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惡魔詛咒

　　紅衣女孩在昏迷中抽搐身體，監(jiān)護儀上的心跳時快時慢，待她身體抽動的頻率稍稍減緩，她的心跳和血壓也幾乎降到零。

　　“Ken，你過來一下，她好像撐不下去了！”杰夫叫來Ken。

　　Ken看著她呼吸越來越弱，一點點滑向死亡，他無能為力地攥緊她干瘦的手掌，再次感受死神的殘忍。

　　李季番過來拍拍他的肩膀，“不要太難過，你已經(jīng)盡力了！”這話既是說給Ken聽，也是交代給自己。抗體只能對付女孩體內的病毒，卻無法拯救她的生命，她和溫蒂一樣，體內的平衡完全被打亂，生命的能量已消耗殆盡。

　　不遠處的溫蒂仍在昏迷中與死神抗爭，她的生命指征比紅衣女孩稍好一些，似乎還能撐上一陣，但李季番不怎么認為，他說得很直接：“她們都在往天堂趕，不過一個是跑步去的，一個是開車。”

　　“杰夫，再想想辦法！強心劑呢，再試一試！”Ken不能接受李季番預示的未來，抓住杰夫的雙臂用力地搖晃，懇求他。

　　杰夫大黑框眼鏡后的眼睛同樣無奈，他搖著頭，給出無情的答案，“那沒有任何意義的！對不起，Ken。”過去的四個小時里他已經(jīng)搶救了四次，注射的強心劑早已經(jīng)超量了。曾經(jīng)他也這樣拯救碧姬，但是碧姬比她幸運，這個倒霉的女孩臨死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監(jiān)護儀上的心跳信號又緩緩跳起來，由慢而快，漸漸出現(xiàn)平穩(wěn)的跡象。Ken驚訝地看著屏幕，杰夫則對眼前的一幕充滿了驚奇，“李胖子，快過來！”

　　李季番從試驗臺那邊連著轉椅一起滑過來，看著顯示屏同樣一臉驚訝。

　　“天！但愿上帝能眷顧她！杰夫，再做一次全血分析！”李季番對杰夫說。二人再次忙碌起來。

　　趴在實驗室外觀察玻璃上的瓦里看著他們在里面像演戲一樣忙碌著，無聊得打個哈欠轉身走到沙發(fā)那邊，翎子躺在那里和衣睡去，他拿起自己的外套給她蓋在身上。

　　監(jiān)控突然再次大叫，紅衣女孩身體猛烈地抽搐幾次后，心率從每分鐘60次再度到降到40以下。

　　李季番拍著轉椅的扶手，忍不住開罵，“這他媽到底是怎么回事？見鬼！”

　　說完他氣呼呼地從實驗室里走出來，瓦里奇怪地問：“怎么啦？”

　　李季番像見到鬼，往后退了一大步。“你是夜行動物嗎？夜里出來嚇人啊！”他沒好氣地將無名火撒在瓦里身上，也被瓦里回敬一句：“你不睡覺就能救活那兩個女妖精嗎？半夜出來是找鎮(zhèn)靜劑吃嗎！”他是罵李季番有精神病，需要吃藥。

　　“冷血！”李季番說。然后他看見翎子從沙發(fā)上坐起來，立刻為自己的失態(tài)感到后悔，抱歉地說：“對不起，翎子，打擾你了！”

　　翎子搖搖頭，站起來走到他們身邊，柔聲說：“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大家要彼此信任！”她看著瓦里，平靜的目光讓瓦里自覺慚愧，對李季番說：“對不起，伙計，是我的態(tài)度出了問題。”

　　李季番拍一下他的胳膊，抬抬眉毛輕松地說：“是我不對，打擾你休息了！”

　　他們三人相視點頭，信心和微笑重回到臉上。

　　“走，再看看那兩個‘女妖精’，算是告別吧！”李季番叫上瓦里進實驗室，他們就像兩個初中生勾肩搭背地走在一起，翎子的眉頭舒展開來，抓緊披在身上的外套透過厚重的觀察窗玻璃看著實驗室里忙碌的年輕人。

　　“嗨，馬修，快看，那里有一個人！”

　　河邊，一個滿臉小雀斑的少年對不遠處的小伙伴高聲喊。

　　“哦！天，他死了嗎？”那個回應呼喊的少年身體肥胖，仍是好奇地奔過來看個究竟。

　　“可能是溺水死的，要報警嗎？”雀斑小子說。他看到那人臉朝下浮在水面上，一動不動，不過他沒有勇氣靠近些，家長的警告在這個時候為怯懦提供了一個好借口。

　　“去看看，他是不是死了？”胖小子說。他假裝要踩進水里，卻還是收回腳。

　　“不，那樣很危險！”雀斑小子說。

　　看到小伙伴露怯，胖小子覺得自己應該試試，至少能在他面前證明自己不是懦夫，于是他脫下鞋襪，呲牙咧嘴地蹚著冰冷的河水靠近那具“尸體”。

　　“卡恩，你拉著我的手，我就要夠到他了！”那個叫卡恩的雀斑小子果然很賣力地抓緊胖小子的一只手，用力下蹲站穩(wěn)。

　　“好了，我抓到他了，用力拉！”當他們倆把那人從水里拖到岸上的時候，小胖子踩到岸邊一塊石頭，腳下一滑，手一松，兩個人都摔倒在地上。

　　“快走！”

　　他們聽見一個低沉的聲音——聲音來自趴在泥石上的“尸體”。“再不走，我就殺了你們！”他聲音森冷，說得咬牙切齒，兩個孩子嚇得連滾帶爬地逃遠了。

　　幾分鐘后，一具血肉模糊的身體暴露在陽光下，被扯得稀爛的外套又潮又皺，隨著他的翻身動作直接從肩頭垂下去一大片布料，露出血淋淋的上臂。

　　他蒼白的臉在陽光里也沒有一絲血色，堅毅的薄唇緊緊抿住以忍受劇痛。Van下手果然狠辣，看到晏卓墜崖，竟瘋子一般和自己纏在一起，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打法。吉爾斯暗暗可憐自己自負看低了對手。他瞇著眼睛勉強認清周圍環(huán)境后，翻過身子慢慢往河邊的一棵樹下匍匐挪動。

　　“那狗雜種也傷得不輕，他果然和傳說中的一樣，不僅力大無窮，還和血族一樣，有強大的自愈能力。”想到這里他暗暗冷哼一聲，詛咒血族犯下的諸種罪孽，卻唯獨忘記為自己懺悔。不過他已顧不上這些，此時就像一條茍延殘喘在地上的老狗，先保全性命再說。

　　“如果哈迪斯再多施舍那么一點點，或許倒下去的就是Van，他也不會有機會奪走生命之匙。現(xiàn)在一切從新開始吧！”吉爾斯很善于計算，他計算的不僅是此次戰(zhàn)役的得失，而更多是估計自己能夠卷土重來的勝算。他知道自己失去的不過是一座城堡，還有生命之匙而已，假以時日修生養(yǎng)息，仍然可以將Van敗于腳下。

　　河岸的草皮留下一條長長的印痕，一直到大樹下。吉爾斯閉眼背靠在樹干，胸前傷口已經(jīng)止住血，臉上翻卷開的皮肉一點點收攏，最后這些慘敗的證據(jù)連痕跡都沒有留下。

　　瑞查從房間里出來，猶豫半天終于還是推開了實驗室的門。“伙計，我……”他囁嚅著，“市區(qū)醫(yī)院又收治了一百多個可疑病人，已經(jīng)掛了四個，他們，他們向我們求助！”

　　李季番不屑地哼一聲，“我們提交的疫病控制方案，他們?yōu)槭裁床粓?zhí)行？出了事情就找我們解決，這不是自己放了火再叫消防車嗎？”他厭惡地說，手里的活計卻一直沒有停下。

　　“告訴他們，如果他們還不肯公布疫病真相的話，我們也無能為力！”正在給溫蒂更換輸液瓶的Ken攥著空瓶站起來，小小的瓶子被緊緊握在手掌里，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見。

　　“瓦里，把電子血壓計遞給我一下好嗎？”杰夫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他們的話，瓦里也裝作局外人面無表情，他拿起溫蒂旁邊推車上的血壓計遞過去，根本不把身后局促不安的瑞查當回事情。

　　“杰夫，你不要再跟他們糾纏不清啦，我們不是上帝，我們只是普通人，他們既不想公開真相又想拿我們的抗體控制疫情，這根本是拎著水桶給油庫救火。”拉瑞斯從電視跟前的椅子上站起來去衛(wèi)生間，邊走邊活動上肢，離開軍隊后身體有些不適應，最近他的褲腰越來越緊，他計劃從明早開始少吃一塊面包，晚餐的分量也要減少。

　　杰夫像個櫥窗里的模特一樣立在門口，他甚至覺得自己兩腳擺放的位置都不對，雙手想收回了放進褲袋，卻更覺得自己可笑，干脆什么都沒做就轉身離開了實驗室。

　　“Ken，你把這批抗體拿給他。”李季番取下免疫球蛋白復制儀器上的十支玻璃管，小心地裝進黑色小匣子里，雙手交給Ken。“上帝，這到底該怎么辦，我們連自救都有困難，還要為這該死的政府擦屁股。”

　　Ken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捧著救命的匣子去找瑞查。

　　“胖子李，你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對么？”正在實驗臺上工作的杰夫突然抬起頭，從滑落到鼻尖的黑眼鏡上方的空隙里奇怪地看著李季番。李季番一激靈站起來，肚子差點撞翻實驗臺上的試管架。他看著杰夫，嘴里卻喊著：“瓦里！”

　　瓦里從電視那邊走過來，奇怪地問：“怎么了，胖子？”

　　“你小子能頂?shù)米幔俊崩罴痉瑔枺f著把他的手按在試驗臺上。

　　瓦里沒有弄懂他的意圖，輕輕掙扎兩下又放棄，“我說了，我的彈藥供應沒有問題，如果沒有發(fā)生二戰(zhàn)的話！”

　　“說什么呢？”李季番將目光投在那兩個昏迷的女人身上。“臭小子，我是說，你進了實驗室后她們就再沒有搶救過，血壓心跳都恢復到平穩(wěn)狀態(tài)。”

　　杰夫也看著一臉懷疑的瓦里肯定地點點頭。

　　“你小子到底是從哪里來？你簡直就是這世界的救星！”李季番剛剛將自己的結論又梳理了一遍，很有把握地說：“你的能量場能影響她們的能量場，至少她們暫時沒有危險了！”

　　又是用科學無法解釋的問題，瓦里被李季番拉到兩個“狐貍精”中間坐下，讓他一邊握住一只手。“如果頂不住了就去休息室取出來！”李季番有些壞壞地一笑，卻是發(fā)自心底高興。

　　瓦里略有興奮，卻夾雜著悲催，為自己天賜的能力感到驕傲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