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雪

　　桂蓮姨姨帶著小舅的骨灰去了一片墳地。

　　“活著在人堆，死了還在人堆，想聽個戲買票都買不上。”我泛著青白色的嘴唇說著。

　　“他本不是愛閑靜之人，就讓他在這里吧。”桂蓮姨姨說著。

　　“張叔，你看你多偉大，救了阿羽不說，還弄得滿堂彩，他們都為你鼓掌呢，聽到沒有？”胖子說。

　　我轉過頭，發現這一片墳的確是不錯，想不到他還是一個風水之家。

　　我想不到的事情看來還有很多很多，當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就知道，這個人我了解不了，但他到可以把我讀上百八十遍。

　　“胖子，你今后咋辦？你那分數是在少的可憐！”我問他。

　　“我會幫著桂蓮姨姨把小店經營好，我不會去搞仕途的，你放心。”胖子早已沒有了往常的嬉皮笑臉。

　　“這就好，你有個照應，我也就放心了。”我釋然。

　　“倒是你，你準備怎么辦？”他看向我。

　　是啊，我準備怎么辦，我不知道。回答他的只有一個微笑。

　　“跟你爸去美國吧，他把綠卡早就弄上了。”胖子說。

　　“怎么？他找了個外國女人？”我挑眉看向他。

　　“大概吧，但你該知道美國后媽很好對付。”她笑說道。

　　“是嗎？大概吧。”我說。

　　“什么叫仕途啊？”我追問道。

　　“不知道，估計是讓人深陷泥潭的東西。”胖子直視著前方說道。

　　十二月，冬雪。

　　我顯得更加無所事事，有一搭子沒一搭子的跟胖子混著，面皮店的生意太好的，準備翻過年開一家分店。

　　又是一個大年夜將至，看著到處張燈結彩，內心不知怎地，出奇的難受，每一次不知不覺中就走到了發生過一些回憶的地方，那座學校，那個庭院，那片花草，都沒有變，甚至總覺得那些人兒也是依稀存在，時間停留，只是無奈，不論如何我再也融入不到那片花海中。

　　高中的校園到現在還是開放的，看著那些高三學生忙忙碌碌的樣子，而在這時自己的心卻顯得格外平靜。

　　“多好啊，學校還是這個樣子，everybodylookssobusy,thatiswhaticallyouthlife!\"沒有人傾聽我，似乎在這里都沒有人注意我，原來在大家都忙忙碌碌的時刻，你自己的寧靜高遠，不是那你一直追求的個性，而是更顯出你的孤獨。

　　“我看某人的英語不錯，我真是白費心思。”那是一種什么樣的聲音？我到現在都沒有勇氣用詞語描述，這就似乎在我即將搖搖欲墜時瞬時拉我了一把，或許是漫不經意，或許是提前預謀。

　　“Youthisnotatimeoflife，itisastateofmind。”聲音依舊響起，我依舊沒有轉過身，我怕見到嘲笑不羈的臉，我怕再次成為全校師生再次攻擊的對象。

　　“怎么，你都聽不出我是誰了么？”那個溫潤的聲音中再次響起，暖了我冰冷了好久的心。

　　“當然知道，你就是......”驀地，我停住了，那兩個字的名字我實在不忍心說出口，我怕見到他，因為自己過得實在是渾渾噩噩，我想見到他，因為自己早已親信全無。

　　“星辰，如果你回來了，別給我打電話，發短信吧。”我曾經對他說。

　　“好，我一定給你短信，只是你一定要看，不要每次都拖到很晚了才看。”他對我說。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無家可歸的。”我笑著說。

　　“是啊，就算走，也到家了。”他回到。

　　曾經的調侃，沒想到預言成真，只是那個無家可歸的人是我了，那個本應該找家的海歸，現在卻敞開大門等我回家，帶著一點點諷刺的溫暖。

　　“喂，你是怎么了，我內個神啊！這八成是聾了。”另一個突兀的公鴨嗓音傳到我的腦海中。

　　大腦瞬時間應該是高速運轉，一堆堆名字接二連三的蹦出，一旦鎖定，就在也跑不掉，只是那堆垛如山似的回憶把人擠得連連喘息，比作穿刺都痛苦。

　　“都快過年了，還不買衣服啊，你看看你都窮酸成什么樣子了？”一個女聲突兀的闖進我的視聽世界。

　　星星點點的雪花飄落了，都不及我的心冷，可以說是暖化了我的心。

　　我不記得我是怎樣轉頭的，或許像是下定決心簽生死狀一般，也就是那么一瞬間的事兒，都來不及感覺到痛苦，感覺到激動，感覺到失落，該來的，就都來了。

　　真所謂鏘鏘三人行，滾燙的淚珠從我的臉頰滾下，還有那淡淡的雪花結合在一起，真是奏鳴出了世界上最美妙的音樂。

　　“才多長時間沒見，你就這么多愁善感了？”高帥說道。

　　“估計是那次菜市場擠傻了。”vivian說道。

　　“阿羽，我們都回來了，你至少也開心一點嘛。”星辰說。

　　我激動到無語，只會一個人站在那里咯咯傻笑，淚水卻一直留下來。

　　“這。。。。。。你到底是激動啊，還是傷心啊，又哭又笑的，真苦了你這張臉。”高帥說道。

　　“哪有，你們那只眼睛看見我的臉辛苦了？還不是因為看見你們。。。。。。真他媽的高興！”我大喊到。

　　“爆粗口啊，lady你真行啊，看看一個清純堅韌的小女生怎樣變成街頭痞子小混混。”vivian說道。

　　四目相對，唯有眼神可以說明一切，原來我們早已彼此熟知對方的思想過程，正在這一份不多的寧靜美好中沉靜時，有一個聲音好突兀。

　　“看看你們猥瑣的樣子這是要鬧哪樣？一個個別裝什么文藝了，都一頭扎死在尿盆里別上來了！”聽到這粗鄙低俗的話語，我們就知道胖子又一次驚艷了大眾。

　　“我說胖子，你真是什么嘴里吐不出來象牙，你就不能體會著身心交融這一次啊！”vivian大喊道。

　　胖子的臉像是受到了十足的驚嚇，雙手忙捂著下體，說道：“身心交融，vivian你走了這一趟都學了些什么？還敢不敢再猥瑣一點？你把胖爺我尿都嚇出來了！”

　　“尿出就出來吧，就別大喊了，我就說怎么有一股子騷味，鳥沒出來就行了！”高帥漫不經心的說著。

　　“你們！！不要帶壞人家。。。。。。真的好惡心哦！”胖子雙手掩面做害羞狀。

　　這下輪到我們四個人微微一震，面露驚色的看向胖子。

　　“你這一句話真是提神又醒腦啊！”我說。

　　“沒多長時間啊，胖子你練什么邪功了？”vivian說。

　　“葵花寶典”星辰說。

　　歡快的笑聲傳遍了整個校園，我們不在乎木訥瘋狂的高三學生怎么看，或許在這個時間，才是我數月以來最開心的一刻，輕松的血液瞬時灌滿了整個心臟，如釋重負一般。

　　“各位，不如我們現在。。。。。。”

　　“去喝一杯！”

　　在星辰的提議還沒有說完時，我們就心有靈犀的接上話茬。

　　“來，阿羽啊，你們可是好久沒來了，常常桂蓮姨給你做的魚，別嫌飯餐簡單啊。”桂蓮姨姨這個淳樸的女人一如既往的招待著我們。

　　“哪有，桂蓮姨，你看胖子那樣子，只要有吃的就行。”vivian說。

　　“可別說一陽這孩子，他幫我不少忙呢，你說我一個鄉下女人，帶著個女娃，又不容易。。。。。。哎。”桂蓮姨姨的眼眶紅紅的。

　　我一看立馬給vivian遞個眼神，讓她順勢把紙巾拿過來。

　　“桂蓮姨姨，你可千萬別這么想，雖說小舅走了，可是只要你想，我們永遠都是您的孩子，一定要往前看啊，我們誓死都不會拋棄您的，前段日子因為有太多的事情要處理，實在是估計不上您，您放心吧，以后您就是我們所有人的干媽。”我縷縷她的后背說。

　　“你們這些娃兒啊，我，我給你們盛飯去。”到底是一個樸實的女人，一轉眼間揩著眼淚進了廚房。

　　“女兒？！胖子，怪不得你近些日子如此與桂蓮姨姨套近乎，你小子八成是要對純潔少女下手吧？”高帥叼著一根筷子說。

　　“這么快就像上門女婿一樣了？是不是明天還要幫忙換煤氣罐啊？”vivian斜眼質問道。

　　“胖子，你看看自己的臉！”星辰順勢掏出一面小鏡子遞給胖子。

　　“哈哈！！”歡聲笑語直到次日天明。

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