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定了，S城中學

　　回到賓館，他的身子變得像石頭一樣僵化，沒有一點知覺，也沒有任何的刺激能引起他的興趣。他漠然地聽著同伴在一邊嗡嗡地談論著支教學校的分配。自從到達S城以來，他們就被安置在這個賓館里，一邊進行支教前的培訓，一邊等待著學校的分配的消息。他對同伴們興奮的談論一點也提不起興趣來，已經到了支教開始的前夜，但在他的心底里，卻一直沒有一個鮮明的預期，似乎他來到這兒只是為了待在這個賓館里，以及一天一次的騎行，這樣有規律的生活使他的心安定下來，也隔絕了他對于未來的想象，他只想停留在這里，停留在此處。

　　一個聲音在不遠處轟然炸響，他轉過臉去，看見那些比他年輕的同伴們聚在一起，充滿渴望地閱讀著一張紙上的內容，那應該是一張非常重要的紙，但他沒有興趣走過去，去看看那張紙上印著的是什么。而其實他也很快就猜到了紙上印的內容是什么，但他還是提不起興趣走過去。

　　只是，就在此刻，一股離別的情緒驟然間從他的心底里升騰起來，慢慢地向上擴展。這個賓館，這個才剛剛變得熟悉的地方，很快就要不屬于他了。他環視著眼前的這個空間，這個四周客房圍繞著中間的一處庭院的空間，庭院的一頭，有一個靠墻而立的長長的梳洗池。每天早上，梳洗池邊就會擠了洗臉刷牙的同伴們。而為了避免池邊的擁擠，他總會在很早的時候就已醒來，那時候天還沒有完全亮，梳洗池邊空無一人。而經歷了一夜的空歇，梳洗臺總是顯得干燥而又潔凈，絕無平常時段的潮濕和骯臟的感覺，他在那樣的時刻前去梳洗，干凈、孤寂，內心充滿了寧靜，那樣才算是一天的開始，才算是完整的一天。

　　而現在，這樣的時刻就將離他遠去了，他望著墻邊的梳洗池。此刻，它也無人光顧，池上面的鏡子，映出那群人的喧囂，他們都比他要年輕得多。

　　“嗨，怎么不去看看分配名單，你分到R鎮中學了。”

　　R鎮中學，一個這么陌生的名字。他這才有些擔心而又不情愿地擠到了那張紙的旁邊，從人群中看著那張紙上一排排的學校名稱和人名。看到R鎮中學的時候，后面是自己和另外一個陌生的名字：XX莉。

　　那么，她呢？其時他心里已經冷了一大半，一股涼血正從下半身沖上來，涌到全身去。但他還是作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在名單中搜尋著、搜尋著。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個名稱上面：

　　S城中學。

　　那么，事情便是這樣的了，一個在R鎮，一個在S城。總之，不在同一個地方。幾天來的期許都成了空，他腦海里原本清晰的思緒在一時間消失了，變成了糊涂的一片，看不清顏色，也無一絲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