在睡覺。總之，上課基本就沒有他的事。

　　Chapter3

　　“什么！我竟然是倒數第一！”

　　聽著齊小齊吃驚得大叫，老王捂起了耳朵：“倒數第一也沒必要這么張揚吧！”

　　“為什么！為什么！這不科學，不科學啊！”齊小齊現在感覺猶如晴天霹靂，當習慣性的從成績表最下面開始看起的時候，他發現那個“萬年吊車尾”劉大龍的名字竟然不見了！當齊小齊確定這不是幻覺以后，又看來一遍發現整張成績表上都沒有“劉大龍”這個名字。

　　“是不是后面那一部分沒打印出來啊？”齊小齊心里琢磨要不要去舉報這個問題，他實在不能容忍自己冠冕了“倒數第一”這個如此挫傷自尊的稱號。

　　“得了吧，劉大龍考試前生病了，這次全班只有39個人參加考試。”老王如是的解釋道。作為齊小齊幼稚園、小學、初中、高中同班同學的老王，一直是齊小齊少有的死黨，因為彼此是鄰居，小時候一起搞惡作劇，長大了一起上學，對外堪稱“同吃一鍋飯，同穿一條褲的”的鐵桿兄弟。

　　雖然齊小齊一直叫他“老王”,但是“老王”天資聰慧，雖然看起來成天和齊小齊一樣無所事事，可是人家不僅成績前二十穩穩當當，而且也能打得一手好籃球。家里有財長的又帥，當之無愧的高富帥。

　　“大龍同學啊，你病了，我就死得太冤了啊！”齊小齊曾經答應過老齊絕對不考倒數第一的，現在他總分是240分，往上最低的也要比他多九分，一種“原則危機感”油然而生。

　　“我幫你分析過，你英語考了30分，但是那張試卷要是全選C的話就能打40分啦！多十分你就二百五了，也不至于倒數第一。”

　　“我呸，你才二百五呢！就算我一道題都不會做我也不會用那種方法的！我是有原則的人！”對于齊小齊來講，任何投機取巧的行為在考試中都算得上是舞弊。

　　“可是現在你已經破了一條原則了。”

　　想到這里，齊小齊就一陣頭疼，千算萬算竟然少算了這一茬，要是讓老齊知道就太沒面子了！

　　“喂，等下有籃球賽，要不要來？”老王拍了拍齊小齊的肩膀說。

　　“我又不會打籃球，我去干嘛？”齊小齊以前是練田徑的，雖然沒跑多久，但是籃球確實和他沾不上邊，就憑他一米七左右的身高去籃球隊就有一種“雞立鶴群”的感覺了。

　　“我的意思是請你去觀賽，順便幫我們加加油嘛！”

　　“只要你去了還愁沒拉拉隊嗎？”看著老王那張娘們臉齊小齊沒好氣的說道。

　　“沒事，本來還想要你為年級隊作點貢獻的，既然你不想去就算了。”老王看著齊小齊只好無奈的嘆口氣，從小到大這小子就不愛運動，除了初中的時候齊小齊練過一陣子跑步，可是跑步算運動嗎？老王從來沒把這當回事。他只覺得籃球那種有對抗性的劇烈運動才算得上是。

　　“是秦明那隊？”秦明是“竹竿”的真名。

　　“早和你說過。”老王一臉“你白癡”的樣子。

　　“難怪今天他走這么快，我們也去吧！”就為今天課上這事，怎么也得去，“

　　Chapter4

　　“靠，兄弟的面子現在沒他大了是吧？”老王在一邊抱怨道。齊小齊倒是無所謂，他和老王這么多年友誼，不會為了某個人某件事有一丁點瑕疵的。

　　一邊往籃球場那邊走著，齊小齊一邊靜觀天象，這“欲有大事天象必變”是老齊經常說的，看來看去也沒看出個名堂來，還是想不出今天為什么這么倒霉，先是被老師點名然后是考倒數第一。

　　只是今天的夕陽真的很美，照得晚霞紅火一片。齊小齊看得竟有點入迷。

　　“欸！小齊你快看！秦明摟的人是誰？”老王的眼色示意前方，是秦明和一個女生。

　　齊小齊有點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什么跟什么啊？竹竿不是去籃球場了嘛？齊小齊才把目光投向前去：“你什么眼神啊！那叫‘扶’OK？你語文沒學好吧！”

　　他認得那個女生，是班上的英語課代表，早讀她領讀的時候同學們“吵鬧”的朗讀聲會吵得靜不下心來睡覺，但是齊小齊記得她的聲音倒是挺好聽的。“

　　秦明，比賽快開始了你怎么還在這啊？”

　　“歐陽靜在操場把腳摔傷了，我帶她去醫務室。”

　　“那比賽怎么辦啊？”老王一個沒心沒肺的問道。

　　“要不，小齊幫幫忙吧！”秦明一看齊小齊在，就授命他于危難之中。

　　“我...？”齊小齊一下不知所措。

　　“還不快過來，呆子！現在就你一個大閑人，是不是男人啊！”老王叫了齊小齊一聲。

　　“麻煩你了。”剛才一直沒有說話的歐陽同學小聲地說道，其實她是被一群女生叫去參加拉拉隊的，等到她從辦公室把作業搬回來時，其她人早沒影了。她一路匆匆地跑到操場結果在下臺階的時候重重跌倒，碰到了買礦泉水回來的秦明，然后人家拋下礦泉水一路扶她到這里。

　　“謝謝你啊，差點幫了倒忙呢。”歐陽靜細膩的聲音，齊小齊聽起來總是覺得心里癢癢的，以前和他說話的女生不多，輕聲細語的基本沒有．．．

　　“怎么了？”齊小齊見歐陽靜的表情突然抽搐了一下，然后連眼淚都差點要涌出來了。

　　“好痛。”

　　齊小齊也不管那么多了，背起歐陽靜就朝醫務室跑：“忍一下。”

　　他不知道背上這個女孩這么輕，一路小跑也不覺得累。可他背上的歐陽靜臉上卻燒起了一片緋紅，可能像她這樣的女生天性就羞澀，然后埋著頭支吾了一聲。

　　Chapter5

　　“兒子啊，今天老爸我夜觀天象．．．”老齊把齊小齊叫到陽臺上來，神神叨叨的委婉道。

　　“得了吧您，有事說事吧．．．不麻煩老天爺了。”像這種慣例，齊小齊早不知聽多少遍了，說白了就是讓你自己老實交代。

　　“兒子，老爸和你說過這做人是要有原則滴，而且你不是還答應過我嘛？”

　　齊小齊早知道這茬事藏不住的：“姑姑都告訴你了，干嘛還問我．．．”，齊小齊的姑姑是他們班的英語老師，對齊小齊可是“照顧有加”啊，不僅常常向他老爸老媽反映齊小齊“學習情況”，而且逢年過節還到他家專門給他上“思想課”，但是齊小齊對她可是敬而遠之啊。

　　“你姑姑是關心你才這樣做的，我也知道這次考試你們班以前最后一名沒有來，但是老爸要和你說的并不是成績的事，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會這樣啊？要是以后也沒有人家你怎么辦吶？不考倒數第一并不是要有人比你差，而是讓你證明你比別人好，哪怕就好過一個人嘛。”

　　齊小齊聽不太懂，不過他覺得都差不多嘛，有人比他差不就說明他比別人好嘛。不過齊小齊還是背著手乖乖地在受訓，在家里他最尊重的人就是老齊，有時候他和老媽還會吵架，但是在老齊面前溫順得和小綿羊似的。

　　并不是說老齊多強勢多兇人，老齊是個沒有脾氣的人，講究的是“以德服人”。雖然齊小齊的事他都管，但是凡事都要先講出七分理來，齊小齊從來沒有不心服口服的。

　　“你就沒有想過什么？比如——上進？”

　　“就他？”客廳里看電視的齊小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姐，你偷聽就好意思啦？！”齊小齊家里最不爽的就是齊小羽了，她只大他兩歲，和齊小齊在同一個學校的高三年級，最不爽的還有她從小到大只要是考試就沒有聽說過不是第一的。

　　Chapter6

　　“今天默不完這些單詞你就別走了，這次你英語成績比上次要少了十分啊！”齊莉在對齊小齊一節自習課的教育后又吩咐道，“歐陽啊你看著他，我開會去了。”

　　一旁的課代表歐陽靜在幫老師批作業，見齊小齊被批得這么兇她一直不敢看過來：“嗯！”

　　“昨天的事，謝謝你”歐陽靜對一旁挨過批后生悶氣的齊小齊說，“其實，齊老師平時很好的，很溫柔。”

　　“我知道，不就是我姑姑嘛！”齊小齊把筆往辦公桌上一扔，“欸，你腿好啦？”

　　“嗯，只是左腳扭傷了一下，還一點點擦傷，今天早上就不疼了！”

　　“以后小心一點啦，打籃球有你們女生的事嘛。”

　　“哦．．．知道了。”

　　齊小齊見歐陽靜竟認錯一樣的把頭低下去，他只不過隨口一說而已沒別的意思，現在這種狀況齊小齊覺得有點內疚。

　　“你也喜歡看籃球賽？”齊小齊抱歉的問道。

　　“是．．．是她們要我去參加拉拉隊的．．．”

　　因為歐陽靜前面的那個“是”字停頓太久，齊小齊以為是肯定回答，“這樣啊。”

　　“嗯。”．．．

　　說完，一陣鈴聲響起，齊小齊起身要走。

　　“欸！齊小齊你去哪？”歐陽靜急忙阻攔。

　　“吃飯啊！能去哪？”齊小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你不能走，齊老師說你得把這些單詞默寫完！”

　　齊小齊覺得哭笑不得，默完這些單詞？他一不會讀，二不懂意思，要默寫怎么可能啊：“算我求求你了好吧，我真的默不出來，而且到吃飯的點了我餓了！”

　　“不行不行，齊老師說了不行就是不行！我也沒吃飯呢，急什么！”

　　齊小齊發現女生還是如此難纏，要是男的課代表他三言兩語就能搞定了，哪里用得著這么麻煩，不過一時也沒有辦法。

　　“你就跟她說我跑了，你攔不住，行了吧？”

　　“不行！”歐陽靜擺出“你要走就從我尸體上踏過去”的陣勢。

　　齊小齊是徹底沒法了，開始裝可憐：“行行好吧課代表！我天生就很笨，默不出來的．．．”

　　歐陽靜倒是撲哧一笑：“齊老師是你姑姑呢，她可是教英語的！”

　　齊小齊頓時后悔自己“大嘴巴”了，不過這小丫頭也太得理不饒人了吧！

　　“你先背一背，其實不難的。”歐陽靜把課本遞給齊小齊。

　　齊小齊以一種看外星人的眼神看著歐陽靜：“你說的哦？”

　　歐陽靜覺得有種要被坑的感覺，但是還是拍了拍胸脯說：“我說的！”

　　一個半小時以后，兩人在食堂。

　　齊小齊實在是餓得受不了了，這丫頭也太能撐了吧，本來想熬她一個小時她餓了自然會放他走，沒想到人家熬了一個小時不僅不餓還悠閑的背起書來了，齊小齊在徹底絕望后只好拿出自己那本從發下來到現在都“原封不動”的英語書開始背單詞，終于在半個小時后成功背出所有unit1的生詞。歐陽靜居然還夸獎了他，她不知道自己快被她氣暈過去了。

　　此時，食堂已經基本人去堂空了。看見歐陽靜端著餐盤坐到了窗戶邊，卻對自己熟視無睹，一咬牙就又端著餐盤走了到了歐陽靜那邊。

　　“干嘛不坐一起？又沒別人。”齊小齊質問道。

　　“合適嗎？”歐陽靜又快紅了臉。

　　“…”齊小齊一陣無語，剛才我們坐了一個半小時，你說合不合適！

　　“那個，齊老師真是你姑姑啊？”這下倒是歐陽靜先問道。

　　“不然呢？我干嘛要騙你，還是你懷疑我...？”

　　“不是不是！我只是看那天齊小羽也喊齊老師姑姑的。”

　　“我們都姓齊，難道你就沒有想過為什么嗎？”這丫頭也是，到這種小問題上倒搞不清了，欸，女人啊。

　　“我也不是沒想過...可是齊小羽是考神欸！”歐陽靜眼睛里突然莫名其妙的放出一種崇拜的目光。

　　靠...果然還是懷疑我IQ，齊小齊心里抱怨道，“切...就她。”齊小齊又一臉不屑的表情。

　　“那么說...齊小羽是你姐姐咯！”

　　“是。”看著歐陽靜突然這么興奮，齊小齊就承認了。

　　“真的啊！”歐陽靜又遲來一陣吃驚。

　　“...”齊小齊開始重新分析歐陽靜的IQ了。

　　然后歐陽靜也是不停地問一些齊小羽的事，比如：為什么這么厲害啊，她怎么學習的啊...最后都快要問到每天上幾次廁所了，齊小齊終于不耐煩了：“你再不吃飯就涼了！”

　　然后...一陣熟悉的鈴聲響起，晚自習又開始了...

　　“啊，糟了上課了！”兩個人異口同聲，齊小齊是因為“原則”，而歐陽靜完全是出于一個好學生的態度。

　　“怎么辦？”歐陽靜問道，看著兩個人的餐盤里都剩了還有差不多一半的飯，她覺得太可惜了。

　　問我怎么辦，怎么你到關鍵時刻就不靠譜：“別吃了，快回去，剛才只是預備鈴，正式上課還有點時間！”

　　齊小齊起身就想跑，身后歐陽靜卻喊住了他：“欸！我跑不了！”

　　“那怎么辦？”到這么晚吃飯也完全是因為自己，不過差點忘了她腿受傷了。

　　“我也不知道...”歐陽靜只好呆呆的看著齊小齊，好像他能有什么辦法似的。

　　“好吧，最后一次！”

　　歐陽靜還沒反映過來，齊小齊就又背著她開跑了...

　　“喂！你放我下來！”歐陽靜紅著臉喊道

　　“不行，我不能丟下你不管！”

　　“放我下來，還我能走！”

　　“不行，走回去就遲到了！”

　　“你不要管我啦，自己回去！”

　　“不行就是不行！”如果放她下來自己跑，不就置我于不仁不義了嘛；如果放她下來和她一起走，不就要遲到了嘛。兩條都是原則，可不能再破了！齊小齊如是的想著，跑得又快了些。

　　當兩個人沖到教室門口時，正式鈴聲...已經響了。

　　“唉，還是慢了一步啊！”

　　“快放我下來！”

　　全班忽然一陣鴉雀無聲，下一刻便唏噓一片，個別男生都吹起口哨鼓起掌來了。齊小齊這才反應過來背上還有個人，這歐陽靜也真是的長這么輕，天天都不吃飯吧！

　　“你怎么不早說啊...”齊小齊撓撓頭，怪不好意思的。

　　“我早和你說了，你一個勁的說‘不行’！”

　　“對不起啊，幸好老師還沒來，我們快進去吧。”

　　兩個人進了教師，歐陽靜臉紅得嚇人，就趕緊坐到座位上把頭埋起來了。因為齊小齊的寶座離前門比較遠，所以在途中被老王拉下。

　　老王小聲的說：“昨天我遠遠地看見你背她是去醫務室，今天怎么又背啊？還背上癮了不是吧？”說完老王詭異的笑了起來。

　　“滾粗！少用你那齷齪的腦子揣摩我的思想！”齊小齊沒好氣的回了他一句，也不再搭理他，走回了座位。

　　“怎么了？這么晚？”剛坐到座位上，秦明又問。

　　齊小齊解釋了一番，聰明人就是不一樣，秦明很快就懂了：“下次替我們給人家道個歉吧，畢竟不是籃球賽她不會受傷...”

　　晚自習很安靜，安靜得只聽到呼吸聲，和窗外的孱弱的蟲鳴聲，偶爾翻書聲清脆的紙張響動。雖然白天有一大半的時間齊小齊處于睡眠狀態，但是夜里他卻格外清醒。他很想把窗戶打開來透透氣，只是十二月的晚風冷得刺骨。偶爾幾只跳蟲撞到窗戶上“啪”的一聲也能引起齊小齊的注意，他看著這些曾經在夏天放肆鳴叫的蟲子，它們或許想沿著光線尋找溫暖的地方，可是這層透明的玻璃之外，它們注定死在某一個寒冷冬夜。而溫暖的所在似乎無法觸及......

　　Chapter7

　　冬天依舊是冷的，陽光的溫度在這季節里微不足道。大片大片的楓葉飄搖著墜了下來，它們還是放棄了在冬陽下的寒風中無謂的掙扎，投入到曾那般熟悉的大地的懷抱中，剩了那些嶙峋的枝干顯得突兀。

　　齊小齊看著窗外枝頭上的幾片葉子出神。分明其它葉子都掉光了，可總有那么幾片倔強的樹葉，即使已經搖搖欲墜，已經泛起了枯黃也不肯脫落。究竟為了什么？總有一個結束的季節，可不能不甘心啊。

　　“好了沒有，已經五分鐘了！”歐陽靜在一旁催促道。

　　齊小齊看了一下今天要聽寫的單詞說：“開始吧。”

　　從那天起，齊小齊每天都要被迫聽寫。沒辦法，這是齊老師的要求。而這個重擔就理所當然的交給了課代表。齊老師還囑咐：“要是哪一天齊小齊沒過關，告訴我，我去收拾他！”。齊小齊見逃不過又躲不掉，只好乖乖地背幾個單詞了。

　　今天的聽寫進行得非常順利，十分鐘左右就把三十多個單詞聽完了。歐陽靜自然是很開心的表揚了齊小齊一番，然后突然又問道：“今天下午的球賽你去不去看啊？”

　　竹竿和老王不負眾望的帶領球隊殺進了總決賽，齊小齊當然也不肯錯過：“去啊，當然去，干嘛不去。”，看著歐陽靜這么誠懇的邀請也就做個順水人情吧。

　　到了球賽現場，自然是人頭攢動，籃球場被圍了個水泄不通。三中上萬人，這只不過來了不到十分之一而已。齊小齊拉著歐陽靜擠了半天才擠進來。決賽馬上就要開始了，老王見他們二人來了，就沖這邊揮了揮手打了個招呼。沒想到周圍的花癡女們頓時就沸騰了，扯著嗓子大喊：“王子杰！王子杰！”差點沒把齊小齊嚇尿了。

　　歡呼聲此起彼伏，不時有人尖叫吶喊。就連平時一貫文靜的歐陽靜似乎也被亢奮的環境感染了。每次竹竿他們進球的時候就突然一陣尖叫帶歡呼，不停地搖晃著齊小齊提醒進球了。齊小齊只好裝模作樣的喊幾句加油，單薄的聲音一下子就被淹沒了。齊小齊看著身邊激動不已的歐陽靜，這還是那個文文靜靜的歐陽么？他心里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不過齊小齊驀然間想起一句話，“靜如處子，動若脫兔”想必可以這樣形容吧。只是她笑得那么開心，齊小齊心里也不知不覺得就舒暢了許多。除了身邊歐陽靜的聲音，齊小齊仿佛什么都聽不見，他應和著，好像自己也很開心一樣。而別人都盯著籃球，盯著球場上的帥哥看。卻沒人知道，齊小齊在看什么。

　　破天荒的事情是在籃球賽之后發生的，齊小齊竟然主動要求老王和竹竿教他打籃球。本來老王和竹竿以為他是在開玩笑，沒想到齊小齊卻義正詞嚴的說：“雖然我知道自己硬件不好，但是沒人規定長得不高就不能打籃球吧！”

　　老王和竹竿這才意識到這家伙來真的了。也不好多說什么，每天就教他那么一招兩式的，什么運球啊，投籃啊。反正別人看的也就這兩個，本來以為齊小齊學球只是心血來潮耍耍威風。沒想到他卻堅持練了一個多月，終于也練出點模樣了。

　　“好了，好了，回去上課吧。不早了！”天際已經涂上了一抹夜色，秦明催大家解散。齊小齊還是不知疲倦的在一旁投籃，一共投了多少個，進了多少個，他自己也記不清了。因為身高的緣故，籃筐看起來就高多了，難度也比別人大了不少。反正就是在不停的在連手法和姿勢。

　　齊小齊抱著籃球離開球場時，在一旁的臺階上碰見了歐陽靜。她一個人坐在那，肘抵著膝蓋手托著下巴。黑色的長發清晰可見兩根白色的耳機線。見他們過來，她也站了起來。

　　“在這干嘛呢？”齊小齊問道。

　　“看你們練球啊，反正食堂離這里近，吃完飯又沒事。”

　　“哦。”齊小齊應和道，點了點頭。

　　“不錯哦，一百零二個進了六十二個呢！”歐陽靜又拍著手贊嘆道。

　　齊小齊聽了先是一愣，又像是不好意思似的把眼睛從她的目光中移開，笑了笑說：“好了，我們都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歐陽靜也問了齊小齊為什么要學籃球。齊小齊說，覺得打籃球也挺有趣的。歐陽靜又追問是不是想參加明年的籃球場。齊小齊點了頭又搖搖頭，不知道是要表達什么意思。

　　“要加油哦！”歐陽靜鼓勵道，眼神澄凈如一泓清水。

　　“嗯。”齊小齊也明確的點了點頭，卻不多說一句話。

　　而后的日子齊小齊每天晚飯后都會到球場練球，然后在某一刻回過頭看，她總是靜靜地坐在不遠處的臺階上。看見齊小齊把目光轉過來，她都會拍拍手或者握緊秀拳，示意表揚或者加油。在夜幕落下時，秦明，老王，齊小齊還有歐陽靜四個人就一起回教室。有時候是齊小齊和歐陽靜兩個人，老王和秦明快快地跑走了，不知道急著要干嘛。月光下，兩人的背影被輕悄悄地拉長，最后消失在一片燈光通明的教學樓下，融入無邊的夜色里。

　　Chapter8

　　生過大病的劉大龍同學竟然轉走了。

　　不過齊小齊卻并不擔心，因為這一次考試因為英語考了70分，所以一下子前進了十名。突然間這么大的進步自然有人看不慣，比如那個曾經在齊小齊前面“耀武揚威”的女胖子。她的第十名（倒數）一下子被別人搶去了，而且是被以前的吊車尾搶去了，她當然不肯罷休。

　　胖子同學自然也是發現了點什么，為什么齊小齊在幾個月內英語就能提高四十分？這肯定是有原因的。她堅決的認為“原因”就是歐陽靜，課代表。

　　怎么了?她和老師說的卻是“齊小齊和歐陽靜談戀愛了”，所以“歐陽靜幫助齊小齊作弊了”。雖然聽起來無理取鬧，不過他們兩確實經常出雙入對的。老師也把這件事查了下來。最后齊小齊的分數被證實是真的，但是……

　　當齊小齊被莫名其妙的被叫到辦公室，聽了半個小時的：“有關于早戀的種種危害”時還是感覺莫名其妙。

　　更莫名其妙的是：歐陽靜最近都不來球場給自己“加油”了，而且還有意識的回避自己，話都不怎么講了。

　　四處打聽才知道原來有人打“小報告”了，齊小齊平生最恨的就是背地里打小報告的人了。雖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齊小齊覺得非常氣憤，就要找她對質。

　　沒想到女胖子卻先倒打一耙：“不就是靠女人考試嘛，有什么了不起。”

　　齊小齊一聽真的火大了，擰開旁邊桌上的一瓶礦泉水就倒在了她頭上。女胖子大叫了一聲，大罵齊小齊是神經病，齊小齊聽了也不客氣，一瓶可樂又接著潑了過去。女胖子被潑得濕漉漉的一身，氣得哭哭啼啼的去告老師了。

　　齊小齊也不緊張，就等著老師傳他去。在辦公室里，齊小齊一口咬定她侮辱了自己的人格尊嚴。女胖子卻要求老師嚴懲不貸，雖然沒有出什么事，但是好像她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最后齊小齊被嚴懲“寫檢討”兩千字一個都不能少，女胖子覺得罰輕了，還想再碼高一點。老師卻怕他們又吵起來，讓齊小齊先回去了。

　　教室里只剩下齊小齊一個人在寫檢討，其他人大概都去吃飯了。看著歐陽靜空著的座位，他覺得心里說不出的滋味。然后又埋頭寫幾句，嘴邊還不忘詛咒那個胖子。

　　“齊小齊。”

　　“歐陽！”出現在眼前的歐陽靜，一如既往的文弱的樣子，手上端著飯盒。

　　“快趁熱吃了吧，不然要涼了。”

　　“你怎么知道我沒吃……”齊小齊頓時感覺要熱淚盈眶了。

　　“我去籃球場找你，他們說你沒來，到班上才知道你被叫去辦公室了。”她把齊小齊手中的筆拿下，“我幫你寫吧，以后不許那么沖動了，知道沒？”

　　齊小齊愣愣的點了點頭，她責備的語氣聽起來都那么舒心。

　　“老師說要是我們走得太近了，他就把你換出這個班。本來我是想和你說的，沒想到你就去……”歐陽靜嘆了一口氣，又接著說，“不過，她也太無理取鬧了吧。”

　　“你也覺得她活該對不對！”齊小齊抬起頭狡黠的笑了笑。

　　“笑什么笑啊，還不是你這么沖動。快點吃，我寫累了。”歐陽靜哭笑不得的說。“不過，你這次進步得這么快，我知道是你自己努力的，值得表揚哦！”

　　“其實，也不全是我的功勞。”

　　“啊？……”

　　“我是說，我姐幫我復習了不少功課。”齊小齊趕忙解釋，“我問她有什么學英語的技巧么，她說沒有，只能好好學，好好背，然后她就教了我一些語法什么的。”齊小齊沒的說，他其實求了齊小羽一天……

　　“你說齊小羽啊，你不是不喜歡她么？”

　　“哪里啊，我們畢竟是姐弟啦，其實她人挺好的。”

　　“還有”，齊小齊似乎記起了什么，“老班不敢亂調我走的，我爸雖然不是李剛，好歹也是教育局的。”

　　“真的啊！那太好了！”歐陽靜笑靨如花，好像是中了彩票，又或者是其它什么好事一樣。二人嬉笑一陣，歐陽靜又催齊小齊趕緊吃。

　　教室外邊，齊小羽和老齊站在門外，里邊的談話聲聽得清清楚楚。老齊一聽說兒子惹事了就急急忙忙的到了學校里，正好碰到下課的齊小羽。和老師問清楚情況之后，老齊沒說什么，讓齊小羽帶他去找齊小齊。

　　“爸，我們進去么？”齊小羽微笑著，自己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傻弟弟夸他，而且是在別的女生面前。

　　老齊搖了搖頭：“走吧，看來有人比我們先到了。”老齊轉了個身，朝走廊另一邊走去，手上還拿著溫熱的飯盒……

　　“下雪了！”歐陽靜看著窗外如絮紛飛的雪花驚訝道。

　　曾經看慣了素描紙上灰色線條和圖案的齊小齊，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見過這么純粹的白色，單純的白雪漫天飛揚。就像那些單純的感情一樣，即使在天寒地凍里也給人溫暖的感覺。

　　“好美！”這次竟不知道是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