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識莫別歌一曲

“…煙花三月下揚州.”

半開的窗戶，引進揚州城夜市璀璨繁華的一切，忽地一只膚質光滑的手映入窗簾，手指纖細而又悠長，指尖輕盈的劃過空氣，推動著窗子，借助皎潔的月光，不難看清懸落于‘煙揚客棧’客房窗臺的男子，他推著窗戶這一次不光引進夜市的風景，還融入了徐徐的清風，衣袖長飄合著長發擺動著，這人身行高挑，神態秀氣從容，身穿湛藍天色的衣衫，腰間佩一塊白玉麒麟紋佩。

那人高挑的身材斜映在客房內的墻上，眉語間一絲不解的憂愁，與嘴角洋溢的微笑全然不搭。

“客官，您要的龍井茶沏好了。”一聲卑謙而低語的聲音從房間的另一側傳來。

“進來放那桌子上吧! ”

“是,’’只見一身樸素布衣的店小二推入房門，踏進幽暗的房間里。

“客官要我幫你點燈嗎？”小二躡手躡腳移動到桌前，見四周漆黑難辨別方向，便問道。

男子道“不必了”

“是，那沒什么事，小的我…”

“等一等，”男子叫住小二，略微思索道：“這是給你的，拿去吧。”

一道金光不知從何處拋出，劃過房梁恰好落在小二的捧盤中，黃澄澄的金子打磨的光亮，樂得小二合不攏嘴，“多謝客官，多謝客官，有事您叫小的。”小二輕輕的退了出去。

撲鼻的茶香還未開壺，就已急切飄滿這整個房間，那人依舊坐在窗臺上，嗅著忽濃忽淡的茶香，卻無飲茶之意。茶壺連同茶杯一起被擱置在桌上，桌子與他相距幾步之遙，只見他伸出左手呈托物狀，未見其如向動作，一杯一壺竟意外的出現在他掌中。

傾斜的茶壺口流瀉著清淡色的茶水，蒸騰的氣使人看不真切杯底的圖案似蛟非龍，但那股香氣絕對可以證明這是壺好茶；每一滴茶水與茶杯的碰撞，亦足以激蕩起品嘗者一飲而盡的心境。

他端起出產于景德鎮上好的青色瓷花茶杯，慢慢啜飲了一口茶，連同那蒸騰的熱氣與茶香一同吞入腹內，一臉沉醉其中的表情。

就在這時，正對煙揚客棧的街道上，忽然有些躁動，人聲，馬蹄聲一一響起，他收斂心神，放下茶杯，側身向下望去。

“老頭，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趁去我家主人府上打雜，偷取夫人的玉佩。”

“沒有，老奴哪敢，老奴在夫人和老爺面前都已經說過，老爺也相信我不會干出這種事，答應不再追究，你們。。。”

“呸！那是老爺說的，少爺可沒說饒過你，那可是少爺要的東西，你要是識相的就交出來，要是再冥頑不靈，我們就不客氣！”說著，這名下人的鞭子劈頭蓋臉朝爺孫倆抽過去。

這一鞭抽得老人臂膀上頓生血痕，孩童害怕地哭喊道：“爺爺，爺爺。。。”

老人扶著孫兒的頭，頂著裂開傷口的疼痛，一邊安撫一邊乞求：“孩子別怕，幾位大爺你們就高抬貴手，放過我們爺孫倆，這孩子的爹娘死的早，就只剩我照顧他，你們可憐可憐我們，求你們。”

“求我們，放你們走我們還怎么拿賞銀，快交出來！”這名下人一邊吼著一邊舉起鞭子，又準備朝爺孫倆打去。

倏然間，出現一只手將鞭子擒住，是名女子。穿著一件樣式寬大的青衫，頗有西蜀少數名族的風味，玉簪束發，面部輪廓生的端正美麗，左腕上系著一條紅繩作裝飾，一柄青藍色的劍把執在手中；眉梢唇角都微微上挑，撇著輕蔑的眼神。

“你們這群無賴，仗勢欺人的富家奴才，連老弱幼小的人也欺負。”

“哎呦喂！哪里來的小姑娘，拿著把劍就當起女俠，敢多管閑事，不想活啦，也不看看你這是在管誰家的事，”下人掙扎開女子的手，向同伴示意道：“弟兄們，這丫頭片子不知死活，敢管公子家的事，不過倒有些姿色，打死甚是可惜，不如捉了我們哥幾個樂樂，再回府交差。”

“好啊！”

“我先來。”

“我先。。。”

“弟兄們，先制服她再商量也不遲！”為首的下人冷笑道。

言畢，四五匹餓狼撲向所謂的女俠。青衫女子后撤幾步，急忙拔劍應對，就見下人搶先一步，鞭子一甩一繞，連同劍鞘一起被到地上。

其他下人見她沒有了防身的兵器，爭先恐后，誰也不愿錯過。

就在此刻，不知從何處飛出一把劍，一掠過街，橫過女子眉目，直擊領頭下人胸膛，力道強勁，那名下人被擊中后，朝后栽了個跟頭，擋在其他下人腳下，嚇得他們不敢再向前妄動。緊接著，一個身影在半空中晃過，未聽其聲就已見到一人矗立于劍旁，仔細一看，正是煙揚客棧品茶之人。

那人冷漠的望著周圍，眼神仿佛將時間停滯下來，扶劍而立，給人一種凜然的感覺，從背后看，才發現有一把似劍卻無劍格的兵器，懸在腰間又不同于一般人佩劍的帶法，頗為奇特。

那位被擊劍擊倒的下人從地上爬起，拽著鞭子破口而出，是一些難堪入耳的污言穢語，然后對其他人號令道：“弟兄們，給我打。”

鞭隨聲出，幾條如浪涌般的鞭子，不偏不倚齊朝那人抽去，韶華荏苒，流銀的光華在每個目擊者眼中閃動，未到跟前的鞭子都在這一秒內斷落，下人們下一秒本能的向后退，有得更準備掉頭逃跑。

那人回轉身去，溫言撫慰道：“老人家你們沒事吧！”

“多謝公子和姑娘相救，我們爺孫倆沒什么大礙。”老者摟著孫子感謝道。

“多謝大俠相救，這份恩情我夏雨婷一定會還的，不知怎么…稱呼。”被救女子拱手感激的說了一大堆，才發現救她的那男子根本沒理會，甚至當她是透明的。

那人遞出一袋碎銀給老者，莞爾一笑道：“老人家這些盤纏給你。”

老者想都沒想就將那人遞銀兩的手推回他胸口，搖了搖頭：“多謝公子好意，公子救我們的大恩，老奴都不知道怎么報答，這怎么能收你的銀子呢？這萬萬不可。”

老者死活不那人的銀子，兩人來回推堂了好久，方才被男子打傷下人，見他背對著自己疏于防范，一時起了殺心，從懷里掏出一把匕首，縱身一躍朝他背后刺去。

“小心，背后。”夏雨婷破喉大喊。

老者驚觸的眼神，直盯著男子身后，豎直著右手食指，指著，若不仔細看，在這種夜色下很難看清他那長滿老繭枯瘦的指頭，厚重的裂唇遲遲張不開口，說一聲小心。

睥睨的眼神斜映在下人高舉的匕首上，俊俏的臉上竟無端掛起一絲微笑。很是讓人奇怪，換做他人早就防范于未然，那能像他這樣無動于衷，把身家性命往外送。

漫長的也即將被血腥給染紅，鳳在哀鳴，不！是劍鳴聲，那人一直側耳聆聽著。一把不知名的劍忽的憑空攬開匕首，白衣瘦骨，結髻飄發，擋在下人面前。

男子長袖遮劍三分，卻絲毫不減其鋒芒，十分凌厲。他大喝一聲道：“你們這些走狗還不滾！”

這一次，他們倒是知道厲害，拔腿就往后跑，慌亂中幾個下人相跘倒地，狼狽不堪。

到這時候，那人方才遇到危及生命的事都穩如磐石的身軀，終于動了，他盤轉回身倚劍拱手贊道：“夢影劍，言汐果然名不虛傳。”

原來，白衣男子就是今年兵器譜上探花得主，言汐。他微微一笑，道：“閣下說笑了。”

這一幕，一時間無法串聯起來的老者和女子，還沉淪在驚恐當中，呆站在原地半響無語。

“哈哈哈，這里人雜，我請探花到客棧喝杯茶，如何？”

“喝茶如何盡興，喝酒。”

隨著“好”字脫落而出，夜市掀起一陣涼風，磬人心脾。當兩男一女回過神來，二人已經跟剛才那陣涼風沒了蹤影。

“爺爺，那哥哥留下的錢。”老者懷抱中的孫子探出頭，指著腰間說。

“這…”老者解下錢袋，熱淚盈眶。

“老人家，他人都走了你就收下吧。”夏雨婷淡笑道。

“多謝姑娘，多謝公子…”老者和孫子跪地叩頭，連聲道謝。

夏雨婷苦笑道：“沒關系的，你們快起來，快起來。”英雄沒當成還差點丟了性命的她，又怎么還敢接受別人如此大禮呢？她羞澀著紅了半邊天的臉頰扶起二人。

待送走爺孫兩后，她長噓一聲：“唉！想不到一代女俠這么難當，還是應該聽師父她老人家的話，這是要讓他知道就慘了，怎么辦啊！”她的埋怨全部淹沒在夜市的人海中，漸漸地她也淹沒在人海中。

煙雨客棧

“哈哈哈，我真不應該插手，錯過目睹閣下武功的良機！”男子撩起杯子猛灌一口酒，大笑道。

“言兄，你說笑了，要不是你出手相助，恐怕在下現在就不能坐在這和你喝酒聊天。”身穿湛藍天色衣服的男子搖頭陪笑道。

“不過，”言汐忽然一本正經起來，兩眼若有所思的凝望著藍色衣服的男子，遲遲道：“不過，閣下先前出的那幾招，我實在看不出你是何門何派，不是言某多疑，可交個朋友總不能連對方來歷都不知道，不知閣下愿與言某交這酒友不？”

言汐充滿深情地對他說，字里行間卻略帶試探之意，為此言汐心里不由自主的糾結了一下。

男子沒有立刻回答對方，反而拿起擱在桌案旁的一把劍問道：“言兄，可否認得此劍？”

“嘩…”

流銀的光華在言汐眼眸里閃動著，劍中似乎向外透著什么？一股塞北荒涼之意隨之爬上言汐的臉上，他不禁驚訝的輕吐一聲：“這是。”言汐半信半疑與男子面面相覷了一會兒，才緩緩說出下文，“這難道真是‘北蕭箛筠劍’嗎？”

“沒錯！”面對言汐如此驚訝地表情，男子只用簡單的兩個字回答。

“可據我所知，這劍乃是塞北游俠秦銘擁有，此人常年在塞北，五年未曾踏入中原，又不曾有傳人弟子之類，那閣下到底是誰？”

男子看著言汐流露出欽佩之意，略一沉吟，笑道：“言兄果然才思敏捷，我的確不是塞北游俠秦銘，我姓文，單名一個字麟。”

“文麟！問君劍文麟！”言汐原先驚訝地表情變得更加復雜，“你就是今年位居兵器譜首位的文麟。”

文麟真誠的點點頭：“言兄說過了，文某不過是運氣稍旺些，論真功夫想必你會更勝一籌。”

原來，這位坐在客棧里飲茶，搭救老人小孩的男子，正是今年轟動江湖，令人無不驚異的神秘人，兵器譜狀元得主問君劍，文麟。

“至于這箛筠劍嘛！乃是秦兄贈與在下的。”文麟將箛筠收入鞘中，淡淡道。

“原來如此。”言汐突然大悟道。

“哈哈哈，想不到能在這里遇見你，真是三生有幸。”

“哪里，哪里！能結交言兄才是我的福氣，來我們今晚一醉方休。喝！”文麟說道。

“好，我們一醉方休，”言汐回應道，重新拍開兩壇酒推開桌上的殘肴杯壺，遞給文麟一壇說道：“要喝就喝大壇的！這世上能陪我開懷暢飲的，文兄你是第一人，哈哈哈！”

“喝。。。”

煙雨樓中啜酒茶，翻檐衣衫起江湖。

一杯一壇敘語重，添燈通達到五更。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