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可怕的黑色旋窩

　　蘇曉漠回到家后，情緒失控，她瘋狂地摔打著家里的玻璃器具，瘋狂的發泄自己無法傾訴的悲哀。

　　當午夜的時鐘開始進入下一個日出時，她迷迷糊糊的開始收拾自己的理性，包裝自己的堅強，同時，也獨自舔干傷口的血痕。

　　蘇曉漠開始打掃地上的垃圾，開始換掉所有司徒季楓用過的東西，甚至連床單和被套都全部丟盡垃圾桶里。

　　蘇曉漠開始在淋浴房清理自己昨日的痕跡，開始想把一切都埋葬了。

　　淋浴房的地漏里，慢慢地將流水與污物沖走，小小的旋窩，在熱氣騰騰的燈光下移動著，仿佛有一個張開的嘴巴，在嘲笑蘇曉漠的奢望與愚蠢。

　　蘇曉漠一遍又一遍地洗刷著自己的軀殼，清理著自己的長發，忽然間，她撫摸了自己細膩、光滑的肌膚，想起司徒季楓的熱情，司徒季楓的溫存，司徒季楓傻傻的笑容。

　　蘇曉漠用雙手抱住自己的雙膝，慢慢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蘇曉漠悲戚的哭聲夾雜著流水的聲音，慢慢地劃破天際。

　　當晨風吹拂樹葉的時候，蘇曉漠走出了淋浴房，開始爬上了床，將自己牢牢地裹在被子里，悲哀地閉起眼睛。

　　蘇曉漠覺得自己像失去的線軸的風箏，無奈地在天空飄蕩著，不知道自己將飄向哪里？不知道哪里的天空能讓她安穩地停下來，不知道哪里才是她應該停留的安全港灣。

　　她似乎看見天空下的土地上嘲笑她的人群，她多么希望有個人能對她伸出雙手，展開一個溫暖的懷抱，或者，一個鼓勵的微笑也好啊。

　　蘇曉漠在天空繼續漂浮著，她很累，很累，她想找一棵樹，讓自己在樹枝上停留片刻，她不斷地向下張望，終于看見了一片樹林，她忽忽悠悠地準備飄過去，她，飄過去；可是，那些茂密的樹葉只是她在天空看見的一個幻影，等她接近的時候才發現，那些貌似綠油油的樹葉，原來是草地覆蓋的一片沼澤地；蘇曉漠掙扎著想繼續飄上天空，可是，來不及了，一切都來不及了；大片的沼澤地瞬間變成了巨大的旋窩，不斷地旋轉著，快速地旋轉著，蘇曉漠已經被旋窩包圍，正在快速墜落向一個黑洞，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啊，不要啊，救命。”蘇曉漠瘋狂地呼喊著，睜開了眼睛。

　　原來是一個夢境，原來只是一個可怕的夢境。

　　蘇曉漠努力的整理自己的思緒，努力的想回歸理性；因為窗外的曙光，已經在提醒她：剛去上班了。

　　蘇曉漠覺得頭重腳輕，她努力支撐著自己的軀體，機械地去涂脂抹粉…….

　　電視臺的工作是讓人羨慕的，女主播的風采是讓人敬仰的；可是，蘇曉漠的眼淚是別人無法看見的。

　　“蘇曉漠，今天你和張導去做外景，并現場播出，快走吧，車在門口等了。”副臺長交代了一句便離開了。

　　蘇曉漠急忙收拾起辦公桌上的東西，拿起話筒，奔向電視臺的大門口。

　　海臨市并不大，但是民營企業很多，特色的餐飲也很多，蘇曉漠今天的外景，是針對一家投放了宣傳費用的特色農家樂餐館的，雖然，這個不在她的播出范圍里，但是，客戶指定要的女主播是不能缺席的。

　　四十分鐘的路程，使得頭暈腦脹的蘇曉漠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下車后進入農家樂的時候，老板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常規的取景后，蘇曉漠的臉上掛著職業的微笑，開始按照預定的臺詞介紹，攝影機跟隨著她的腳步慢慢移動著。

　　田野里盛開的小花朵在招手，農家樂里圈養的小動物在等待客人們的點殺；刻意種植的幾株發財樹隨風招搖著。

　　蘇曉漠看著不在鏡頭里的老板引導的路線一邊解說一邊緩緩前行。

　　農家樂的四周是密密的樹叢，蘇曉漠眼前的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忽然，一只不知名的飛鳥沖出了樹叢，驚叫著沖向天空。

　　一陣不合時宜的大風，吹的樹葉“沙沙”婆娑起舞。

　　蘇曉漠的腦海里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洞，盤旋著、盤旋著，死死地拖住了她…..

　　就這樣無聲無息，蘇曉漠軟軟地癱倒在地上，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的人們都驚呆了。

　　“蘇曉漠，曉漠，你怎么啦？”攝影師先發出驚呼。

　　“她跌倒了。”農家樂的老板趕快想去攙扶蘇曉漠。

　　“美女，美女，你怎么了？”旁邊的人也呼叫著。

　　沒有回聲，只有樹葉發出嘲笑的哀歌。

　　“快叫救護車，主持人暈過去了。”攝影師急忙高聲提醒著旁邊看熱鬧的人群。

　　“怎么回事？那我的節目今天還能不能播出啊，我可是請了很多朋友，晚上看節目的。”農家樂的老板娘有些不高興了。

　　“都別說了，救人要緊。”攝影師一邊抱起蘇曉漠往回走，一邊叫農家樂的老板給電視臺打電話。

　　“哼，你們也真過分，找個癆病鬼來做節目。”老板娘還是不屑一顧。

　　“閉嘴，是你們指明要求蘇曉漠做現場的，美食節目本來就不是她做的檔期。”攝影師憤怒了，不是他對蘇曉漠有多少好感，而是出于同事之間的關心，或者，普通人之間的一種救助本能。

　　蘇曉漠的體溫很高，全身滾燙，攝影師能感受到蘇曉漠透過薄薄的衣裳，散發出來的熱度。

　　救護車沒有那么快到現場，攝影師只能開著采訪車趕往醫院。

　　都說醫院是救死扶傷的地方，可是醫院的掛號、排隊，比菜場還要擁擠。

　　攝影師無奈地打通了副臺長的電話，請求幫助。

　　幾分鐘后，一個主治醫生模樣的男人急沖沖地向身影師走來。

　　“你好，張導嗎？我是副臺長的朋友，快把病人帶過來吧。”醫生沒有抬眼認真看昏迷的蘇曉漠，只是，職業性的口氣命令著，雖然說的話，聽上去像不失禮貌。

　　攝影師終于將蘇曉漠平放在了醫院的病床上，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舒展了一下麻木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