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五

　　我們取行李的時候，我便看到父親憔悴的身影出現在機場出口處。

　　走出機場，父親接過我與母親手中的手提箱，轉身就往機場大巴上走。

　　下了機場大巴，又不知道轉了多少輛公交，我們才終于到了瀟西與父親的住所。進門后，我和母親幾乎同時說出第一句話：“瀟西呢？”

　　“在里屋。”

　　我趕忙沖進瀟西的臥室，卻看到她正半躺在床上，安靜地撫摸著一把吉他。她抬頭看見我，笑著用平淡的語氣對一臉驚慌的我說：“我還沒死呢，你這么慌張干什么？”

　　“別亂講！什么死不死的？你怎么可能……”話還沒說完，我卻突然紅了眼眶。

　　“沒事啦青子，我盼了你這么久，可不希望一見到你就是一副哭的模樣。”她的笑容還是那么干凈美麗，就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

　　不知已有多少年沒有見到另一個女兒了，母親站在門口，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進來。瀟西看著眼前這個親切卻又陌生的親人，不知所措，正如我第一次見到父親。

　　母親走到瀟西面前，坐在床邊，頓時濕了眼眶。

　　“我的女兒……這么多年來，媽媽沒有陪在你身邊，媽媽對不起你……”母親低下頭抹了抹眼淚，伸出手臂，“能讓媽媽抱抱你么？”

　　瀟西愣在那里，久久地看著母親，但還是伸出了雙手。

　　瀟西將下巴搭在母親的肩上，做出說“媽媽”的口型，卻哽咽得沒能發出聲音。

　　當母親走出臥室的時候，父親正站在門口。母親憂傷地看了一眼父親，便徑直走到客廳。父親跟了過去：“還剩兩個月了……”

　　“什么？”剛要坐下的母親像被這句話電到一樣，像安了彈簧一樣地站了起來。

　　“瀟西……還剩兩個月了。”

　　“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我似乎從母親的聲音里聽出了絕望。

　　“對不起……我……發現得太晚了……”

　　就在母親癱坐在沙發上的同時，瀟西猛吸一口氣，顫抖著閉上了雙眼，倚在床頭上。我抓住她的肩膀：“瀟西……”

　　“沒事兒……可是，”她緊閉雙眼，痛苦地搖搖頭，“為什么，為什么我要讓你們傷心？”

　　我什么話也說不出，久久的，時間如同凝固了一般。我的一只手依然緊緊地握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

　　“你要好好活著，答應我，你是我唯一的姐姐，唯一的知己……”

　　我的淚水不知不覺地掉了下來。

　　這是我第一次，感到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人，正在離我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