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各取所需

　　（1）

　　一個周末下午，周濤很晚才回宿舍，悶悶不樂，臉面上平添了幾道傷疤，脊背上留了兩個腳印。用身體的每一個部件也能得出結論：定是今夜有戰事，且在戰斗中處于下風，周濤臉上的傷痕和后背上的腳印就是對方勝利的標簽，像戰利品一樣醒目。

　　周濤沉默了半響，終于肯坦露自己打架的緣由。對方是個高年級學生，一直電話騷擾周濤的女友，周濤尋去理論，話不投機，雙方大動干戈。周濤對對方實力估計不足，自己則吃了虧，敗下陣來。

　　梁曉波當然不會委屈了自己的這位“愛情信使”，聽完之后，心中也是義憤填膺，雖說這年頭“小三”打“正牌”是常事。

　　梁曉波拍著胸腹說定能幫他出氣，就像當初周濤拍著胸腹答應為梁曉波送信一樣，兩個各有所需的人總不難達成協議。周濤答應只要幫他出氣，絕不會把事情告訴蔣玉婷，而且還會在蔣玉婷面前多說梁曉波的好話。

　　梁曉波一時意氣用事，答應了周濤，卻深知既然對方是高年級，多吃了幾年五谷雜糧，戰斗力自然不會弱。周濤臉上留下的傷疤和后背上的腳印，就是其戰斗力的體現，自己單兵作戰，恐怕兇多吉少，只能求助于陸斌紅。

　　陸斌紅不同意為不熟識的人勞神傷力，陸超卻執意幫忙，無論那路弟兄只要有事定要出力，更何況身邊的弟兄多少天都未曾施展拳腳，技藝生疏，早就磨刀霍霍，枕戈待旦了。

　　大家整裝待發，免不了一場血雨腥風。

　　第二天晚上，陸超告訴梁曉波，事情已辦妥當，只管等著那男生道歉即可。梁曉波告訴周濤，周濤臉上現出驚喜的神情，他對陸超雷厲風行的辦事能力贊嘆不已，為感激期間，他答應設宴招待酬謝梁曉波和陸超。

　　周濤并未親臨戰斗現場，只能從陸超的講述中得到滿足，知道那男生是在被窩里被抓出，起初并不服氣，直到四個人圍上去打了一陣，鼻子也流出血，才連聲求饒。

　　周濤確信無疑，因為這天晚上，叫候勇的高年級男生走進宿舍，向周濤道了歉。兩人冰釋前嫌，成了莫逆之交，稱兄道弟。

　　周濤并不知道，陸超已經從侯勇那兒訛去一條煙的好處，不然他絕不會為自己不熟識的人施展拳腳。陸超一伙替人出頭的動機并不難理解，他們兩邊通吃，可謂好處多多。

　　為周濤雪恥之后，他感恩戴德，把梁曉波的好在蔣玉婷面前提了不下百次，贊揚梁曉波這個人品不錯，文采出眾，且很做事魄力，當然，把他那些不光彩的打架事件只字未提。

　　梁曉波很快就不滿足這種只在信中交流的快感，他想和蔣玉婷進行一次長談，卻苦于找不到合適的時間。

　　一次早餐時間，梁曉波看到蔣玉婷一個人坐對面的餐桌上，手中一個荷葉餅失去一塊，像未滿月的月亮一樣拿在手中。蔣玉婷正喝著一杯豆漿，嘴里含著吸管。

　　梁曉波便湊過去，蔣玉婷看見梁曉波走過來放慢吸管的速度。

　　“這幾天忙什么著，總不見你。”梁曉波說。

　　“沒什么啊，就學習嘛，還有——”

　　“還學——你都學這么好了。”梁曉波沒等蔣玉婷把“還有”后面的內容講完便插嘴說。

　　“什么啊，還差呢，你呢？”

　　“我啊，踢踢足球，看看小說。”

　　“看的什么小說？”

　　“<<飄>>，美國女作家米切爾寫的，你應該知道的，這部小說很浪漫。”

　　看到蔣玉婷專注地聽著，梁曉波又接著說：“這本小說被拍成電影《亂世佳人》，費雯麗主演的，我還沒看過。”

　　在女生面前刻意展露才華是每一個男生的愛好，邀請女生看電影則是男生最慣用的伎倆。

　　“小說好看嗎？”

　　“恩，作者簡直把女主人公斯嘉麗寫活了。”梁曉波連連點頭。

　　“那借我看看。”

　　梁曉波才感到一個未經謀劃的謊言是多么容易被戳穿，一般情況下，男生會選擇讓偽裝繼續，幸好，在追逐愛情的偽裝中有一個叫“美麗的謊言”的詞語，可以讓一切偽裝都變得冠冕堂皇。

　　“好吧！明天我給你送過來。”

　　第二天，梁曉波跑遍了縣城終于買到了一本《飄》，為顯示讀書的專注，還用紅筆在精彩部分畫出許多波浪，書送到蔣玉婷手中，蔣玉婷莞爾一笑。

　　有了借書的托詞，梁曉波就名正言順地和蔣玉婷頻繁來往。

　　“你作文怎么寫得那么好，什么教教我。”一個下午放學后，蔣玉婷問梁曉波。

　　“多看書啊，尤其要看一些世界名著呢。”梁曉波眼里泛著自豪。

　　“可是，哪有那么多的時間。”

　　梁曉波本來想說時間就像海綿里的水，卻一想太過俗套，沒有新意，不像才子所說，于是改為。

　　“時間只是個時間問題。”

　　蔣玉婷一笑，梁曉波接著說：“我正看一本《基督山伯爵》呢，講的是一個伯爵復仇的故事，要不要——拿去看看。

　　“好啊！”蔣玉婷眼里顯出難得的期待。

　　“那作為等價交換——你得給我說說怎樣考出高分。”

　　“你抬舉我嗎？我哪會啊，再說一時半會也說不清。”

　　“那就慢慢講唄，周末有時間嗎？出去玩玩吧，順便給我講講。”

　　這個“順便”其實可以忽略不記，學習上任何方法對梁曉波都不適合。

　　“行啊，什么時間？”

　　梁曉波沒想到蔣玉婷答應這么痛快。

　　“周六吧，我在校門口等你，去昆山玩怎么樣？”梁曉波總算切入談話的主題。

　　“昆山啊，我還沒去過，聽說有謝靈運故居呢！”

　　“我去過一次，風景很好的……”

　　蔣玉婷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