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走？走！走。

　　我們都成了全年級的對象，說是這個學校來了幾個書呆子，現在直到發奮學習了，不要再自取其辱了，要不然就是說我們身上的缺陷：說Vivian哪一張高傲的臉看著就讓人不爽，說那個胖子長得簡直是慘不忍睹，也只有用學習來提高自己的價值了，說我是臉上長了一只長蟲似的，雖說五官還可以，但這一生也被這疤瘌毀了，說高帥長得跟猴子似的，成天沒個人樣。。。。。。

　　我們變成了大家飯后的“笑談”，但我們幾個就像是三十多歲為人父母的成熟男女一樣，看著那些還在所謂“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們鬧騰。

　　我們沒有任何的資本與時間鬧騰，只能做觀望狀態。

　　本以為能就這樣子，以中年人的心態，過完這十八歲的高三生活，結果可能是上帝爺爺看我們是在沒事做了，就又沒事找事。

　　學業水平測試，大家都以優異的成績完全通過，我們又決定在小面皮店總結總結最近的生活。

　　“哎呀，看同志們進來學習熱情高漲，生活蒸蒸日上，不錯啊不錯啊，這頓飯算是我請了。”小舅一臉正經的說。

　　“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一夜之間陡然而富？不像啊。”Vivian說。

　　“又被潛規則了？”高帥說。

　　“沒救了，你現在是，資本主義泛濫啊。”我說。

　　“別胡說，我現在那炒貨店生意是日益壯大，還有一件好事兒。。。。。。就是。。。。。。”小舅瞇縫著眼睛說。

　　啪啪兩聲，兩個紅本本甩在桌上。

　　“oh，mygod！人生的墳墓！”胖子大喊道。

　　這個時候也只有胖子能發出聲音了，我們頓時淚眼朦朧。

　　有時一個人的終身大事，就是這么簡單，在領證的時候，照片上的兩個人發自內心的笑，就足以擊敗任何流言蜚語。

　　一個人，雖說錯過了青春的放蕩不羈，事業上的所向披靡，兒女們的孝敬，子孫們的繞膝，物質生活上的富足，但是，只要有一件事正中靶心，是值得一個虛偽無愛的人羨慕一輩子的。

　　我到現在也忘不了小舅那發自內心的笑，在經歷過這么多人和事還能笑得如此燦爛無忌，是著實令人佩服的。

　　有時一個小人物也能滌蕩你的心靈，一個小人物的喜怒哀樂才是生活的真實寫照。

　　我們那天又喝多了，都說著胡話，唱著土的要命的歌，追尋著生命中的搖滾天堂，重新繪制起了一副美麗的畫兒。

　　“大家，我想有話說。”辰星喝的臉紅紅的，眉宇之間有淡淡的醉意。

　　“呦，那我得好好聽聽，今天這大人物發言，不能錯過，同志們都打起精神來，做好筆記啊！”胖子說。

　　“我知道他要說什么！”我忽的一下站了起來“辰星，你是不是想向我表白啊，我知道，快說，還有你們，是不是都想想我表白啊，我就知道，你們是我的paparazzi！哈哈！”我覺得我徹底醉了。

　　這時之見大家滿臉黑線，嘴角抽搐的看著我。

　　“這個，阿羽同學，你現在的自戀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Vivian說道。

　　“謝謝啊，哈哈，好了好了，辰星，你說吧。”我說。

　　“我要走了。”他似乎覺得自己罪得還不夠，又喝了一口酒才說。

　　“對啊，我們都要走了，喝這么多，走吧走吧。”說著高帥晃晃悠悠的像門口走去。

　　這時辰星一個反身直徑把高帥壓在座位上。

　　“你們都清醒一點。”辰星吼道。

　　我們都適時地睜開了眼，調整了坐姿，拍了拍臉。

　　“whatdoyoumean?Whereareyougoing?”胖子扶了扶眼鏡說。

　　“新加坡，就在我第一次模擬考試完了之后，我去參加的考試，我就是想試一試，本想著檢驗一下自己的水平到底怎樣，好給自己和你們的高考都定位，結果。。。。。。”星辰是站著說的。

　　“結果就考上了是嗎？星辰你知不知道你最不會的就是說謊，每當你一說謊你就下意識的往后考，即使這里沒有沙發。”我平靜的說。

　　“對不起，但是他們說在新加坡是公費留學，護照與簽證都是他們辦，而且上完學必須要留在那里工作五年，你知道這機會是多么難得，我沒有勇氣拒絕，我。。。。。。太懦弱了，是嗎？”星辰解釋道。

　　“這種事兒你都做得出來！星辰你是個老爺們嗎？這么多年的友誼就換來薄薄的文憑嗎？”Vivian顫抖地說道。

　　“星辰，我們失去的已經夠多的了，你醒醒吧，想想檸檬，他希望我們拆散嗎？”高帥說！

　　“不要拿一個死人壓我！我也是無路可走，你不知道我父母看到我一蹶不振的樣子有多傷心！我沒有借口再拒絕了！我也很糾結，你知道全省就考取了十三個人，而我。。。。。。剛剛壓線。”他有些失控的說道。

　　一行人默默地望著我，又是十三，我的幸運數字，還要不停地帶給我多少驚喜？

　　“你怎么敢這么說檸檬！死人！誰是死人！你變得太離譜了！”說著Vivian扇了星辰一巴掌。

　　這一脆生生的巴掌，扇碎了那個裝著滿滿的夢想的心，扇醒了這個讓我們倍感無奈的社會，扇紅了我們之間那一條條剪不斷的絲帶。

　　“星辰，我并不怪你，我不知道他們怎么想，但是我不怪你，這是一次無與倫比的機會，如果你不抓住他，我才會狠狠的罵你，這深感這一天是必須要面臨的，我有十足的準備，你不用說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到了那邊你就要好好學習，到時候我們視頻就好了，你的優秀是掩蓋不住的，我是真心拿你當朋友，所以我希望你好，如果你混好了，不是也可以幫襯著我們嗎？我們既然生在這個社會，這個時代，就要為自己努力，沒有借口在自暴自棄，我們唯一比你多的就無非是高考那道工序罷了，雖然說當初我們的那些豪言壯語在現實面前都會顯得脆弱不堪，雖說我們當時狠狠發誓以后終究不會踏上仕途，不會當那一條走狗，但是學文科的，憑我們自己是打破不了這種制度的，那你就適應吧，但是爭取要做到最好，切記不可貪污腐敗，思想一定要以群眾為基礎，事前三思，事后無悔，我終得一友，此生無憾。”這段話，這一晚，現在讓我想來都是十分震驚的，我為何可以如此鎮靜？

　　“阿羽！你！不能讓他走！我們終究是打不過現實嗎？星辰，你不能說走就走了！這四年大學加五年工作，一共是九年！你要如何交代！你說得倒輕巧！九年之后，你在新加坡安居樂業，這就是一輩子的事情。我們一輩子都見不到你！你怎么能如此狠心，說出這種話！”胖子站起來迫使星辰跟他對視著。

　　“你是不是專門揀著阿羽小舅不在的時間段說的！雖說我們一直叫他張叔，可是你知不知道他一直把我們當成了他自己的孩子！你要一個老人還怎樣待你？你這就是不孝！！你今天突然就說要走！你要我們怎么辦！笑臉相送嗎！你覺得我們做得到嗎？”你再忍七八個月參加高考不行么！！！你現在這樣又算什么！“Vivian帶著哭腔說。

　　“夠了！大家都不要說了，星辰，你什么時候的飛機。”我問他。

　　“下個禮拜六，早上十點。”星辰說。

　　“好，七點鐘，我們和你一起坐火車去咸陽。”我說。

　　他點點頭，飛跑出了館子，我看到了他的淚水。

　　我就像是被抽了牽引線的木偶，一下子癱軟在Vivian的懷里。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從我第一眼看見他時，似乎就注定了這一點。

　　在學校的五天里，他拼命給我們講著習題，我們拼命用學習充實自己，只是希望忘掉該忘記的事，記得那些本不該回味的青春童年。

　　星期六，早上六點四十五，我們在小舅的炒貨店集合。

　　我們讓桂蓮姨留下來經營生意，這以后過日子用錢的地方多著呢，日子，還得繼續。

　　我們一行人坐上了長途汽車，早已沒有了去農貿市場的顛簸，車上很安靜，我們都沒有什么說的，只有胖子在默默祈禱著車子拋錨在路上。

　　不一會，咸陽機場到了，星辰告別了他父母之后來到了我們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