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粉飾太平

　　創意園區的考察只用了一天的時候，書景他們腳都快走殘了。還好有杜儼沉這個活地圖也省去了好多不必要的冤枉路。不得不說，他不那么清高起來的時候，還是很吸引人的，反正城堡是一副恨不得撲上去的樣子，看著他兩眼都在冒星星。

　　“花癡！”李禮很鄙視地說。

　　書景笑，不置可否。

　　“你和杜儼沉怎么回事？”她八卦地問。

　　書景沒說話。李禮又說：“他這一天眼睛往你這邊都掃了千百回了，你們不會真的在談戀愛吧?！?/p>

　　書景搖頭。她又自顧自地說：“我覺得杜儼沉也不錯，不過可惜了陸昂。”

　　“什么意思？”聽到她突然這么說，書景覺得很奇怪。

　　她卻用一種看好戲的眼神看了她好幾眼，見她好像真的不知情，不由驚訝她的遲鈍，有些不相信地問：“你不會吧，你該看不出來那家伙喜歡你吧?！?/p>

　　書景突然想到今早他在食堂門口突如其來的表白，那時覺得他是開玩笑，現在越想越不對勁，都說酒后吐真言，該不會……她驚訝地長大嘴，有些無措地說：“我以為……他是開玩笑的?！?/p>

　　李禮回敬她的遲鈍，豎起了大拇指。

　　“他一直都那樣，我以為我們是很好的朋友，他以前從來沒說過啊?！比~書景有些暴走，“怎么會這樣？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喜歡我呢。我一直調笑他和杜儼沉一對，雖然我知道他不是同性戀，但是不對啊……”她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李禮倒像是看破紅塵的高人，有些高深莫測地說：“葉書景，你要記住，這年頭除了至親，一個男生要不是同性戀，那么他不問緣由地對一個女生好，只有一個解釋，就是愛。試想有哪個人對你沒有感情，會費盡心機去管你那些破事？問你吃了沒有？關心你出了什么事？時不時在你面前晃悠？除非他是吃飽了撐得沒事干？陸昂可不是一個省油的燈，他那樣的條件如果想戀愛，早就一大幫女人圍上去，他會天天沒事在你面前晃來晃去?！?/p>

　　她見書景不說話，于是又說：“不是給你壓力，我想其實你也感覺到了，只是不敢相信。書景，不管你最后選擇的是誰，我想讓你自己好好看清楚，不要逃避。陸昂雖然看起來不靠譜，但是愛你卻是真的，而且……”她嚴肅地看著她的眼睛，“恐怕還不是一天兩天的事?！?/p>

　　書景的心像是突然爆破的原子彈，整個腦子都是昏沉沉的，腦海里反復重復著一句話，陸昂嘶啞的聲音，可是葉書景，我喜歡你怎么辦……

　　她突然有些迷惘起來。

　　傍晚的時候他們一行人終于走到了上海博物館門口，大家都在這邊集合。女生們湊成堆在彼此分享買好的紀念品，看來大多數自由活動時間都去購物了。城堡抱頭懊惱，沒有同她們一樣去購物而錯過了買好東西的機會。書景一路上都很恍惚，李禮話也變得很少。杜儼沉本身就沒什么話，所以他們這一組的氣氛顯得特別詭異。

　　一會就聽見杜儼沉接了一個電話，然后就走了出去。他在大家的注視下穿過了馬路，人潮涌動的路邊，他抱著了街邊的一個女孩。此時大家都在博物館門前無聊地等大巴，所以杜儼沉的舉動可以說是石破天驚。女生們竊竊私語起來，甚至還有幾個偷偷回頭看了一眼書景。

　　書景表情漠然，李禮拉了她的手說：“大概是朋友之類。”卻見書景的臉越來越蒼白，嘴唇好像都被抽去了血色，被她牽著的手好像都在微微顫抖。

　　她看見那個女孩挽著杜儼沉的胳膊，一臉燦爛的笑容，慢慢穿過馬路走過來。近了，近了，書景想離開，可是雙腿好像都軟弱無力。她看見杜儼沉笑意盎然的臉，就像記憶中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那女生漆黑的長發，皮膚白的耀眼，凹凸有致的身材，穿著短短的裙子，看起來又嬌小又甜美。

　　身邊的男生女生不自覺發出驚嘆聲，她還是那樣，一出現便是世界的中心。以前是，現在也是。

　　杜儼沉抓著她的手來到她的面前，興奮地像個偷吃了糖果的孩子，他說：“小璟，你還記得嗎？秦慕，你還記得嗎？”

　　記得，怎么會不記得?？墒牵梢匝b作健忘嗎？

　　她看見秦慕一閃而過的驚慌和尷尬，而后還如記憶般笑得無害，上前輕輕擁抱她：“葉璟，好久不見?！?/p>

　　她回敬：“別來無恙?！狈埏椞秸媸沁@個世上最艱辛的事。

　　既是舊友重逢，也就沒有不聚一聚的理由了。何況秦慕一臉興奮的樣子，人畜無害嬌笑著讓書景不要掃興。杜儼沉打消她的疑慮，跟書景說晚上在這邊住一夜，第二天他開車送她回學校。

　　書景都差點忘了，他本就是上海人，在這邊自然是有公寓的。

　　她苦笑著答應。

　　三個人去了南京路吃小籠湯包，秦慕摟著杜儼沉的胳膊一直在說話，大概是自己在國外這些年的生活狀況。一邊說一邊責怪杜儼沉沒有隨她一起去了澳洲，反而去了美國。杜儼沉只是寵溺地笑了笑。

　　書景一個人跟在他們的后面，就像很多年前無數次踩著他們的身影一樣。原來隔了這么多年，不管是葉璟還是葉書景，她都沒有資格和他們比肩。

　　剛在餐廳坐下點了餐秦慕就接了一個電話。杜儼沉的表情有些奇怪，但是也沒有表現太過異常，只是擔憂地看了書景一眼。書景沒說話，專心對付面前的小籠包。大概十五分鐘左右，那人翩然而至，好像卷了一地的風塵。

　　人剛到門口，聲音就傳了過來，大聲喊道：“杜儼沉，你這家伙好久不見！秦慕，你回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話沒說完人就沖到了桌前，看了書景半天，然后眼睛越睜越大，書景站起來笑瞇瞇地對來人說：“好久不見啊，魯濱?！?/p>

　　魯濱看著面前的女孩，只覺得記憶好似潮涌。曾經惺惺相惜的歲月，他看著她的痛苦和掙扎，如今看她淡然而立，好像困擾自己這么多年的心疼都有了償還。他的眼眶迅速濕了，走過去，輕輕將她擁在懷里：“好久不見啊葉璟，我真高興，你過得這樣好。”

　　書景本不想煽情，卻在他擁抱自己的那一刻流下了淚。

　　真好，還是那個朋友。

　　可是還沒等他們敘完舊，就聽見門口另一聲男聲：“各位，好久不見?！?/p>

　　秦慕眨著甜美的杏眼，對著眾人，“Surprise！”

　　書景的手在魯濱的背后變得僵硬，她抬頭用一種最平淡的聲音，像是在問一個好久不見的老友，平淡到疏遠，她對著那人說：“好久不見簡之庭，沒想到你也來了?！?/p>

　　簡之庭欲打招呼的手停在半空，半響冷冷地說：“好久不見。”

　　怎么辦？這樣的狹路相逢，還要彼此裝作故友重逢，大家都那么累，何必呢？

　　一頓飯味同嚼蠟，彼此各懷心事。幸好還有秦慕，她的撒嬌和矯情至少讓這個戲劇般的重逢看起來不那么讓人為難。書景只是靜靜吃著盤子里的東西，間或和魯濱相視一笑。

　　從餐廳出來的時候，天色已晚。南京路人群熙攘，書景借口要好好逛一逛，與他們辭別。杜儼沉和魯濱都要送她，可是被她拒絕了。她還不想過多地和他們再接觸，也許真要好好相聚的是他們幾個，她的到來只會讓氣氛變得更糟。既然如此，何必要討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