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的洛陽,在這霏霏大雪之中,好似沉沉睡去,再無喧囂。
蕭小白站在神都府外,注視著這座洛陽城內最宏大,也是最神秘的建筑。神都府高一十六層,乃是太子李建成重金搭建,布局按洛陽大星相師所言之天工十二星,地宿十六星布置。從外看去,儼然一座隱于云霧之中的寶塔。放眼大唐,也唯有未央宮占星樓可與之媲美。蕭小白雖為神都府捕快,然而職位太低,也僅僅入過一次。
蕭小白正看得入神,卻見神都府大門豁然大開,幾位巡捕模樣的人,走了出來,為首一人看著階下的蕭小白鐵頭二人,朗聲道:“可是蕭小白,鐵玉堂?”鐵頭搶先一步,拱手道:“正是我們。”為首一人神色凝重,也不再看二人。轉身道:“陸大人正等著你們,進來吧。”
神都府乃是太子親設,室內裝潢之奇特華麗,或許是兩人畢生罕見,雖然之前曾經得見,但如今還是不免被這神都府的華麗所震撼。
“隨我來。”
蕭小白和鐵頭緊隨著引路之人穿過大堂,來到一處大門,門旁兩尊石獸皆有一人之高,更讓人驚奇的是,見到三人走近,居然獸首轉動,從口中發出人聲問道:“何處江山非李唐?”
那名巡捕拱手回答道:“唯見長安照九州。”語畢,卻見獸首不再言語,大門開啟,露出一個圓形高臺。“你二人輕功如何?”蕭小白微微點頭,一旁的鐵頭卻低頭不語,巡捕略一皺眉,引二人走入高臺之上。忽然朗聲道:“請風起。”豁然間,高臺之下猛然刮起颶風,蕭小白只覺腳下輕飄,縱身一躍,竟然飛起數丈之高,一旁的鐵頭雖然輕功不濟,卻也飛身而起,待三人落地之后,已不知飛躍幾層。巡捕指著面前的大門道:“這里就是神都府第一十六層,陸大人便在屋內等候。”說完轉身,又是縱身一躍,消失在方才的通道內。
蕭小白望著這一層,卻發現這里居然完全封閉,就連窗戶都沒有,周圍暗暗一片,只有幾盞長明宮燈,呈龍鳳雕飾發出亮光。不待二人上前,門已經徐徐打開。蕭小白鐵頭恭恭敬敬的走進去,再看室內,卻是十分典雅的書房布置,再無半點肅殺之氣,一個人,靜靜地站在木按之后,一身刺繡錦衣,刺繡如同行云流水,在燭光下散發淡淡的流彩光華,長發飄飄,只是俊秀的臉龐上卻如同冰霜,蕭小白與他對視一眼,卻覺得眼神如同厲刺,心中著慌,然而此時背后的長劍卻透出一股清涼,這才勉強屏住心神,久聞神都府府尹陸銘高深莫測,一身劍法更是出神入化,如今看來的確所言非虛。
陸銘掃視二人一眼,聲音也是十分低沉:“你二人就是昨夜巡視長夏門附近的蕭小白和鐵玉堂?”還未等蕭小白開口,又是那“鐵頭”說道:“回大人,正是我二人。”蕭小白正欲開口,眼光一掃間,卻發現陸銘的神色又凝重了幾分,不由緘口。陸銘略一沉吟:“昨夜洛陽燈會,只聽說你二人轄處燃起大火,可有原因?”聽了這話鐵頭卻是沉默了,原來昨夜鐵頭一見發生大火,早已躲出長街去了。蕭小白上前一步拱手說道:“昨夜大火并非意外,乃是有人自長夏門城墻外侵入,縱火而起。”
“此話當真?”陸銘問道。
“屬下看的真切,不會有錯。”
陸銘暗自不語,只是看著兩人,許久,問道:“你二人來我神都府做事多久了?”
“三年了!”鐵頭搶聲道,蕭小白皺了皺眉,說道:“兩年,大人。”
陸銘轉過身去,不再看二人,卻問道:“如若神都府交給你們一項至關重要的任務,須你二人以身赴險,可愿?”
話語一出,鐵頭和蕭小白都不由得一愣。經過昨夜長夏門失火這么大的事,興許已經驚動了朝廷,可為何府尹卻是連細節都不問,想到這蕭小白心中忽然涌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仿佛這一切,他已了然于胸一般。
然而蕭小白還未張口發問,又是這不長眼的鐵頭搶先一步道:“能為陸大人,神都府效力,小人自然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蕭小白兀自站在一邊不動,卻見陸銘轉身,雙袖微揚,如今的他,臉上冰霜之色微變,眼神中卻更多了幾分銳利,說道:“好,不愧是我神都府之人,如此,那便辛苦你們一番。”蕭小白正覺他話中有話,卻忽然察覺周遭氣息驟然凝固,猛地回頭,卻發現原本的大開的門已然緊閉,四個巡捕圍在門旁,一臉猙獰。
“大人這是何意?”蕭小白暗自觀察周圍變化,手卻不自覺地向腰后的長劍摸去。劍體冰寒,卻讓蕭小白心中稍稍安穩。當下屏住氣息,仔細觀察。
“以爾等為餌,釣想釣之魚。”陸銘長袖一揮,四名捕快同時出手,倉促中蕭小白慌忙拔劍,一抹冰藍之色祭出,硬生生的擋下一人的刀。若是論武功,恐怕蕭小白連這四人的任意一招都接不住,然而劍一到手,卻覺得體內諸法自如,用起來居然也是隨心應手。一旁的鐵頭卻是已經被嚇傻了站在一邊,被人一擊掌刀打暈在地。蕭小白無暇顧及,只得運足力氣拼命地揮動手中長劍,只覺得長劍之中有一股氣息源源不絕流向身體,仿佛用劍的是另外一個人,往往還未意識到敵人出手,手中的劍已然浮動,一時間竟然和四名捕快打成平手。
陸銘在一旁靜靜旁觀,眼神只定定的望著蕭小白手中的劍,再觀四名手下,卻是漸漸不支。蕭小白驚異間,忽然一陣疾風掃過,雙手如遭雷擊,一聲慘叫,手中長劍倏忽脫手,陸銘揚手一袖正掃在蕭小白的臉上,右手憑空中接住長劍。
蕭小白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大人……”四名捕快神情狼狽,都跪倒在地不敢起身。陸銘細細撫摩著劍身,腦海中卻毫無頭緒,蕭小白本來不懂武功,只是借助此劍之力得以僥幸。只是陸銘反復思索也想不出此劍材質為何,神都府本工于鑄劍,唐朝《唐工名錄》里記載名劍無數,卻是從未見過這一把。眾人都知他喜怒無常,懾于神威之下,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他兀自端量許久,對周圍人說道:“一切按計劃進行,你們下去布置吧。”眾人一齊應聲,正要離去,卻被陸銘忽然叫住。
“昨夜,天策府當真毫無動靜?”
“回大人,昨夜天策府內一切按部就班,毫無動靜。”
陸銘眉頭微皺,那天策府離長夏門應該最近,卻也沒有動靜,怕就怕在,莫非天策府早已知曉昨夜軍機?
昨夜未到子時,神都府便有宮中密令,洛陽發生何事,一概不得插手,靜候差遣,違令者斬。陸銘百般思索,也不清楚太子是如何想法。一揮手,眾人皆散去。
何處風月?不解當年。何處女子?不若那人。何處江湖,不知自在。何處可歸?不訴衷腸。
蕭小白癡癡地望著面前背對他的男子,卻覺得這人是那般熟悉,卻恍如隔世,那人兀自飲酒,長衫白巾,始終念念著那首無名的詩,悠悠裊裊,若空靈中隱隱綽綽,蕭小白不懂,歌聲似笑,卻為何聽來萬般傷感,恍惚間,兩行眼淚落下,落在地上,轉瞬即逝。那人卻忽然放下酒杯,身形微動,似是要轉過身來。卻忽然聽到一聲疾喝,蕭小白猛一睜眼,卻見周圍火光刺眼,陸銘站在面前,依舊冰霜面容。
原來,方才的一切,竟是個夢。
陸銘將蕭小白單手提起,使力一甩,便將他扔在地上,蕭小白還未起身,卻聽見背后陸銘說道:“按約定,人已經帶來。”蕭小白抬頭,卻看見一個巨人,正站在自己面前,俯首注視著自己,蕭小白一個機靈,手順勢向背后長劍處摸去,卻發現長劍早已不在,那巨人出手,狠狠扼住蕭小白的脖子,將他從地上提起,蕭小白這才看清這人,面上絲毫不見血色,一抹濃重的黑氣籠罩其上,唯有雙眼,卻是泛著濃濃的猩紅。蕭小白奮力掙扎,然而那人的手上力道卻絲毫不減。那人看著在半空茫然揮動的蕭小白,問道:“你就是那天逃走的卒子?”
蕭小白喉嚨被扼住無法出聲,然而卻聽另一個聲音說道:“正是他,另外一個不知何在。”一個人自黑影中走出,正是昨夜的黑衣劍客,鬼狐蝶。夜風烈烈,黑色的夜中閃出無數黑影,花蝴蝶也在其中。
蕭小白只覺得呼吸越來越急促,眼前的夜不斷變暗,幾乎隨時都會死去。
如今荒郊野外,想必這里就是盡頭了。
忽然,蕭小白只覺得喉嚨一松,整個人墜落在地,喉嚨中一股腥甜,一口鮮血吐出,染紅身旁白雪一片。
飛雪看不懂生死,悠然悠然。鬼蝴蝶支開那壯漢,走到蕭小白身前,用劍抵住蕭小白的下顎,目光比起飛雪還要冰冷。
“這次你只有一次機會,告訴我,那天救你的人何在?”
“你就這么不愛說話嗎?”蕭小白慘然一笑,向那劍上吐出一口血。鬼蝴蝶一聲冷哼,忽的飛出一腳,踢在蕭小白臉上。:“你腿上的傷還未愈,看你這次怎么跑的出去。”鬼蝴蝶一步步逼近。
“你若不說,我殺你一個,再去尋他也不遲,你說了,只是幫那人早日托生而已,血門要殺的人,不會長存于世。”語畢,長劍已然舉起,卻故意停住,蕭小白看著他,心下明白,這是最后一次機會了。只不過,如此死法也并不冤枉,因為自己也不知道師父去了哪里,可是,卻是恨死了這種感覺。
那種生死由人,如同螻蟻的感覺。
你說這話,可是真的?
漫天飛雪,在這一刻停住。
蕭小白歪頭,看著一旁飛雪中那個熟悉的身影,心下卻頓時安心了起來。黑夜一陣翻騰,卻又見許多黑影從一旁中閃出,密密麻麻的人影形成一個羅網一樣的包圍,將來人緊緊地圍住,竟有百人之多。蕭小白心下頓時一緊,正要喝止,卻被鬼蝴蝶一把扼住。
來人一笑,正是何不知。
“你要找何某,何某這不是來了么?何必為難我這傻徒弟?”
何不知款款信步,絲毫不理會周圍的刀與劍,眼中神采溫和,卻透著一種毫無顧忌的狂氣。他沒有望向任何一個人,也不需望向任何一個人。
“你真的來的。”鬼蝴蝶。
何不知哈哈一笑,一扶衣袖:“我如何不能來?難道諸位是要殺我?”
空氣驟然一凜,鬼蝴蝶微微皺眉,重新審視著面前的人,然而面前的人,身上卻無絲殺氣,更無半分強者的氣勢。一旁的巨人饒有興趣的看著何不知,忽然大笑起來,拍手說道:“好好,不請自來,不請自來,你就是那個,那個什么不知?”
“何不知。”他也笑了起來;“想不到過了這么多年,血蝴蝶還是這般,狂妄驕縱,瘋言瘋語,甚好,甚好。”此話一出,鬼蝴蝶黑蝴蝶俱是一驚,唯有血蝴蝶微微一愣,忽然暴怒,手中黑色巨劍凌空一斬,從天直下,何不知面不改色,手中長袖一揮,眾人還未看清,只見血蝴蝶已然倒飛出去,撞上一棵大樹,這一擊之力,竟然硬生生將合抱大樹攔腰折斷。
無人言語,周圍黑衣人已然動手,平地中刀劍破風之聲此起彼伏,蕭小白急于擺脫鬼蝴蝶,卻發現干枯的手仍舊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忽然間,背后卻想起何不知的聲音:“這位兄臺,若不動手,那可否將飛雪劍還與我?”
陸銘默不作聲,一手牽馬,另一手卻將冰藍長劍凌空一扔,喊了句請。
何不知依舊原地不動,周圍人左攻右擊,卻沒有一人能夠傷到他,蕭小白只看到,在何不知的身邊,有一層若有若無的屏障,任刀劍如何揮砍,也全然沒有破綻。何不知右手凌空一劃,冰藍長劍卻頓時如流星閃爍,只一瞬,就到了何不知的手中。
“傻徒弟,稍安勿躁。”何不知輕撫長劍,說道:“先前給你此劍,本想你能防身,不料如此輕易就被他人拿去了,你就先在那人身邊吃點苦頭,也算為師的小小懲罰,你這不濟徒兒。
蕭小白無奈的一笑,活動了一下四肢,鬼蝴蝶自覺無趣,手一松,將蕭小白放下。才一落地,蕭小白就地一閃,無奈腿上的傷還未痊愈,一陣吃痛,又跌倒在地。
何不知悄然而至,看著蕭小白,朗聲道:“小白,閃遠些,為師今日有些動怒,怕是今夜之人,一個也走不掉了。”
“好大口氣。”鬼蝴蝶當下一躍,轉瞬來到何不知身邊。長劍一閃,卻是一空,黑蝴蝶的火龍再次復蘇,又一次傲然而起,比起前日,卻更為巨大。然而眾人皆是一愣,四下張望,卻找不到何不知的蹤跡。
有時候,人對于危險的感知是及其敏銳的,這一點在殺手的身上顯得更為重要,鬼蝴蝶當下穩定心緒,靜心察覺周遭空氣流轉,手中的長劍上,汗水順著劍身緩緩流下,落入雪中,發出細微的聲響。
“飛雪。”一個人聲自空靈中傳出,仿佛無處傳來,卻回蕩在這空寂的平原上,清脆的如同風鈴一般。
漫天飛雪,仿佛一滯,卻又在歸于沉寂的那一刻,鋪天蓋地而來。雪中絲毫看不清任何人的所在,鬼蝴蝶眉頭緊皺,以殺手的直覺,如今無疑應當找隱蔽處伺機而動,他眼角一掃,卻發現身邊的積雪,卻莫名的變成了紅色,這紅色對于他再熟悉不過,正是鮮血,然而,就是這短短的平靜,他已經再不能移動半步。鬼蝴蝶的看著身上難以置信的,密布的傷口。這一切,已經超越了他的思維,他勉強收住心神,卻發現這漫天飛雪皆如利刃,碰之,則一道傷口滑過。
飛雪,豈能躲過?
飛雪不祥,夜夜悠長。古之我心,何為彷徨?
伴隨著清幽的古歌,何不知款款走出,地上積雪已經染紅了大半,先前的百人,在一片無聲地白色里接連倒下,頃刻而已,死傷大半。忽然間火光沖天,卻是黑蝴蝶的火龍沖出,將鬼蝴蝶,血蝴蝶裹挾其中,火龍的身體與飛雪接觸,不斷發出爆裂之聲。
蕭小白站在原地,看著飛雪如幕,擋住視線,好生疑惑,然而待他晃過神來,雪,卻漸漸變小,待眼前明朗之時,不由得呆住,一股寒意自心底擴散自周身,面前的一片潔白早已染成黑紅的一片,源源不斷的鮮血卻如河水,融化積雪,匯成一條猩紅的水流,蜿蜒開來。
何不知站在原地。看著火龍漸漸消散,三個人狼狽的站在那里。不由一嘆,手中長劍流轉,背于身后。
“怎樣,還不走嗎?”
三人本想拼死一戰,聽了這句話,卻又是一愣。
“我本不想如此,不過見這百多鬼奴,心生不忍,他們早日解脫,總是好事。”何不知望著地上的尸體,終是不忍,轉過身去,背對三人。
“今夜,這教訓也算夠了,本想將你血門中人一并除去,如此,卻罷了,想來飛雪也是不愿我這樣做。”
三人默無做聲,先前氣焰最旺的血蝴蝶,早已無力言語,只是靠巨劍勉強支撐。黑蝴蝶扶起鬼蝴蝶,卻被鬼蝴蝶一把推開,手中長劍聲聲作響,仿佛厲鬼嘶鳴,然而飛雪劍藍光一閃,卻是戛然而止,漸漸微弱下去。
“劍已服弱,你卻還想再戰嗎?”
鬼蝴蝶緊咬牙關,忽而雙手猛然發力,黑色的長劍應聲而斷。
“厲鬼無厲,還要他做什么。”鬼蝴蝶高聲怒吼,雙手間黑氣流轉,漸成墨色。猛然向前撲去。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
歌聲再次響起,自遠處飄來,如泣如訴,只聽女子聲音時而婉轉,時而低沉。一旁的蕭小白正欲上前,聽到歌聲,忽然間覺得周遭景物飛速變化,猛一抬頭,就可看見高川鳥獸,大河云圖,正驚奇間,只覺得一股氣息運轉全身,眼前奇觀頓時消失不見,再看身前,何不知一只手按在他的頭上,對他微微一笑。反觀周圍,除了一地燒灼灰燼外,卻看不到一個人了。
“那三個人呢?”
“已經走了。”何不知轉頭望向遠方一片樹林,忽然朗聲說道:“方才多謝姑娘相助,焚天惘音果然神奇,今日一見,實在三生有幸。”
蕭小白注視著那一片漆黑的森林,少頃,只見其中傳出腳步聲,但步法卻極其輕快,所過之處,居然沒有一處腳印,蕭小白正暗中感嘆此人輕功之妙,當真踏雪無痕,然而待那人款款走近,卻不由得吃了一驚,面前的人,卻正是那日的柳二小姐柳月蟬,只不過比起那日,如今的二小姐卻是再不復那時的柔弱。月光終于搓破黑云,灑在銀雪之上,方才的鮮血,如今卻已凍結,如同寶石。
月下的一切,美人、白雪,都成了世間最美的風景。
何不知放開蕭小白,走向月下美人。
“焚天惘音,百年方才現世一次,若逢現世,則必有戰亂。如此,小姐方才現身,恐怕日后諸多麻煩,是再也避不得了。”
柳月蟬不語,少頃,卻終是一聲苦笑:“這所謂焚天惘音,從出生開始,就已經注定,如何更改?自我記事起,父親和兄長們,就把我深鎖閨中,深怕外人察覺,然而,躲不過的,終究躲不過,若要怪,也只能怪世道無情。”
“這世間之事,諸多不公,大抵如此,小姐今后,不知作何打算?”
“打算?打算卻是沒有,如今我已不能留在家中,留在這洛陽城內。去向何方亦是迷茫,先生才思過人,可有指點迷津?”
何不知略一沉思,抬頭望向萬般星空。
“自幾位皇子爭位伊始,紫微星便明滅不定,然而今夜甚好,蒼龍七宿明滅有序,紫微星雖暗淡,然而北落師門之星卻是大亮,北落師門主兵戈戰爭,想必皇室之爭,將有頭緒。江湖中人知皇族之亂,自然是想離皇都越遠越好,小姐倒不如去長安尋個僻靜之處,或可等亂世過去,再行打算。”
“長安……”柳月蟬眉目流轉,望向北方。“如此,或是個好辦法,多謝先生。”
何不知略一拱手,回頭望著蕭小白道:“怎樣,傻徒弟,你如今想好去處了嗎?”
蕭小白被這一問,心中頓時恍然,如今從神都府出來,又被追殺,仿佛天下之大,再沒有容身之處,思來想去,心中五味陳雜,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如今看來,你與孫小姐一起,這洛陽,怕是呆不下去了。”
何不知搖搖頭:“可嘆如今雖然太平,卻仍有多少人無家可歸。小白,這一走恐怕就不再回來了。”
風聲斯斯,入耳卻仿佛有人低聲訴說。
又是,漫漫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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