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110作品 作者：王錫棟

　　“真是該死。”我把包重重的往墻上一扔，“我哪來的什么故事！”

　　三小時前——

　　“嗯……我看看?！币粋€戴著大框眼鏡，頭發稀疏的可以看得到頭皮的人，面帶微笑的坐在我面前。手中正拿著我的申請表端詳著。盡管他看上去和藹可親，但是我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哦哦，真是不錯的小伙。數學奧賽兩次二等獎，一次一等獎，發明大賽二等獎，物理競賽團隊一等獎……瞧瞧，獎項這一欄都快被你填滿了?！边@個滿臉褶子的男人把眼鏡推了一推。不得不說，這語氣也讓我頗為高興。

　　“好吧，先生?！彼畔铝宋业纳暾埍?，用老鷹一般的眼神觀察我。使我不禁拉了拉衣領?！拔业贸姓J，就你的簡歷來說，絕不是一般同齡人可比的。因為就算是在你的學校里，這份東西也是數一數二的出彩?！闭湓掚m不特別陰陽怪氣，倒也聽得出他的肯定，不管怎么說，這讓我感到一絲希望。

　　“但是?！彼脑掍h陡然一轉?！耙溃覀兪侵袊敿獾?，——甚至是第一的金融學院。即使是世界看來，我們的地位也絕不低于前十。每年想要申請這個機會的學生，即使在外校也是數以千計——當然，他們中只有幾個人能過第一次審核。而在我們學校中，即使是數一數二的你，也不乏強有力的競爭者。我是說——”他一口氣說了一堆，以至于我完全摸不清他說話的中心，不過看上去，他馬上要說重點了，因為我發現他的眼神比以往更加犀利——一種獨特的，智者的狡猾。

　　“我們看中的是素質，不是成績，就算你的履歷再怎么優秀。那也只是敲門磚，先生。如果你人生中的十多年能有什么獨特的，使我感到眼前一亮，為之一振的故事，我想，這個機會才能屬于你。”

　　——

　　“老板，老樣子?！蔽易诰瓢砂膳_旁的椅子上，目光無神的看著窗外。由于我經常光臨，老板便也不急著要我付賬，只是給了我一杯無酒精啤酒。

　　“嘿，小子！”身后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我也懶得回頭，畢竟我心情正糟。

　　李米三兩步跑過來坐在我旁邊?！半u尾酒，謝謝！”他拿出一疊低面值的紙幣，點了幾張給了老板。

　　隨即，他看到我一語不發地看著窗外，也不像平時一般吐他的槽，多少也明白了什么：“那個臉像風干橘子皮一樣的老頭沒讓你去他們那個什么該死的研究部？沒事，反正還有別的機會嘛。”

　　當然，這種話真是一點安慰的作用都沒有，我只好苦笑兩聲。

　　C學院金融研究部，是C學院面向全國所有大學畢業生的一個實習所——他們對外是這么說的。實際上，這是一個掌握全球經濟命脈，以各種方式分配金融資源的全球金融中樞。這個地方，能一手掌握世界經濟秩序，所以即使是最低級的工作人員，不論工資還是外快，都是能讓大工廠老板嚇得摔筆的數字。當然，想進這種地方，絕不是那么容易的。

　　之后幾日，我一直在大學校園里過著普通的校園生活。盡管枯燥，也好讓我靜下心來，好去有時間照顧我的母親。

　　她得的，雖然不是絕癥，但是也不能小看。醫生說她得的是一種慢性病，雖不致死，但是犯起來卻是讓人難以忍受，而且搞不好會死于并發癥。好在發現得早，現在只是住院觀察，只要一個月之內動手術，就能根除，但要是過了一個月，恐怕不但要受病痛折磨，壽命也過不了十年。

　　不用我說，手術費是個天文數字。

　　我平時在一家便利店打工。即使是每月的工資，也達不到手術費用的一百分之一。雖然可以向周圍人借錢，但是恐怕即使是他們——我也借不到一百萬的巨款。然而，C學院的研究部，剛被錄用的話，可以預支一定數目的工資，區區一百萬，對這個金錢帝國來說完全不在話下。

　　沒錢？怎么辦？我腦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念頭——去賭博。在這邊，雖然賭博不算犯法，但是仍然是一件令人不齒的事情。但是有什么辦法，我已經窮途末路了。

　　等我回過神來，我已經在澳門的賭場門口了。賭資是問加油站老板借來的。我的手在金碧輝煌的大門前不停地顫抖。雖然我似乎已經無數次的安撫自己，但是我內心中卻完全沒有緩過神來。

　　回去吧。我這樣告訴自己。現在還來得及，好好工作，還能賺一些錢，說不定就能救回母親。

　　是的，我太沖動了。我仿佛剛剛還是一個正經八百的大學生，現在卻成了不折不扣的失敗者。還癡心妄想的腦子發熱想要靠賭博賺錢。好在借來的錢還夠我坐一回飛機回去，回到正常生活去。

　　不行。

　　我也不知為何，我的四肢不由自主地進了賭場大門?？峙麓藭r此刻，我已經是一名賭徒了。用生命來賭生命。

　　我隨便找了一張桌子坐下。這似乎是撲克賭博。類似于德州撲克一類的紙牌游戲。我以前有看過怎么玩。

　　我拿出五千來，要了一些籌碼，看著侍者發牌。侍者穿著比我好上許多。我想：恐怕干這個的工資都比我高吧。

　　坐在我旁邊的，有三個人。年紀都比我大上許多，穿的幾乎都是名牌，估計都是賭棍。他們用鄙夷的眼神看著我，活像群狼看著羊羔的眼神。

　　侍者發著發著，白色的手套拿出一張張撲克牌來，發給我們四個人。不知不覺中，我居然用幾張2跟到第四輪！雖然第一次未免緊張，可是如此情形，卻令我始料未及。

　　不行，要鎮定，要鎮定。我這樣告訴自己，說著看看周圍幾人。第一個人只有一對8，第二個是三個9，第三個人，看上去是5678的順子。而我手中是三張2，底牌，也是2。

　　到我下注了。我此時心中早已不管不顧，狠了心破罐子破摔，不下也是死，下也是死，干脆下了！

　　這么想著，我下了所有的注。

　　“年輕人就是沖動啊?！钡谝粋€人搖搖頭。“只有三個2而已，還想嚇唬我們？還不稱稱你自己幾斤幾兩！”另外兩人也笑起來。于是都跟了我的注。

　　毫無疑問的。三人最后都被發了一張散牌。贏的是我。賭資翻了三倍不止。

　　“在這之后，我發現我運氣還是不錯的。當然了，憑我幾次數學奧賽的功底，算兩個牌也不是什么問題。于是之后我每周去一次賭場，不久就夠了錢治療我媽的病。慢慢的，我又從澳門去了拉斯維加斯——當然，是好好請了假的。只是后來拉上李米這小子，兩人贏了太多，被賭場那群穿的像蓋世太保的人追殺——那經歷還真是不堪回首。好在后來沒什么事，還幫忙警察辦了他們。只可惜錢都被警察他們沒收了。就這樣，因為我一時沖動，就像個有精神病的人去了賭場的臭小子，贏了一堆錢治好我媽的病，享受了人生之后又重新變回窮小子。怎么樣，這算不算是，獨特的，讓你眼前一亮，為之一振的故事？”

　　我看著面前這個滿臉褶子，似乎又是一臉驚訝的中年大叔，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