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散文】我在世界邊緣散步（一）

　　我不知道世界上的路到底有多長，但是我想就這樣，一直走下去。

　　我想往北方走，因?yàn)楸狈接泻芏喙陋?dú)的星星，我想去陪陪它們。

　　北方會一直下雪，下整整一百年，我在雪中裹著白色的羽毛，不停的在雪中跳動，不停的重復(fù)，跳整整一百年。

　　夢里還會有一個波光瀲滟的水牢，我會忍不住誘惑義無反顧的跳下去，就像我會毫不猶豫的跳進(jìn)上帝為我準(zhǔn)備的地獄。坐在水里，抬頭仰望天空，北方的星星還是那么的孤獨(dú)。手里握著火光，天上的星星會冷的，冷的都沒有了微光。

　　南方飛來的天鵝，疾疾的掠過我頭頂?shù)奶炜眨谧∥椅ㄒ豢吹囊姷男枪狻?/p>

　　我要把它們打下來，讓它們再也飛不上天空，再也不能遮擋我的悲傷。

　　夢終于蘇醒，我孤獨(dú)的站在荒蕪的草原上，風(fēng)一陣一陣撩起我的長發(fā)，仰望風(fēng)雪漫天，天上掛著一個月亮。我的北方?jīng)]有了星星。

　　像所有的旅行，我終究會迷失。我找不到方向，我無法分清哪里是北方。到處奔跑，草原的風(fēng)雪迷住我的眼睛，陷在沼澤里。我冷冷的笑了笑，奢望我可以繼續(xù)奔跑，但是我陷的越來越深，不停扭動身軀，沼澤卻將天空吞噬。我不要這樣！

　　過了很久很久，大約一個往生。天空漸漸消失了，我歇斯底里的吼叫著，卻依舊沒有人回應(yīng)。

　　漸漸的陷到澤底，星星看再也不見我。我是不是可以心安理得的在沼澤底睡去，我想星星們不會發(fā)現(xiàn)，同樣不會悲傷。

　　就這樣，一直走。

　　再也不會做夢。

　　我站在高高的山頂上，向著臣服我的子民，大聲呼喊。在山頂上，我可以將星星看得更清楚，星星也可以看清我，我們彼此說話，再也沒有別人。

　　我的手里握著一只螢火蟲，它微微的螢光照亮了我的眼睛，我感到了溫暖，像是幾百年前荒原上的大火，我站在一旁看著，大火燒穿了草原，燒紅了北方的天。

　　我躲在一片樹叢的后面，寒風(fēng)吹不到我。我偷偷看著星星，它們悄悄私語，我想和它們說話，卻再也不知道我要說什么。我只能偷偷看著，它們一直說，說著說著，天空變亮了，我再也看不見它們，它們也看不見我。

　　我們都不會傷心，因?yàn)槲覀兛床灰娮约海?/p>

　　昏黃的陽光蓋住了悲傷大地，我坐在王位上，土地上卻空無一人。

　　我是自己的國王，我主宰自己，主宰天空。

　　就這樣，一直走下去。走到宇宙盡頭再穿行回到這片土地。

　　走到宇宙盡頭，我是不是會跌下去，臉朝上，看著星星越來越小，慢慢消失不見。

　　鮮血會凋零成花，變成世界上最冷艷的玫瑰。

　　我打碎的玻璃被堆積到我的腳下，每一片都是那么美麗至極，卻一下一下割著我的腳，它們要用我的鮮血來彌補(bǔ)它們的過往。

　　碎玻璃鋪在路上，延伸到我可以看見的終點(diǎn)。路旁的玫瑰變得異常艷紅，一朵一朵藍(lán)色的曼陀羅依偎在它們身邊。紅色和藍(lán)色的交織，像是一條河，要將我葬身其中。

　　這一條路上，我默默前進(jìn)，找不到伴侶，找不到東西可以寄托希望。我想，每個人可能都是這樣。

　　天漸漸暗了，遙遠(yuǎn)的天際像是涂了一層鮮血，壓抑的散發(fā)紅光。宛若鮮血一滴一滴捶擊大地，發(fā)出仿佛來自地獄的回響。

　　寒風(fēng)簌簌，敲打著身體，發(fā)出詭異的響聲。

　　我想也許風(fēng)把我的軀體當(dāng)作了一個家，一個可以保護(hù)它們的家，在我的身上，它們不再會被沖散，用我的體溫來延續(xù)它們的寒冷。

　　冰冷的高原上風(fēng)雪如注，一瞬間吞沒了我想要的天空。就像是夢魘，可以吞噬所有的陽光。

　　可以將黑暗延續(xù)下去，延續(xù)到一個看不見的終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