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116作品 作者：萬淳淇

　　一

　　“在很久以前的克里斯丹納港口往西，是一片被稱為‘死亡之海’的海域，無數船只在這里沉沒。據說駛進死亡之海的航船都會受到莫名干擾，失去方向，進而被困在其中，被風浪卷走或是活生生地絕望至死。”

　　“在很久以前的克里斯丹納港口，曾有一支船隊從這里出發，為的是前往東方尋找寶藏。他們是這片大陸上第一批實施這個計劃的人。在國內一個大富豪的資助下，他們造了一艘氣派的大船，他們的首領是當時極富盛名的航海家，魯伯。據說魯伯經歷過大大小小上百次出航，經驗豐富，且領導力出眾。”

　　二

　　“有很多人想要探尋死亡之海的成因，盡管結果往往是無人生還。又有一艘船從克里斯丹納出發了，船上有一個神神叨叨的學者，一對年輕的夫妻和一個脾氣古怪的老頭。學者常常愛擺弄他的學識，像是很有信心能解開死亡之海的謎團。年輕夫妻穿著時髦，熱愛探險。而老頭則是性格孤僻，整日愁容，別人問他話，十句里他只回答一句。”

　　“魯伯和他的船隊來到廣闊渺遠的大海，航行幾十天后，他們失去了前進的方向。魯伯表現出了應有的鎮定自若，他企圖以各種科學方法找到方向。然而他的努力宣告失敗，指南針一刻不停地在劇烈晃動，與船上的人心一般。大海的深藍色陰影籠罩著每一個人，這時海面上掀起了驚濤駭浪，要將船只吞沒。在他們幾乎就要放棄求生的念頭時，魯伯無意中發現了一個形似玫瑰的圓盤。”

　　三

　　“死亡之海到了傍晚，泛起血紅色的光暈。這時一個魚尾人身、面相丑陋的妖怪爬上了船的甲板。學者告訴眾人不要驚慌，它名叫本斯，是一個愛好窺破人心欲望和恐懼的妖怪，并不會傷人。只見本斯一張口，喊道，告訴我，你們現在最畏懼的，是什么？

　　那聲音嘶啞卻響亮，有如魔音入耳，令人惡心難受。

　　學者淡然地回答道，我畏懼失明，這樣我就看不見書了。

　　年輕夫妻緊緊擁抱在一起，答道，我們害怕與彼此分開。

　　而老頭渾身在發顫，好似非常害怕，他說，我畏懼……畏懼這海上會有人來……來殺了我。”

　　“那圓盤從中間伸出八根長短不一的指示條，能自由移動，通常用來標記風向和風速大小，魯伯稱之為風玫瑰。然而有了風向標又有什么用處呢？魯伯思索了片刻，發現此刻風向標有一根最短的指示條是紅色的，它指向船的西北面。魯伯決定試一試運氣。

　　他下令船隊前往西北方，驚喜地駛出了風浪橫行的海域，來到了一處風平浪靜的地方。是風玫瑰拯救了他們。”

　　四

　　“本斯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便不再為難，即刻消失了。老頭的話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學者和年輕夫妻紛紛詢問他的事，軟硬兼施，但老頭卻絕口不提。意料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其后不久，老頭就突發心臟病死亡了。”

　　“船員們見識到了航海家魯伯的厲害，對他畢恭畢敬起來。然而盡管逃離了風浪，魯伯的船隊仍然找不到航行的方向。唯一能給他們提供明確目標的，只有風玫瑰。魯伯再一次按照風玫瑰上最短的紅色指示線，下令駛向正北方。他們再一次得到了神的眷顧，有另一艘船與他們相遇，雙方交涉無果后，魯伯的船員們仗著人多勢大，跳上對方的船，將淡水和食物搶奪一空，違抗者，拳腳伺候。魯伯默許了這樣的行為。”

　　五

　　“那老頭死后，學者和年輕夫妻察看了他的尸體，發現他手中有一個形似玫瑰的風向標。學者想要將他留在船上繼續觀察變化，而年輕夫妻則建議將他扔到海里。雙方爭執了一會后，學者同意了拋尸于海的做法。老頭的尸體緩緩下沉后，海面恢復了以往深邃寧靜的藍色。”

　　“魯伯的船隊仍然在大海中沒有方向地航行著，食物和淡水一點一點地被消耗殆盡。魯伯看向風玫瑰，它的最短指針已經變成了黑色，然而魯伯仍然聽從了它所指的方向。這一次，他們遇到了海盜。魯伯的船員們不敵海盜的尖刀，危急之中，魯伯跳上了海盜船，發誓成為一名海盜，提起尖刀，殺死了自己的船員，將船上的食物和淡水盡數奉送給了海盜。”

　　六

　　“學者和年輕夫妻按照風向標最短的一根指示線所指的方向，逃離了死亡之海，回到了大陸。他們回去后向大家說起這段經歷，故事不脛而走。很多人認為，那老頭以前是個十惡不赦的海盜頭子，死亡之海就是被他所殺的怨靈集結而成的。他死了，死亡之海也就消失了。”

　　這個故事是講給稍大些的孩子們聽的，他們懂得了些社會的陰暗，又更喜歡妖怪、詛咒這一類的東西，用來在課堂上吸引他們聽講最適合不過了。

　　“魯伯為了活命，舍棄他原有的聲名，成為海盜也是迫不得已。此后他隨海盜船行駛了好些天，搶掠了好幾條船，終于有一天找到了機會，溜回了大陸，從此隱姓埋名。那風玫瑰，在他患難時給他希望，在他善心不復時又懲戒他，實則是個至善的東西，這一點他再清楚不過，所以一直帶在身邊。”

　　這個故事是講給大人們聽的，我應聘教師時，就給校長講了一個這樣的故事，他說他挺喜歡這個故事。

　　七

　　“微揚的晨風吹過海面，海的深處埋葬著無數沉沒的船只，海的本身承載了人類的恩仇離怨，然而廣闊無垠的大海卻不會因此而增盈或是減少。它只是在那里，自顧自地翻涌、激蕩、繼而恢復平靜，維持它亙古未改的模樣。

　　風玫瑰離了大海，最短的指針就會變回原本的深藍色，一動不動，沒有了活物的氣息，更像是死了一般。”

　　這是兩個故事共同的結尾，不過它沒有什么實際內容，我往往將它省略了，所以沒有人聽說過它。而兩個故事之間有怎樣的聯系，也就更沒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