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個夏天，我差點談情說愛

　　【1】

　　如果我告訴你，你19歲那個樣子，熱衷煙酒，有點頹廢，滿腹心事，會些詩詞。就是我曾經一度喜歡得死去活來的呢，你會偷著樂么。

　　如果明天，你出現在我一米之內，骨子里還是19歲的氣質，頭發還是19歲的板寸，眼睛還是19歲的清澈見底，我就什么都不多說和你南下北上去。

　　如果你還是難受，陣陣嘔欲，我的手臂可以給你抓，抓花抓疼抓破都沒關系，那所靠近海邊的房子我不會讓它空著，你發作時，最怕身旁沒有人。

　　如果我有勇氣，滿滿當當的勇氣，來撒潑對罵，滿口臟話，來與之后漸漸變得理智而又成熟的自己勢均力敵。

　　如果保衛蘿卜的游戲，我都玩到通關，在你父母趕你，朋友背叛你，老師打壓你，我唯獨護著你，我可以做到，所向披靡。

　　我一直思考，不斷思考，都快把自己思考得發瘋我還是思考，為什么當初我們那么相愛，故事的結局卻沒能在一起。

　　【2】

　　我這輩子唯一的缺憾，就是在我最好的年紀里，沒暗戀對那個自個兒班里的年級第一，而是喜歡錯了隔壁班很會說笑的年級倒數第一。

　　就因為這事兒，我的小伙伴們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一致認定我為審美畸形癥。

　　可是，我就是覺得人家年級倒數第一的劉海夠長啊，夠能遮住他愛笑的眼睛啊，我就覺得他的皮膚夠白啊，夠白過那些韓劇里的男主角啊，我就覺得他個頭夠高啊，他滑板少年，他街舞少年，他集所有少年于一身，他飄忽不定，他云里霧里……

　　可挑個方式讓我和少年成功邂逅，絕非易事。再三考慮之下，我決定還是先靠著自己的高人氣和我的少年稱兄道弟，再日久生情。

　　我們結拜那日，他的那些好兄弟都前來祝賀，堵在我們班里，少年坐在我同桌的座位上，笑瞇瞇地看著我。年級第一嚷嚷著我們吵到自己學習了，少年的那些好兄弟，也就適時離開。不惹事端。

　　【實在對不起，給毛哥您添麻煩了，我們立馬撤，您有什么事盡管找哥幾個兒，我們必將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看得出來此次會晤，他們個個行事嚴謹，不過那場面跟寨主召集手下們商談寨里大事簡直有一拼。

　　事后我向我的少年反映，【我們應該學會低調點兒】

　　他立即允諾。表情依舊笑嘻嘻。露出細若扁貝的牙齒，上面有細碎泡沫，在暖色調的背景里顯得格外好看。

　　真的不是我審美畸形好不好，而是，在那個我史無前例的躁動狂熱，追求與眾不同，個性鮮明突出的時期，天天都想著剪破媽媽給新買的褲子當乞丐服，和閨蜜集體濃妝艷抹出現在各種場合，自己出場都自帶閃光燈……美的標準是沒有標準才對。

　　所以誰也不許攔著我，誰攔我就跟誰急。

　　在學校小食堂，一年三百六十五個早晨，我以一種良好的心理素質，在高考來臨之際，堅持不去拿著英語課本豐富自己的詞匯量，而是陪我的少年吃油條喝豆漿。

　　在綠茵籃球場，一年三百六十五個下午，我再次以一種良好的心理素質，在高考來臨之際，堅持不去攤開數學卷子驗算自己的方程式，而是陪我的少年練防守找位置。

　　我失去自己一大半的朋友，整天提心吊膽他是否發現了自己的計劃，完全性質的不思進取讓班主任找我談話。

　　我個人心里還是覺得，美滋滋。

　　這果斷是愛情的力量么？在那個時候，我的答案是，確實的確。

　　如果這事要擱到現在，有人問我，那果斷是愛情的力量么？我會說，正確答案應該是，缺心眼的缺。

　　但那時，我似乎比較愛自己把心眼缺到繞地球一圈去，因為有一次少年說，【哥們兒我就是喜歡毛哥你這份不拘小節的豪氣】

　　那日少年的一言一行，我至今記憶猶新。我陪少年打完球，在綠茵場旁坐著休息，我被少年大力拍著肩膀，心里沮喪地想，你別整天都說人家豪氣沖天霸氣沖天硬氣沖天各種氣沖天的啊，你好歹發現一下我是個柔弱女子什么的么。

　　就在我喝完一汽水，深呼吸，打算說出自己長久以來一直憋在心里的那句話，不料，少年搶先一步，給我一個驚天霹靂，【毛哥，我個人不是才疏學淺么，我爸就安排我出國留學去】

　　【啥？】

　　【我也舍不得兄弟們。可縱觀全局，我知道兄弟們會支持我這個決定的】

　　秋風蕭瑟，我強忍淚流。

　　只是，在少年的送別會上，我還是觸景生情，哭得一塌糊涂，我對少年說，你放心去，兄弟們有我呢，我會督促他們進步的。

　　少年把劉海往后一甩，扶著我的肩膀，淚眼婆娑，【兄弟們的未來就靠毛哥你了，我希望你能幫助大家考上大學】

　　希望是美好的。只是，在后來一年對少年極度迷戀中，我并沒能實現他的愿望。

　　他有他的爸爸安排著留學，我卻只能背負著太多罵名去留級。我看著我媽為了我高考的事兒整日憂愁，眉頭緊鎖，在一日靈光乍現之后，我決定忘記少年，潛心復讀。

　　似乎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的小成熟們就在像我號召一些事情。

　　比如，把自己放在合適的位置。

　　一個人只有把自己放在合適的位置，他才不至于讓自己做些不聰明的事。

　　【3】

　　只是為何，在那些發光發亮發熱的夏天，我會窮盡自己所有，只為傾慕一座山水。

　　就像是一種熱忱，永遠不會退減。

　　曾經聽過一首歌里深情唱到，【我們最愛的時候，連擁抱都顫抖】

　　即便會成熟，即便會世故，我知道后來的我。一定會記得那個男孩。

　　這是我和自己的秘密。

　　其實，在我那樣的年紀里，19歲，迷戀是件隱秘而偉大的事情，它甚至可以具有改變你，改變別人的力量。

　　有的人說，那個女孩就是喜歡那個男孩嘛。為什么一種帶著小心，鬼祟，盲目，預謀感的情緒，在你這樣的年紀里，要用到【喜歡】呢？

　　只是迷戀，不管我有多么的固執己見，我有多么不能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你我對那個男孩，都只是一種偉大的迷戀，根本就不能稱作，喜歡。

　　然而迷戀本身，就是一種偏見。所以，在我那樣的年紀里，19歲，我依靠著一種難能可貴的偏見，發現著另一個人的傲慢。

　　我以為那就是，喜歡。一種強大的，舒服，幻覺。

　　但是，沒關系，不妨大礙，因為等我過了我那樣的年紀，19歲，我很快就會知道，所有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