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克瑙的雪5
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昏暗的世界里,我的身邊鋪滿紅色的雪,羽毛般的雪花帶著溫熱的血腥味悄悄在我身邊綻放,凄婉得不像是人間的景色。黑色的雨傘安靜地躺在羽毛之中,好像開始了不屬于人類的呼吸。
不會言語的女孩就站在我身邊,成為了紅色雪花的中心,讓我覺得她是最開始留下來陪著我的人。
“音塵,睜開眼睛了!“
從這個角度能看見千雪雪白的足腕極其奔跑時流淌的金色發(fā)絲,我突然有點想哭,原來我還活著,右側的臉頰貼著如同冰面的地板,寒冷讓我感到清醒,世界也不在是血紅色的。身體里的力氣全部被抽走了,動彈一下雙手就感覺到錐心的疼痛。
“不要亂動!“Lemonade蹲坐在旁邊。
身上的羽絨服扔在她身邊,紅色的部分已經變成恐怖的黑色,就像是從火爐里掏出來一樣,滿身焦黑。要不是這件衣服,現在這邊黑色應該是灼燒在我的身體上的。
雙手扎滿了白色繃帶,我都不知道繃帶之下我的雙手變成什么樣子了,剛才我記得兩只手都沾滿了血液,從看不見的雙手上傳來的痛感讓我感到害怕。
“音塵……疼不疼啊?“身旁的千雪不知道因為害怕漂亮的大眼睛噙滿淚珠,臉色蒼白。
“現在最好不要亂動!“Lemonade語氣還是保持著最后聽到的那句不要回頭一樣嚴肅,這些都讓我感到害怕,更讓我害怕的是我不知道我的身體放生了什么。
“總之,現在去椅子上坐著吧!“Lemonade包扎好我的右手,熟練地打了一個蝴蝶結。
“你為什么不早把我抬到椅子上去?“現在我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將死病人可悲的呻吟。
“你才暈倒不到五秒鐘。正準備把你扶到椅子上去的。“Lemonade試著扶我起來,可是每移動一下,痛感就從四面八方襲來,該死剛剛遇到的究竟是什么東西。
Lemonade看著我的咬牙咧嘴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小心翼翼地將我從冰冷地板上扶了起來,千雪抱著雨傘還跑過來扶住我。
明明才十米的距離,卻感覺走了好久好久,每次喘氣都可以聞到Lemonade頭發(fā)上酸甜的香味,視線在黑白之間搖曳,我好像暈過去了好幾次,那是我這一輩子走過的最艱難的十米,每一步都痛徹心扉。
腳步感覺像是艱難地在飄,不知道什么東西將Lemonade的臉染成了變化不定的黑色。
我一屁股做到椅子上,清楚地感覺到心臟虛弱切急促地跳動。
“先休息一下吧!”Lemonade站在我面前,我卻看不清她的臉色。
“我,會死嗎?”這個明明不是我應該有的疑問,我卻在這個時候問了出來,發(fā)出聲音喉嚨里產生針扎般的疼痛。
“現在還不會死。”Lemonade給出回答,現在我很想聽到她酸酸的笑聲。
眼睛現在什么也看不清了,模糊視線只要不是眼淚就好。
“剛剛的那是什么東西?”肺里呼出來的空氣還殘留著剛剛的血腥味。
“那是詛咒的殺伐哦!這類蠻橫的咒殺只有在戰(zhàn)爭里才會發(fā)生。”
“那為什么在學校里會有這種東西?”我想揉揉眼睛,可是雙手扎滿繃帶。
“不知道!在前面的3678次輪回里根本沒有發(fā)生這種事情,這次的路徑已經朝著未知的方向展開了。”好在耳朵還能正常運轉,Lemonade的聲音聽起來像是風叩擊玻璃窗。
“我被詛咒了?”我嘗試著苦笑一下,不知道現在我的面容扭曲成什么模樣。
“從死掉的軀骸里流出的血液匯成泛著白霧逆卷而上的洪流,脫離尸體的血液還帶著正常人的溫度,血液融化掉堆積的雪,然后再上游變成氣態(tài)向上蒸騰,又在對流層的冰點凝結成雪花,戰(zhàn)爭之后的廢墟上整個冬季都會飄滿紅色的雪花。這就是詛咒的殺伐,沾上紅色雪花的生物會被詛咒。”Lemonade不改口氣,這種事情發(fā)生在誰身上都無法預料,然而聽了她這番話,我卻松了一口氣。
“這種殺伐是領域性的,處在特定領域之中東西會被亡者的鮮血消融掉,然而詛咒是延續(xù)性的,隨著時間推移逐漸侵蝕個體,一直纏縛在被詛咒之物身上,死掉了都會刺入靈魂。”Lemonade的語氣帶著強烈的自責。
“是什么樣的詛咒?”
“沾染上血液的人類會繼續(xù)亡者的死亡,自己的血液也會變成血色之花,這原本是用來詛咒戰(zhàn)爭的東西,活著的士兵因為詛咒倒下,戰(zhàn)爭也因此消停,只要紅色的雪一直下。”
這也是說,詛咒帶來的效果是死亡。視線在緩緩恢復,慢慢看清了Lemonade一張陰沉的臉。
“這種事情發(fā)生也是不可抗力啦。而且你看這個世界是三天的循環(huán),只要下次不中招就行了。“疼痛感逐漸被麻痹,我沒有想到如今的這副軀體還能承載這樣的詛咒。
“那么我不是倒在一樓的樓梯口了嗎?是你把我背到二樓的嗎?“
“從剛才開始整個一樓就變成咒殺的領域了,我是直接走到二樓,你是來到二樓才暈倒的。“Lemonade說出了難以置信的事實。
可我記得我是在一樓的樓梯口暈倒的啊,“我暈倒了很久?“
“五秒鐘左右,一暈倒馬上就給你巴扎了。“
“五秒鐘就把我手綁成粽子了,你的功夫可不是蓋的。“現在時間在我的腦海里都變得不準確了,這也是詛咒的效果嗎?
等等,那么我到底是怎么到二樓來的。我望了望滿臉擔憂的千雪,最后將視線停在了那個小女孩身上,那件披著的外套沒有沾染上任何紅色,她安靜地站在陰影里,看來詛咒對她不起作用,幸好如此。腦海里又有另一個疑問,是這個小家伙帶我上來的嗎?
看著她羸弱的小個子,她不可能有這么大的力氣吧,而且看看她那個樣子,她會對倒地的我做出反應嗎?
“那現在我們該怎么做?“我想試著活動一下手腳,力氣在慢慢恢復。
“現在一樓成了禁忌之地,原本做特殊子彈只是為了防備,找這種事態(tài)看來已成了必然性,你在這里等著我們,我和千雪去那間密室做子彈,然后想辦法離開圖書館。”Lemonade后退了一步。
“我和你們一起去吧。”我強忍著痛楚,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Lemonade愣了一下。
“現在分開不太好吧,既然一樓都發(fā)生了那種詛咒,難保二樓不會發(fā)生什么。總之現在最好集中在一起有個照應。而且我的身體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我試著揮舞兩只粽子手,實在很疼,動作做得別扭難看。
“那真那你沒辦法,不過可別拖我們后腿哦,呵呵……”這種笑聲現在聽到有種久違的感覺。
“可別小看我這個經歷越南戰(zhàn)爭的男人!”我如此答道,雖然手指很痛。
密室的位置在通往三樓一側的男廁所里,想著男廁所里有個密室就感覺怪怪的。Lemonade帶著我們徑直闖進男廁所,這女生膽子真大,她就不擔心有人在里面嗎?不過現在在這座不會前進的學園里,只剩下我們幾個人類了,要是里面真的有人我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然而男廁所里光禿禿的,根本找不到活人的影子,只有Lemonade的皮鞋將明亮地板敲得咯噔直響,廁所里漂浮著檸檬的氣味,大概是從放在角落里的大盒裝芳香劑里飄出來的。千雪光著腳丫吧雨傘當寶貝似得抱在懷里,我擔心弄臟她的腳,索性就用我的一雙粽子手將她的抱了起來,沒想到這里的地板這么干凈。
廁所不大,靠門的右邊是一排便池,門一側是洗手池,鏡子很久沒有擦洗了,積著厚厚的一層灰。鏡子找出滿身灰塵的我們,雖然看得不清楚,我卻清楚看見了我一張貧血似得蒼白的臉。明明其他地方這么干凈,怎么這塊鏡子這么臟。
“是這里嗎?”我問Lemonade。
“就在這塊鏡子上面,從洗手池開始向上一點五米,從門開始往這邊三米的地方有一塊直徑兩厘米的圓形,看見了?”Lemonade指出大概方位。
我順著看過去,這一塊鋪滿灰塵鏡面之上,在那個地方有一塊干凈的圓形,那塊園干凈透明,就像是在初秋落霧的清晨剛剛擦洗過的鏡面一般,清澈透明。
“喔,看見了,原來這么多灰塵是為了標記入口的位置啊。”我驚嘆道,“但是怎么進去?但不成有什么機關?“
“鏡子上的灰塵不是從外面堆積的,而是從鏡子里面開始產生的。“Lemonade收回手指,盯著那塊干凈的鏡面。
“誒!?“這么奇怪的事情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我將千雪放在擦得閃亮的洗手臺上,然后用扎滿繃帶的右手去擦拭鏡面。繃帶和鏡面摩擦產生哧溜的聲響,聽聲音就知道這塊鏡子很干凈了。
千雪也伸出兩只小手去摩擦鏡面,臉上寫著“哇哦“,大眼睛瞇了起來。這孩子不知道在這塊鏡子上找到了什么令她陶醉的東西了。
我收回右手,剛剛擦拭的鏡面還是積著一層灰,繃帶上也很干凈,這樣一來,這些灰塵果然是從鏡子里面產生的。
“灰塵是從鏡子里面的世界沾上去的,我們這邊當然無法擦干凈。“
我盯著這塊神奇的鏡子,竟然圖書館上面可以長出一天三角鋼琴,這里出現一塊神奇的鏡子也沒有什么好吃驚的,果真是一個奇葩的圖書館啊。這下子我又想起來了前不久還在這里工作的喜歡巨乳車模的圖書館管理員。
唰的一聲一道茶色的影子就竄上了洗手臺,這個叫Lemonade的女人老是做一些奇怪的事情,現在她和千雪兩個人站在洗手臺上,這是鬧哪套啊。
沒等我問她要干什么,不怕我看見她的裙底嗎?
她就伸出白皙的右手,食指點中了那塊那塊干凈的鏡面,就在修長的手指貼上那塊鏡面的那一刻,世界好像產生了巨大的缺口,我的眼睛里充斥著無數奔騰的黑色的線,線條和乳白色的光猶如決堤的洪水從她指尖噴涌而出,茶色的雙馬尾飄動的軌跡成了一條筆直的線,她們的衣裙在劇烈飛舞。
白色和黑色糅雜的眩暈感淹沒了整個世界,我閉上眼睛,逃開了那蒸騰般的線條,身體好像陷進了倒卷的洪流,顏色倒卷的的沖擊淹沒掉所有感知功能。
線條緩緩消退,光芒也隨之消逝,我緩緩睜開眼睛,世界縫合了缺口,我睜開眼睛,眼瞳變成了黃金般的顏色。
我正站在一間正方形的房間里,左側墻壁立著一架干凈的玻璃櫥窗,窗前一張古檀色木桌,桌前的椅子上正對著我坐著一個安詳的中年人。在熟睡的他身后,落地窗外傳來溫暖的陽光,向外望去,我看見了金子般的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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