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不著。”
半夜十二點,屏幕還泛著幽幽的藍光,空調打的很低,我的指尖已經冷的失去知覺,但我卻很喜歡夏天空調帶來的干燥,所以我屈著膝蓋整個人抱成團,依舊奮戰在網絡的前線。
QQ窗口一直閃個不停,緊緊牽著另一個同樣以眼前的屏幕為天空的人,我們從斗地主轉戰泡泡堂,甚至到飛行棋,誰也不愿先去睡覺。
身后房間的門被敲響了,“還沒睡嗎?”
“馬上。”
我飛快的關上電腦和臺燈,捧著手機迅速爬到床上,打開對話窗口,看到對方灰色的頭像和最后一句留言:“我媽催我啦,我換手機。”
“我也是!”我心里發笑,不一會他的頭像又亮了。
你們一定以為這位是我的男朋友吧,哈哈,真遺憾他不是。我們是最近很流行的那種關系,閨蜜。
其實我一向很討厭男生女生之間相互稱呼,閨蜜。說的好聽點,叫友達以上,戀愛未滿,說的明白點,就是想在一起又沒有勇氣的人,用朋友關系做擋箭牌。
所以我更喜歡用‘兄弟’代替。
可是最近,我變得非常在意這個稱呼。
我們是一個初中的,在彼此還是一下課就到小花園飛奔的小屁孩時就認識了,在那時放學一起走,上體育課一起打籃球,下課一起玩就是關系好。
那會兒,男生女生之間是水火不容的,沒事就要湊一塊吵吵架,當然結局都是女生去告老師,男生被臭罵一頓收尾,以前我覺得男孩子真是粗魯,跟他們玩太幼稚了。
我開始認識他是從我的朋友開始的。
“你想睡的話不用陪著我的。”
“那你干嘛不睡。”
“我睡不著。”
我不知怎么的玩心大起,“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又要說小紅帽與大灰狼的故事了嗎?”
“你聽不聽?”
“聽!”
咳咳,我開始了啊。
從前有個小女孩……
“我困了!”
“不是小紅帽啦!”
“我聽著吶!”
她叫小魚,脾氣不好沒什么朋友,但她一直以為她是有很多朋友的,因為一有事大家都會找她幫忙。
她覺得這樣很不錯,她有很多朋友,她沾沾自喜。
后來,長大一些了,她就不再愿意和那些朋友往來了,因為他們索取太多,快把她掏空了。
她回想起以前,自己都覺得傻到家了。
這個時候,另一個人出現了,一個成績優異,人又超級好心腸的女孩,她叫丹卉與另外兩個人一起放學會帶上她,終于不用自己一個人回家了,這真是上帝的恩賜,小魚非常珍惜這段友情。
友誼的開始讓她覺得自己自卑,丹卉笑起來天真又爛漫,動作很輕柔,說話很好聽,總是不顧自己去幫助別人,她很羨慕。
當然現在改變還來得及,她悄悄的,悄悄的在心里泛起了漣漪。
四個人人的關系因為小魚的改變磨合的更好了。
然而女孩子的心思,隨著年齡的增長,像浮萍一樣飛速生長。四人的正方形開始出現裂痕,那塊一直遮蔽著四人各自腐爛的小秘密的布破了個洞。
丹卉不再關心她了,她去請教問題丹卉也不理她,倒是對那些男生好很多,像以前那樣,輕柔的笑,溫暖的像朵向日葵。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另外兩個雖然和她想法一樣,卻還是決定縱容丹卉,偶爾批評她一下就算了,可是她不能忍。
女生們不再扯著嗓子和男生吵架了,她們的眼神從高傲變得柔和小心,這或許與男生們不斷拔高的身材和象征性的喉結有關。
那個會跳MJ的舞蹈,背影纖瘦卻健壯的男孩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校藝術節,在這個青春期暗香浮動的校園,像是北極星一樣的帶來華麗的夜幕。
他是丹卉的同桌。
女孩最關心的同桌,女孩首要幫助對象的同桌,是女孩眼神歸處的男孩。
一直到換座位,男孩不再是丹卉的同桌,情況變得更為明顯。
丹卉不再早早回家,總是讓她們先走,自己在教室里磨蹭,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看出來了。這有什么難猜的嗎?
丹卉下課總會在走廊上站著,因為可以和他搭上幾句;努力去學籃球,因為可以和他標點;主動負責男孩的課業,因為可以和他聊更多。
這樣多少顯得她很卑微。
大概是打了很久的字,眼睛酸澀難耐,淚眼朦朧的厲害,我只好停下。
“你還在嗎?”
“嗯繼續”
他飛快的回了,沒有任何標點和表情,我突然笑了,他明白的。
男孩很優秀,經常會有各個年紀各個班的女生來找他,丹卉的情緒非常不穩定,因為她知道,自己和他漸漸的拉遠了距離,她處心積慮的制造的那么多的時間,終究得不到他的心。因為她再怎么好,姿色和面相不會改變的,黑黑的皮膚和臃腫的身材永遠不會改變。
她要維持她美好的形象,所以只好和她們發脾氣。
丹卉和朋友們大吵了一架,尤其和她,她不明白,自己根本什么錯都沒有,這些日子,受到的排擠和有意無意的指責狠狠地捏碎了她的自尊心,朋友算什么,我自己一個人也很好。
她決定不和丹卉交好了,她一個人上學放學,一個人吃飯,她發誓,如果丹卉來要求和好她一定要狠狠罵回來,然后拒絕她。
她真的想多了,丹卉根本沒想和好。繼續和另外兩人說說笑笑,什么也沒發生過。
反而是她,做了跳梁小丑。
她以為,真心換真心。
在絕望后生出的報復的瘋狂念頭像雜草一樣在她心里不斷蔓延,奪取她全部意志,她的自尊奮起反擊。
她有底子,籃球學的很快,性格很好招人喜歡,她偽裝成天真淘氣的小孩混入男生堆里,和他的兄弟交好,像男孩一樣小粗魯不做作,學女孩一樣偶爾合適的俏皮可愛一下,她要得到她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果然,男孩認識她了,還要了她的號碼,成了她的好朋友。
于是,她做了那么多,終于有了回報,丹卉在背地里罵她不要臉。
這么做不要臉嗎?她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才想起自己的動機。
不要臉……對她來說這句話很重。
她做了什么過分的事情呢?她不過是和她一樣,和男生關系好,不和女生打交道,她不是說這叫開朗嗎?我錯了嗎?我做了你做過的事,被你罵不要臉。
她沒有心思和丹卉吵架,也沒有心思和她爭論‘關心’了,這幾天至少她很快樂,男生有男生的粗枝大葉也有男生的溫柔,嘴上話多,實際行動更多,兄弟被別人欺負了,會一擁而上互相偏袒,這種沐浴在陽光下,只有汗水蒸發的余味沒有腐臭的小秘密的友誼,讓她找到了歸宿。
杜鵑啼血猿哀鳴,不如歸去,不如歸去。我的歸宿就在這片陽光下,我找到我精神的桃源了。
她一直以為,是女孩對她不再關心讓她嫉妒生氣,現在看來,自己當時只是嫉妒她得到的那些擁護和關注度。我們都一樣,自私的只為自己。
歸結到這一切的最開始,她要的,不過是一句對不起。
“講完了。”我敲上這幾個字之后整個人都癱下來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告訴他這個故事,或許我是為了自己,為了能真正做一個沒有秘密的干凈的人,我希望得到他的寬恕,我已經被這個腐臭的秘密熏得無地自容,我渴望解脫。
“所以那個‘她’就是你咯?”他隔了很久才回答。
我打了很多話,又一一刪除,不知道該怎么回這句話,我覺得這可能是我們最后一次談話,我小心的斟酌著語句。
突然眼前一黑,微弱的手機光被黑暗徹底吞沒,過了好久我才反應過來。
手機沒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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