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無論何時都會存在

　　周六的工作是簡單的，穿著紅色衣服，戴著黃色帽子，與社區大媽一起拉著隔離橫條，站在人行橫道口，在綠燈亮起的那一刻，迅速收起橫條。在這簡單的重復工作中，我有幸留有足夠的時間注視著周圍發生的一切。

　　交叉口的四個彎道處，各有兩名像我一樣的青年，小心翼翼收著社區發下來的物品。被堵在路口的人群，橫七豎八地立在那，額頭上豆大的汗水，一股腦地向下淌。騎著電瓶車闖紅燈的，被交警在停止區內追著跑。還有那城管，開著車，悠閑地在路邊停下，便嚇得小商販們抱頭亂竄。一輛破了車胎的集裝箱大貨車，噼里啪啦地移動著龐大的身體，移過十字路口，停在警車開道空出來的廣場上。人們遠遠地躲避著，只有警察像不要命的敢死隊一樣往前沖。

　　“現在這路況已經很好了，不像上周，哎呀，太糟糕了。有了你們社區的幫忙，安全多了。”在我觀察周圍發生的一切時，一位協警走到我的身邊，悄悄說著，手里擺弄著指揮棒，戴著墨鏡的眼睛依舊頂著道路中心。

　　“還是農村好，道路好，沒有這么多事！”不經心的一句話徹底暴露了我的身份

　　“你不是當地人啊！”協警滿腦門寫著驚愕，終于把頭轉向了我，“高中生吧！”

　　“算是，高中剛畢業，出來玩的。”

　　“這農村的孩子就是不一樣。我家那小子，像個皇帝一樣，天天在家玩游戲，哎，氣死我了！”

　　“會有出息的，讓他做自己吧！”

　　“哎，真是不一樣啊！別太累，累了就到旁邊的警務室休息，沒事的！”協警指著不遠處馬路對面的警務室，能看到里面沒有人。協警和對面的社區大媽似乎很熟悉，隔著馬路，在空中比劃著什么，便笑了

　　晚上結束的時候，社區大媽按照每小時十五元給我結算了工資。我用轉來的錢給她買了一個小禮物，算是感謝。回到宿舍，看到還沒有休息的門衛大爺，便邀著他去吃了一頓燒烤。

　　后來的幾日，社區大媽會不時在我空閑的時候，過來給我傳遞能夠賺錢的工作。我內心也燃燒起對這個城市無法遏止的狂熱，我要去了解這座城市。

　　每日清晨，我起的比門衛大爺都早，希望趕在城市蘇醒之時，看看這動人的生活。我的腳步很快，但很細心地留意著每一個場景。清晨跑步的、送報的、物流配送的、出來遛狗的、端著熱騰騰的包子上下班的，掃地的環衛工人，收垃圾的垃圾車，噴灑水的綠化車，拉著二胡小唱的大爺，舞刀弄槍的大娘，孩提哭喊的聲音，小狗咬架的聲音，碼頭的汽笛聲，汽車轱轆聲，一個接著一個，看得我眼花繚亂，聽得我滿心歡喜，但我最終沒有找到越勵陽兩次到訪的那個公園。

　　在廣州，偌大的陌生城市，我是一粒微塵飄在空中，隨風飄蕩。在那里，我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沒有一絲熟悉的味道，但在廣州，我碰到比臺風還猛烈的熱心。

　　“曉軒姑娘，我看你這幾日外面也逛了不少地方吧，感覺廣州怎么樣！”門衛大爺一天都會在校園里轉悠，是個忠實的衛士

　　“給我最大的感覺是，人文情節比較不錯，在這里，有形形色色的人，他們構成了這個城市最美麗的風景。但是令我遺憾的是，太城市化的東西，讓人有點窒息，沒有一絲的生機！”

　　“這個城市比較年老了，你應該用歷史的角度去感受它。不過你說的也對，現代化的城市，帶來的是無窮化快節奏的生活，要想跑得快，就要卸掉身上的負重！”門衛大爺也是讀過書的人，他每日的工作是很繁瑣，只是在校園里隨便得逛，見多識廣也是自然的事

　　“這周圍你逛的也該差不多了，明天，我帶你去更遠的地方玩玩！”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度過了兩個多月，我也到了要離開這個城市的時間，是該在自己人生到過的地方留下些回憶，便門口的答應了

　　“行的，雖然感覺這里很平靜，也很繁華，但似乎并不是中心，一定會有更美的地方，還請大爺帶我一覽美麗的風景！”

　　“呵呵，我在這里生活了幾十年，對這里的一切都再熟悉不過了，放心吧，絕對讓你不虛此行的！”

　　第二天，我們便早早的出發，沒有帶任何的行李，只準備了一份欣賞的心情。門衛大爺沒有讓我坐地跌，而是選擇了公交，用他的話說，最美麗的風景永遠是最貼近土地的，大地永遠是最能包容的。我當時不甚理解其中的意思，只是認為是在夸耀那些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

　　門衛大爺帶著我，從最偏遠的郊區到最繁華的地段，一路不停地解說這周圍恩的一切。他不讓我去參觀收門票的景點，認為那是猶如古代的歌妓，只不過是被現代人糟蹋了。他帶著到了南海邊，在沙灘上，吃了最便宜的路邊的小攤。目睹著大海的遼闊，我有點感嘆大自然的神奇力量。他帶著我，寧愿等上兩個小時，也要進去一看的廣東省博物館，帶我參觀純手工制品的美妙，領略純樸的鄉情。我驚訝他知識的淵博，如此了解這一切。我想我比越勵陽是幸運的，可以得到這么難得的眷顧。

　　在亞運村，他回憶了亞運時的盛況；在中山碼頭，他回憶世紀的滄桑；在邊陲小鎮，他也向往田園生活。我感到他是一個奇怪的人，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尤其是在現代商場里，對那些高傲藐視一切的人，他批評是不會生活的人。

　　“在我的人生中，沒有什么可以比得上相遇更值得人珍惜了。活到這么大，經歷過的人和事，連我都數不過來，但記憶最深刻的也就那么幾件，有時候，并不是特意去記憶一些事。人總是要被提醒的，在特定時間里，被提醒起過去的點滴……”和門衛大爺走在大道上，看著來往的行人，門衛大爺發出的一些感慨，著實讓我摸不著頭腦，更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人哪，這一輩子，就這么一次，有時候不需要奢求太多，因為經歷一回得到的，就足夠這輩子去回憶了……你看那些形色匆匆的人，每天都在忙碌著，每天都在經歷，可是又有多少人會珍惜每走一步的心情，每走一步所同時發生在他人身上的事情……人變得冷漠了，最繁華的也會變得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