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好的印象

　　事實上，蘇枕河不僅記住了安在在的名字，還記住了她這個人，只不過印象卻是不好的。

　　蘇枕河是在蘇城長大的，那是中國南部的一座工業還算發達的城市，不過在蘇枕河記憶里的蘇城卻是多年前落后卻又安靜的模樣，像多數的江南水鄉一樣，蘇城的一切也是內斂又平緩的，一如蘇枕河見慣的各種感情。

　　蘇枕河家會搬來秦城，完全是因為父親工作的調動。蘇枕河的父親是從政的，當初滿腔抱負的男子不過三十多歲，事業的升遷自然比一樣都要重要。做出要搬家的決定時，蘇枕河是不知道的，事實上就連他的母親當時也被蒙在鼓里。就這樣，不管愿不愿意，年幼的蘇枕河便成了父親當時事業的陪葬品，一家三口從中國遙遠的南部搬到了北部。

　　如今二十歲的蘇枕河在秦城已經生活近十年，有些交通、歷史熟稔的堪比老秦城人，盡管如此蘇枕河卻從不認為自己是秦城人。也許是當初到來方式的緣故，對于這個第二故鄉，蘇枕河從骨子里存在著許多不認同，他不喜歡這里一年刮兩次、一次刮半年的風，不喜歡這里帶著濃重東北口音的秦城話，不喜歡這里半夜從來不打表的出租車，不喜歡這里沒有海鮮味的海鮮，而更主要的是他不喜歡這里人的表達方式，直接的、尖銳的，讓人避無可避，一如現在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叫安在在的女生。

　　蘇枕河沒有交過女朋友，但也不會因為小女生的一句喜歡便紅了臉，他現在的臉紅也不過是因為難堪，是的，難堪。蘇枕河不確定此刻的安在在是一種怎樣的心情來說出這句話的，但在他的思維里，一個女生對一個只見過三次面的男生說出這樣露骨的話就是不合時宜。他不是要求她做到怎樣的矜持，但最起碼，喜歡是建立在足夠的了解之上的，而他們之間，只見過三次面，何來的喜歡？

　　二十歲的蘇枕河不相信一見鐘情，就一如后來的安在在不相信日久生情。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差了一點緣分。只不過十八歲的安在在還不懂這些。

　　其實安在在說完那句話后，心里就有點忐忑了。她雖勇敢，卻也沒像此刻這樣魯莽過，不過在看到蘇枕河微紅的面頰時，她心里的那塊石頭落地了，他有可能也是有那么一點喜歡她的吧。

　　安在在胡思亂想著自己的小算盤，卻對蘇枕河接下來的舉動有些不了解，她雖然不期待面部表情一直不豐富的蘇枕河能給出多么令人欣喜的答案，但此刻他這一個“嗯”又是什么意思？

　　沒等安在在多想，蘇枕河便問都沒問一聲地從醫務室走了，動作簡單明了的難免讓人有點尷尬。不過好在，一心沉浸在自己小宇宙里的安在在并沒有在意。

　　安在在沒心沒肺，可不代表所有的人都像她這樣。終于，先前被水嗆到的年輕醫生鼓足勇氣開口，“同學，我剛才是不是差點壞了你的大事？”

　　“額……啊，沒有沒有，剛才你很專業。”

　　“謝謝，我主要是不知道你喜歡那個男生，而且我以前也沒見過這個在這里表白……”年輕的醫生可能是才畢業，沒聽出安在在話里的敷衍與恭維，一本正經解釋出來的語句，讓安在在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說到底，主動跟一個男生表白不算多么光榮的一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