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個怪脾氣,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都早就說了結果要二十號才出來,可她從四號開始問起,一直問到昨天,問不出來還要大驚小怪,好像是我隱瞞了什么。我說我都早跟你說了二十號出結果,你十幾號來問當然問不出什么名堂來了。她倒好,就好像我對她作了什么手腳,一連好幾天都不理不睬的,叫交個教學計劃上來都翻翻白眼,要理不理的。我說好,到時候教學計劃教育局交不了差,我全賴你身上了,她這才屁滾尿流地趕緊寫了一份上來,生怕出了什么差錯……
……她自己本身就是那種人,我懷疑她有點抑郁癥。當初她剛剛搬進我隔壁房間時,我就跟她說了,煙管用了一段時間后要通一下,不然煙就出不出去。結果她整天燒火也從來不通一下煙管,還躲在房間里把門閉得死死的。有一天她從房間里跑出來跟我說她吐血咯,要請假。我進到她房間里一看,整個房間全是煙。她把那些柴都劈得細細的,跟火柴棍一樣粗,放到爐子里都還燒不著。我說你煙管都堵死咯,你就是劈得再細也燒不起來啊,房間里煙這么大,你還把門閉得死死的,難怪要吐血咯。
她那個人,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懷疑她腦子確實是有點毛病。當初她剛到學校里的時候,是我管學校房間的鑰匙,我把她房間的鑰匙給她。她拿了那串鑰匙后,就解下一個,交到我手上。我說這是你的鑰匙,你給我做什么?她說她怕不小心把鑰匙鎖在房間里開不了門,放一把鑰匙在我這里備用。她這么一說我都不好意思咯,你一個沒出嫁的女子,把房間的鑰匙放在我這個老頭子這里,這是什么意思啊……
一群人笑起來,一股溫熱的氣息的在室內彌漫散開,人們暢言無忌,他們本來才剛剛從一場宿醉中酒醒過來,頭腦仍然處于混沌不清的微醉狀態,正好利用了這場閑談來清醒一下頭腦,又碰上這個話題是如此的富有趣味,他們幾乎無一例外地變得有些饑渴,緊緊抓住了這個話題不放。
拐過一個大彎后,那條黝深的河谷就不見了,車子開過一處平原地帶,高山在這一帶變得特別低矮,在其間的一處,兩座山峰間拉開了一個大大的口子,成了唯一的一塊沒有山峰遮擋的地方,車子開過那里,傍晚的太陽驟然出現在山口,仿佛一個懸在半空的黃熱的白熾燈泡,大片金色陽光射入車內,幾棵樹從窗外掠過,霎時間把光切割得支離破碎,在車廂里投下一連串雜亂的碎片,過后陽光又重新變得完整,幾乎平行地射入車內。車廂猶如密室,日光動蕩、搖擺不定,幾具身體的影子聚集在一起,投射在車內,又彎折到車門內壁上,在那里夸張變形成幾個囫圇的黑影。
S城,已經離他越來越遠,但其實他不過剛剛離開它不久。從S城到R鎮有兩個多小時的路程,幾乎全是這種建在半山腰上,沿著一條浪花洶涌的河流向前前進的馬路。車子剛剛駛出S城的時候,他發現了一座高高聳立在一座山峰頂上的建筑,它看上去跟他們剛剛到達這座城市時游覽過的那座城樓一模一樣。但它卻是高高地聳立在一座山峰上,俯瞰著整座城市。
在S城的那幾天里,他正在對這座城市一點一點地熟悉起來,它的縱橫交叉的道路,和他見過的城市相比,有類似的地方,更多的則是不同。在城市的內部,人來人往,更多的是悠閑的信步而行的行人,少有車輛的風馳電掣,看起來完全是一個封閉的所在,其中所有的大多都是讓他感到有趣而又新鮮。但到了城市的外部,則和其他城市并無多大的不同,一輛輛貨車呼嘯著掠過城市的邊緣,給城市留下一團難以消散的灰塵。那些熟悉的平頭重卡,跟隨著他,如影隨形,一路從外面的繁華之地,來到這清涼的高原之城。
S城就這樣消失在重卡飛馳旋起的濃厚煙塵之中了,而R鎮,則還是一個暖昧不明的前景物。他想起了那個跟在他的名字后面的女孩的名字:XX莉。這個名字像是一個嘲諷物,諷刺著因他的無能而剛剛失去的雪。可這又有什么呢?難道他應該天天守在負責人的辦公室前,期待他們把他分配在S城嗎?難道在同一個地方就能確保雪將歸屬于他嗎?而所有的一切,都還不過是幻影而已,他早已厭倦了跟隨在幻影后面的追逐,那樣的追逐,他之前已經經歷過幾次,現在都不想再去重復。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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