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好了疤

　　宋吉臣眼下住的女兒宋蘋家的房子，是兩年前翻蓋的。

　　就近處看，是當下最時興的式樣。不過從遠處看，這一所位于三仙莊西端，挨著連綿幾十里不斷絕的大青山不遠的五間民房，卻瞧不出跟旁家房子有啥大差別來。因為附近幾戶人家的房頂，如同宋蘋家的一樣，都是用鋼筋混凝土打成的交織面。除了能看見灰乎乎，平展展的房頂外，可沒啥特殊的標志叫人一眼便能分辨出哪所是哪家的來。

　　這卻不是瞎說，宋吉臣沒事到遠處轉一圈時，他就瞧不見女兒家的這所房子。只有走近了，方知道哪家是哪家的。

　　由院門進來依次看，倒能看得仔細。前面有出廈，中間是客廳，后面有里間。像宋蘋家的房子還有一好處，沒有將東西的偏房一塊蓋起來。像是鄰家有幾戶，宋吉臣外出串門時也看見了，是四周全平，中間有一似深井的空地，四四方方地陷下去，瞧著可死別扭。為此宋吉臣還嘮叨過，“你看看現在人弄得這是啥玩意兒，堂屋跟東西偏房的頂一般高，這不是分不出個主次來了么？”宋蘋解釋說了，“啥呀，爹，您知不道別亂說。現在有了這樣的房頂可便宜著呢，有樓梯登上去，像是夏天打的麥子，秋上收的果子（花生），或是地瓜干，曬一曬，晾一晾，多便宜唄！”宋吉臣說：“也是，可就不分高低主次，不合規矩……”宋蘋又說：“哎喲，爹啥主不主，次不次的，只要使用起來便宜也就成啦！”

　　宋吉臣最后無話了，同時心里說：“我也是，女兒將房子讓給我住了，我還說三道四的。也就是我親閨女，要是叫小劉聽去了，顯得可不好看。”

　　想起女兒一家為讓老娘跟自己老兩口有個落腳地而做出的舉動，宋吉臣忍不住嘆一口氣。

　　坐在桌旁，聽宋吉臣嘆一聲，宋老嫲嫲說：“老二兒，你愁啥呢？是不是眼看娘的生日到了，你愁著去趕集買東西遭罪呀？”

　　宋吉臣一聽老娘這話，忍不住笑了，說：“聽娘您說的啥話，趕集買東西有啥愁的？”

　　“哎喲，我看你最近身子不好，又長出一口氣，尋思你擔心為娘操持生日愁的呢？”

　　“娘，您放心就是，您家老二兒沒事兒了……”說罷，宋松娘又對著宋吉臣說：“哎，宋松他爹，你站起來，叫娘好好打量打量你，省得她老念叨這事。”

　　宋吉臣聽罷老伴的話語，真就站起身，走到門口，揮舞揮舞胳膊，說：“娘，您瞧瞧，我完全好了。”

　　“那你的頭上呢，沒疤了？”

　　宋吉臣脫去了棉帽子，走到宋老嫲嫲跟前，說：“您瞅瞅，娘，我的頭上沒疤了，全好啦！”

　　“哎，那就好，那就好。那一伙兔崽子，也不怕天老爺打個雷劈死他們去……”

　　宋松娘聽老婆婆這句話，說：“娘，劈死他們輕了，應該叫他們去下十八層地獄！”

　　三人又坐下來，歡歡喜喜吃開了早飯。

　　院子里的一只大公雞，想是得到了太陽光的溫暖，忍不住對著西面的大青山引頸高唱，“呴呴呴——”（gou，鳴叫）

　　聽公雞叫了，宋松娘伸頭對外面說：“聽聽你這雞，倒不認生，看我等兩天就把你宰了，為他奶奶過生日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