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定格墜落15

　　定格墜落15

　　鬼神般的少女走了過來，血在她身后構(gòu)成了世界。

　　少女停了下來，眼光落在校門口，那里有人走了過來。

　　死一樣的安靜頓時沉了下來，光著腳走在水面之上是穿著白色衣裙的少女，跟在她身后是一片濃郁的夜色。

　　林音塵整個人都嚇傻了，“姐！？”

　　走來的是夏薰，以及身后以夜色為形體的短劍。

　　“誰把這個怪物叫來了？”顧管彤忍著肩頭的劇痛。

　　“自己來的，呵呵……”Lemonade坐在地面上嘗試用膠水粘合斷掉的機(jī)槍。

　　內(nèi)褲師兄除了內(nèi)褲完好，衣服都爛掉了，索性只穿著內(nèi)褲從圖書館二樓跳了下來。

　　“誒！？內(nèi)褲師兄怎么還沒有死？”林音塵大驚。

　　“喔，灰塵，晚上好！哈哈哈！”

　　才不好呢？

　　“變態(tài)，不要只穿著內(nèi)褲四處跑？”顧管彤罵了出來。

　　“啊哈哈，沒辦法啊，衣服都爛了嘛！”

　　這邊說著，千雪扶著淚人兒林小雨走了過來，“嗚嗚，最討厭巧克力了……”

　　“下次給你吃巧克力豆吧？”顧管彤說道。

　　這群家伙是怎么回事啊。

　　“哇，音塵！？”千雪跳了過來，一把抱住他的腰，“哇，這個古裝演員是誰啊，紅色的是番茄醬嗎？”伸出手指就蘸了點血，就要往嘴巴里送。

　　林音塵干嘛打掉她的手，這是什么時候啊，“番茄醬有毒，吃了會便秘！”誰還有時間開玩笑啊。

　　夏薰看了看林音塵，然后目光落到倒在地面的古裝少年，最后落在全身是血的少女身上，沒有說任何話，眼瞳里被封印的藍(lán)色驟然點亮，雙手架起夜色。

　　另一邊的少女點亮了最后兩只蝴蝶。

　　無名的少女，右手耀眼熾烈的煌，左手雪般澄清的夜，紅色的流嵐在她周圍縈繞，年華渙散的光在她身邊零落如蝶，如同踩著時光的腳步，拖著白晝與夜色，少女從時空搖曳的盡頭而來。

　　“最后兩只蝴蝶的形態(tài)居然是劍的武器！“顧管彤喊了出來。

　　兩道身影交織起來，白晝也夜色交替，日夜的輪回。

　　夏薰來到這里斬殺非正常之物，緊靠一柄以夜色的形體的斷劍，殺死了日夜的交替，纖細(xì)的手抓住無名少女的脖子，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即使這樣，手持雙劍的無名少女也沒有流露出任何痛苦之色。

　　“不會痛苦的你，存在這里的意義是什么？”

　　“……”

　　“沒有痛苦，那么就連死都感覺不到吧？”

　　“……”

　　“那么，你的生死我拿走了。”

　　斷劍穿透她的身體，煌與夜從無名少女手中掉了下來，居然直接沉入了水中，被掐住的少女緩緩合上眼瞳，櫻色的光芒從身體上消失掉了。

　　軀體摔到了水面上，再也沒有動過。

　　“這是什么怪物啊？”顧管彤發(fā)著抖，眾人都無法打敗的少女，被殺掉了。

　　“守在黑暗里的劍叫做元屠，一把斷刃，殺掉的東西會變成自身的養(yǎng)料，幫助劍復(fù)原，這是夏家一直供養(yǎng)的劍。”Lemonade也笑不出來了。

　　“……”眾人都不敢出聲。

　　“你，是誰？”聲音詢問倒地了華服少年。

　　少年站了起來：“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只是想成為這個學(xué)校的圖書館管理員，如此而已。“

　　夏薰舉起眾人看不見的斷劍，“我得殺掉偽物！“

　　“哈哈哈，“少年的笑容傾國傾城，”何為真何為假，真假這種東西對我從來沒有在意過，我只是作為自己活在新高里。“

　　“……”

　　“我是誰呢，這個問題問得太遠(yuǎn)了，我自己都快忘掉自己以前的名字，當(dāng)我再次醒來時，就在新高里，作為虛態(tài)構(gòu)筑了新高的實體。”

　　“……”

　　“什么什么實體？”林音塵問了一句。

　　“為什么來到新高呢，這個學(xué)校不過是在一片湖水之上，如果不來這里，你也只是個普通人而已。林音塵，正如你所看到的，腳下踩著的不會流動也不會下沉的水面是這個學(xué)校的實體，這里以前是我的家鄉(xiāng)，一個迂腐的秀才在湖面上種植了大片的睡蓮，朝間讀誦百家名著，黃昏晚間便對晚風(fēng)撫琴，我就是在這樣的地方出生的。沒有明確的記憶，沒有清晰的意識。”

　　“你是妖精嗎？”

　　“等我逐漸了解日夜的交替，知道季節(jié)的秩序，已經(jīng)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炮火將這個國家包圍，饑荒在土地上蔓延，這些我都看得見，后來人們填湖造田，附近的睡蓮都死掉了，在那個時候我失去了意識。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長得非常大了，讓我蘇醒的人類在這里構(gòu)筑了一個虛太的城池，用我的身體盤附其上，白日睡蓮舒展，便用擬態(tài)仿造真真的城池，夜晚虛太的城池就會暴露出來。”

　　“就是這乖乖的湖面嗎？”

　　“湖面是真正的時態(tài)，新高偽態(tài)是一個程序，一模一樣的地板磚，完全復(fù)制的教室，桌椅也是一套復(fù)制而來，這樣的空間無法帶給人真實的感覺，構(gòu)筑者沒有能力去完成細(xì)微的工程，我的擬態(tài)消除了這個問題，構(gòu)成了真正的陸上學(xué)校。”

　　“……”

　　“這就是我存在于此的意義，雖然如此還是會被你殺掉的吧？“

　　“我是不會讓你存在的。“

　　“和我想的一樣呢。”少年在夜里笑著。

　　夜色為體的劍向華服少年，然而，擋在前面的是叫做林音塵的少年。

　　“不要不要不要！“少年吶喊。

　　“為什么！？“為什么姐姐的她按住了躁動的劍。

　　“他什么都沒有做啊，為什么要?dú)⒌羲俊?/p>

　　“這是我們家的使命！”姐姐說道，所以要?dú)⒌暨@種東西，讓他成為劍的養(yǎng)料。

　　“我們家，哈哈哈！？”弟弟的他突然笑了，“那種東西我早就沒有了，等你哪天靠著自己意愿做出決定再來跟我說這種問題吧。來和我打一架吧，緊靠著那把不要臉的廢鐵，你，”弟弟雙肩在發(fā)抖，可是他還是喊了出來，“你根本就打不贏我的。”

　　我曾經(jīng)就向像那個樣子，雖然害怕但是還是在努力，那樣子努力活下去才是我想要的。

　　姐姐挺住了，但是必須殺掉她所認(rèn)為的非死不可東西。

　　“根本就沒有想連累到你這種笨蛋，而且我才不想成為那種東西的養(yǎng)料呢！”少年將手放在弟弟顫抖的肩上，這只手究竟以蘊(yùn)含著怎么樣的力量，用這股力量能到達(dá)無法墜落的地方呢。

　　“大叔！？”

　　“別害怕，你今天死不了的。那天我為了倒轉(zhuǎn)我喜歡的女孩的生死拼盡了全力，可是時間不是那么輕易妥協(xié)的家伙呢？我只能將她的最后一天定格下來，看著她一遍一遍從樓上墜落下來，比死亡還要痛苦的事情我從來沒有接觸過。”

　　“大，叔？”

　　“她一直都沒有朋友的，再這樣下去都快忘掉朋友的味道的，謝謝你，愿意和一直孤單著的我們做朋友。那么，再見了，我會帶著她一直向上墜落。”少年回到了花海上，抱起已經(jīng)死去的尸體，風(fēng)將我的朋友們推到遠(yuǎn)處。

　　“謝謝你們！”如果可以我也想把這句話送給能和這樣的我成為朋友的人。

　　新高里的睡蓮開始凋零，以前趴著睡覺的桌子上，壞了好幾次的燈管上，食堂里學(xué)生們搶坐的椅子上，走廊的墻壁上那天不知道誰刻上去的“我愛你”，桌子上作弊的留言，每日被學(xué)生老師踏來踏去的地板磚上，還寫著物理公式的黑板上……時間給予他的所有的痕跡都凋零了，化成了美麗的星光。

　　新高籠罩在星光的海洋里，兩人化作的星光和無數(shù)花葉形成的星光形成漂亮的河流，漂流而上，往上，一直往上的墜落，小鎮(zhèn)的人都能看得見，整個天空無比的燦爛，他們在往上墜落，這樣就是與墜落相反的飛翔了，一直向上，到達(dá)五百海里之后的平流層，在往上就是太空了，該去哪呢，去不會墜落下去的地方吧，在那里看著我們的朋友，就像他們一直看著我們一樣。

　　星光在以世界為舞臺漂流，纏上了美麗的極光，冰雪為他們附上清涼的美麗，晚霞給他們披上眼里的嫁衣，朝陽給他們黃金一般的寶物，一直向上墜落去。

　　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好像是時間開始在我記憶中模糊的時候，不知何年何月起，我就用這圖書館管理員的身份生活在這所學(xué)校里。身為偽太的我卻構(gòu)成了整個學(xué)園是實態(tài)，這些就起初我在這里的理由。

　　每天看著那群調(diào)皮鬼，心里就非常開心。作弊是不被允許的，以前主人就是在科舉考斯中作弊終身頹廢的。

　　為此，我被他們叫做四大名捕。

　　很響亮的名字呢，我很喜歡。

　　至少我不再只是這個學(xué)院白日實態(tài)這種東西了，

　　有人認(rèn)識到我的存在，我很開心。

　　就算日子只是一天一天的重復(fù)，對于人類而言，生活是充滿趣味的，我很開心。

　　每半個月來一次的少女，會從書包里小心翼翼拿出上次借的書本，畢恭畢敬地遞給我，很親切地說了聲，謝謝。

　　少女又會在圖書館走一圈，找到喜歡的書，很愛惜地從書架上拿下來，畢恭畢敬地遞給我，很親切地說了聲，謝謝。

　　這樣愛惜書本而且有禮貌的女生已經(jīng)很少見了，我被她身上的光芒熱熱度吸引了。

　　但那不只是注意她的理由，有種叫做一見鐘情的東西，即使是活了很久的我也不是很明白。

　　生活對我來說變成了半個月的輪回，我很期待她再來還書，

　　滿心期待。

　　那天，

　　我也從樓頂跳了下去。

　　學(xué)著爸爸和姐姐，

　　站在這樣的高度，只要墜落下去，

　　一切都會結(jié)束。

　　一直都在說讓我去死吧的母親也會得償所愿，

　　所以，我才和姐姐一樣，

　　我怕了我累了我輸了我受夠了，

　　我，活不下去了。

　　圖書館是我很喜歡的地方，我喜歡里面全部的故事，好像好像把他們繼續(xù)讀完。

　　但是，這樣的世界，我再也沒有勇氣去面對了。

　　跳了下去。

　　墜落，只是單純感覺到引力和風(fēng)將尸體撕碎。

　　可是，身體落地的時候，

　　我卻后悔了。

　　本該比姐姐更用力地活下去，姐姐我要比你更堅強(qiáng)；

　　本該將異樣的眼光置若罔聞的，這種東西打不倒我的；

　　本該好好照顧床上的母親的，床單明天得拿到陽臺上曬曬；

　　……

　　我后悔了，

　　想要用力地活下去。

　　像我這樣的存在是無法逆轉(zhuǎn)時間的，

　　我只是一個睡蓮而已，我不贊成學(xué)生談戀愛我卻喜歡上了常來借書的女孩。

　　我除了看著她從樓頂跳下去，什么都做不了。

　　我是睡蓮而已，為什么我要出現(xiàn)在這里呢。

　　如果可以，我要作為自己活下去，

　　我想要成為自己，

　　明明知道，與其活著，死亡才是她的解脫，

　　在墜落的時候，我干擾了時間，

　　與她的生命連接在一起，就用上我自己的生命，讓她活下來吧，哪怕僅僅是活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秒。

　　我想承載你所有的重量，

　　在暮色的時候，路過稻穗搖曳的地方，

　　用雙手捧起整個世界的光影，

　　橫跨一根鐵軌的間距，

　　遠(yuǎn)行到很遠(yuǎn)的地方。

　　他們或作了熒光，消失在視線盡頭。

　　我們和他們分離了，一直孤獨(dú)的他們一定會一直向上墜落，到達(dá)我們看不見的地方，黑暗的地方是有光的，那些位置叫做宇宙，變?yōu)楣獾乃麄円欢ㄔ诳粗覀儯谖覀兛床灰姷牡胤健?/p>

　　如果哪天你看見了他們，

　　請你走向他們，告訴他們風(fēng)此刻的軌跡；

　　請你接近他們，告訴他們地球的位置；

　　請你靠近他們，靠近一直孤單的那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