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信仰的人是痛苦的。”老人說。
“為什么，明明一切悲傷與歡樂、一切因果循環和萬物自然都可以被解釋。任何東西都有一個可以依托的藉由。”我問。
“正是因為一切都能被解釋，當信徒遇到不能解釋的事情的時候，那也是信徒的終點。”老人說。
我走到屋子的另一個角落，又走到一個角落，又繼續走到下一個。
我站在原來的位子，問：“什么是你所謂的不能解釋的東西？”
老人說：“你以為你這樣走回原點，我就不能解釋為什么在一個長方形的屋子里會發生這樣的事。”
“你信仰什么？”
老人沒有說話。
“沒有什么好解釋的，長方形本來就只有三個角。”
我聽了，覺得對。
“你是唯心主義者。”我這么肯定地對他說。
“長方形三個角，是客觀存在的事實。”
他頓了一頓，說：“所謂事實，沒什么好解釋的東西就是事實。”
又說：“我其實犯了一個錯誤，其實沒有事情是不能被解釋的。信徒走向終點，是因為他的不虔誠。”
“信徒無所懼怕，因為他們覺得一切都理所當然，是嗎？”我掏出一支鉛筆。
“是的。或者說之所以他們成為信徒，很大程度上正是因為懼怕一些無法解釋的東西。而神給了他們這個答案。”他說。
他的聲音總是一個語調。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關于奪人雙目的故事？”一個被捆綁起來的乞丐被我拽到身邊，嘴里塞了一團手絹。
老人不做聲。
“來，我可是講故事的能手，繪聲繪色。”我慢慢地坐下來，和老人面對面。
老人不做聲。
“從前有個基督教徒被一個人抓了起來，后來又完好無損地給放了回去。當然只是軀體上的完好無損。”
“房間里還有另一個人，嘴里塞了一團手絹。”
“那人一揮手中的鉛筆，插進了另一個人的眼睛里。”
老人仍不做聲。
“那只鉛筆一直留在了那人的眼球子上，那人流了很多血，死了。基督徒很害怕，驚恐地閉上了眼睛。”我拿手絹擦了一下手。
“那人把基督徒放走了，把死去的人的尸體丟到大街上，嘀咕了一句：‘不知道是哪個區的乞丐。’”我吁了一口氣，如釋重負一般，重新站在原來的角落。
“這個故事我知道。”老人睜著空洞的雙眼，低聲說。
我一怔。“看著我的眼睛。”我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你明知道我沒有了雙眼，你明知道我知道你也沒有雙眼。”
“這個故事我知道。”老人笑著又說了一遍。
“我是神！”我大叫一聲，逃離了這間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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