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安第十一次和父母爭吵后,決心離家出走。早就受不了父母的叨念頂撞少女的叛逆,蓄謀已久好的離家出走在罩著月光的夜色中泛起一絲小激動。行李就放在衣柜最左邊的架子上,璃安準備等父母全部睡著后回家拿來,再徹徹底底的離家出走一次。
本來就是突兀離開的,還穿著睡衣,入冬的季節,少女甩著袖子迎著大風,自己幻想頗有幾分巾幗英雄之才。在朋友圈內就被夸很有女漢子氣息,現在妥妥的感受到冬季迎風招展的姿態,已經很迫不期待的想炫耀一下如何高談闊論自己離家出走的新奇,璃安一邊將自己走貓步的腳型改成外八,一邊在心中默默組織起語言來。
月色是很美好的,要不是因為和父母鬧不開心出來,今天絕對是該和朋友半夜偷偷出門約去廣場談心或去偷看一場電影的好日子。
此時廣場一片寂靜,音樂劇的大海報每隔十米均勻樹立在廣場上,偶爾路過趕路回家的人們都會用異樣的眼神打量璃安一番再將頭縮回厚重的圍脖里繼續趕著回家。璃安是很羨慕那些人的,能急著回家的人都是喜歡自己歸宿的,璃安也喜歡自己的家喜歡父母,但她不喜歡父母說話的語氣,沒有理由的就是不喜歡,尤其是在和父母進行溝通后還被他們說成是青春期的叛逆,真是讓人難以接受。
在有光的地方的找了級干凈的臺階就坐了下來,卻突然被細小的東西戳到了后背。回頭時卻驚訝的發現一個擁有藻藍色長發的小精靈正沖著她微笑時,巾幗之子嚇得跳了起來。
“你怎么會在這里?”小精靈用一種要被風吹掉的聲音細聲問璃安。
璃安沒回答她,換了級臺階坐了下來,示意她與自己保持距離。
“來我們這里開派對吧。”揮了揮翅膀就飛走的聲音還是被璃安捕捉到了,隨著小精靈到了廣場后的林子里。
從來沒有被發現的林子就在廣場中心和電影院中間。
里面很多的精靈在璃安進來的那一刻都透出差異的表情,璃安亦如此。從沒像小女生一樣喜歡過精靈,這次突然見到那沒多,心中還是隱隱透著些激動的。
一群精靈圍著璃安開始起飛舞蹈突然又唱起歌來,藻藍色長發的精靈給璃安解釋這是她們迎接異類生物的方式,璃安就發現自己背上突然也長出翅膀來,只是不是那種透明閃光的。就那一瞬間璃安覺得自己好極了,那一群小生物只是把自己當做另一種生物,況且現在的自己也像個精靈一樣有著翅膀。
領首的精靈突然輕吻了璃安的眼睛,那種很薄的觸覺留下的清涼讓璃安頓時覺得精靈是種很高級的生物,至少以后向朋友們談起時是贊揚語氣的。
儀式整點開始,在林子最深處舉行。璃安就提前和精靈一起飛了過去。本是扇著兩片翅膀很愉悅的心情才發現根本更不上精靈的速度也就慢悠悠的平下心寧愿享受下夜景。很黑卻很亮,被輕吻過的瞳孔折射出不一樣的色調讓璃安錯覺看見一群其他的生物正從他頭頂經過,才發現果真如此。
儀式邀請的是各種帶有翅膀的不同的生物,格外熱鬧,而人類參加的只有璃安一人。在各種鳴聲夾雜中聲響12次后,每種生物都代表的上了一個去最高的塔上。早就有領袖在上面等著了,璃安在看到它們后心中還是很懼怕的,說不出原因。
伴著領袖的翅膀煽動,林子的那邊有無數生物被卷起發出巨大的聲響,一點一點越來越響,越來越刺耳,直到璃安聽不見了還能從那些生物的眼眸中知道聲音在繼續。璃安覺得自己的身子像被瞬間抬起,她感覺自己的每個細胞都在轉動,快到根本無法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發生的事。
眩暈,還有聽不清的聲音,璃安仿佛看見一群生物在向它靠近,越來越近。她看見自己的翅膀上面躺滿了小精靈,周圍是一群不認識的生物,它們用不一樣的音調在唱同一種聲音,那種高的刺耳的超過人類能夠承受的聲音正一點一點清晰呈現在她耳朵里。越來越輕,越來越輕,直到慢慢的聽不見了,整個人又開始有了意識。睜開眼才發現自己還佇立在塔上。只是,這次她竟然看見那些生物的眸子里都透著笑意。站在她周圍龐大的生物代表團都剛經過眩暈的洗禮,每個生物都用很平靜的眼神注視著塔下自己的生物們,略帶笑意。璃安第一次覺得自己可以存在的不那么高調,只是存在在一群生物中沐浴在它們的美好的眼神中就已經很幸福了。璃安也想向自己的生物們投去一個笑容,可是沒有機會。
“派對正式開始!”
領袖的一聲大呼換來無數的驚叫,是充斥著快樂的,璃安也在此中。
沒有酒水,沒有熟人。璃安看見一群溢著幸福的生物們各自交談,各自快樂。她扇著翅膀跳著舞,唱著歌哼著曲,一圈一圈的旋轉,直到臉上染上緋紅。
大屏幕上日期從11.30跳成11.31。從12:59跳成0:00。
璃安還在旋轉,一直旋轉。她隱隱看見日期的更變就不由的更加歡快了。背上的翅膀一點一點褪掉了顏色,越來越淡,變成半透明,再到透明,直到翅膀也沒了。空中旋轉的璃安瞬間重重的落了下來。
周圍生物投來異樣的目光,繼而又是一陣驚呼。是那種看到怪獸時該有的驚異。璃安看到大屏幕上跳成0:01的數字想起還要回家偷拿行李的計劃,便忍著半邊身子失去知覺的痛楚站了起來。
越來越多的生物發出驚呼,由近到遠,一層一層,一點一點漫開來。璃安看見精靈用極力夸張的聲音叫她快跑,那種極細極細的聲音正有力的沖進她的耳膜。
轉身就跑,根本不知道方向。周圍是一層一層的樹,頭頂還有追來的生物翅膀煽動發出極具恐嚇力的風聲。沒有了翅膀,不知為何璃安卻覺得自己跑的比之前飛的快多了,她看見越來越多的生物落在她的后面,她看見月光打進來越來越亮,越來越亮…
在躍出林子的一瞬間,耳邊的風聲猛地收回。留下有力的呼吸一點點撞擊自己的胸膛。璃安還是害怕的,回頭確認了再沒有生物追上來后,終于無力的倒地了。
廣場的大鐘此時敲了十二下,電子大屏上注目的顯示著12.1日。
似乎有極細的聲音和她說過“我們有派對。”“那是一場很難得的派對。”“派對只有一分鐘,人類從來不知道。”“11月其實有31號,但只有一分鐘。”“你們沒有翅膀,我們都有,我們很幸福。”…
璃安在有光的地方找了級干凈的臺階坐了下來。
她看見自己的影子很單薄的穿著件睡衣在風中就差被吹倒,璃安突然用手輕輕碰了碰自己的影子,卻瞬間收了回來,暗罵了聲自己太過矯情,又低沉地說道:“我剛剛看見了精靈。”影子沒反應,璃安繼而道:“我還旋轉了,還擁有了翅膀。”回應她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璃安一直繼續說著直到說到被逐出林子,直到看見了廣場,直到沉默。
巾幗英雄此刻要組織說給朋友們的語言卻被自己在腦中全部清空刪零,她甚至都不知道那一群精靈的名字叫什么。她又向林子里面望了望,一片黑漆漆的,一片寂靜。璃安在和影子講完故事后停頓了,只是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好幸福。第一次以人類的代表參加了生物舉行的派對,第一次被精靈簇擁環繞和她們一起唱歌。本來一直都想追求成為一個可以和別人高談闊論的特殊人,可以被別人視為巾幗英雄的女漢子,現在看來只想追求平淡幸福了,只想在幸福時可以有四目相投的人了。
璃安準備回家偷行李,便帶著自己的影子走了。
風刮著,一層一層的,璃安沿直線走著,一步一步,很慢很慢。
她看見,自己的家中,燈還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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