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狼

　　那天以后狼再沒見過森，這個老男人如一陣風(fēng)掠過她的生活，留不下一絲痕跡。他離開的沒有聲音，就這么不知不覺的從她的生活中抽離，就好像他從未來過，也許只有那安靜的淹沒在狼的郵箱中那一封封的郵件才能守著孤寂堅信著，他來過，他走了。

　　狼很開心的看著言穿著黑色內(nèi)衣出沒在她所謂的廚房里。她倚在墻上，言就這樣執(zhí)著木制的鏟子手腕翻飛。

　　原本幾乎是裝飾的廚房在言的到來之后終于執(zhí)行了廚房的義務(wù)，狼就這樣看著，心中忽的就感動起來。

　　“狼，你是要色拉醬還是番茄醬？”言回眸淡然一笑問到。

　　“我都要~”也許狼自己也不知，她的語氣竟不知不覺帶上了一絲撒嬌的氣味。

　　狼有預(yù)感，遇見言，她一切的防備與淡漠都將如冰雪般消融，就好似言是她缺失的另一半的魂，她回來了，溫度就回來了。這很危險，她喜歡。是救贖，也是更深的墮落。奇異的是，她一點都不愿抗拒。

　　她貪戀著她身上與自己截然不同的溫暖的氣味，食之如髓。

　　“我家的狼……”狼喜歡聽她這樣說，濃烈的歸屬感給予的安定。同時的、恐懼也如影隨形，若是有一天，言不在了。狼從不讓自己陷入這樣的窘境之中，所以從不在乎什么、不去依賴什么、更不讓自己去習(xí)慣什么。別人是這樣、森也是這樣?？墒怯龅窖?，她第一次的感覺到強(qiáng)烈的安全感和更為強(qiáng)烈的不安全感。

　　她的抗拒失了效，于是放棄掙扎，聽天由命。

　　“我是你的鏡中花，你是我的水中月?！?/p>

　　言一晚抱著狼這么說到。

　　“沒有你就沒有我，沒有我也就沒有你?？墒俏覀冞@都不過是彼此伸手不可觸及的幻影吧，存在于夢境?！?/p>

　　狼沒有說話、溫潤的眼淚淌下，打濕了言的發(fā)梢。

　　第二天言放了假，拉著狼去了新世界九樓的湯姆熊。她們瘋著、笑著。

　　娃娃機(jī)、跳舞機(jī)、太鼓達(dá)人。她們的身影活躍在每一個角落。

　　狼從未這般的放縱過自己，帶著一絲癲狂的不顧一切的歡樂。兩個女孩的臉上的笑容綻放、重疊。

　　那日許是幸運，晚，一人抱著一個娃娃上了11層，著了名的上海歌城。兩個人迷迷糊糊的還走錯了路，先上了12樓，倒是嘗了一回獨特的路癡滋味。

　　其實兩個人的記憶力都不錯，走過的路從來不會忘，只是出門也少，尤其是狼，也許除了她的8平方，她也只認(rèn)識她的郵局和超市了吧。

　　當(dāng)兩個人窩在小小的包廂里映著昏暗的燈光啃著KFC唱著歌的時候，狼看著屏幕上的人哭泣思念，歡笑離別。突然地就有一種心慌的預(yù)感。

　　言坐在“吧臺”上，一曲離歌，聲嘶力竭。燈光打在她身上，美輪美奐，卻有一種‘人間留不住’的錯覺。

　　她們唱歌自是不用原唱的，一曲離歌，言的嗓音低沉、沙啞，有了壓抑的重量。墜落的失重感。

　　她甩頭將心底莫名的不安散去，其實她明白接下來將會發(fā)生的一切，只是她不想面對，不愿面對，所以寧愿當(dāng)做一切安好，風(fēng)平浪靜。

　　她選擇自欺欺人，好像只要這樣，一切都不會變，一切都不會發(fā)生。好像只要這樣，她們就還能抱在一起互相取暖，還能笑著自我放縱。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們開始喝酒。一罐再一罐、一瓶又一瓶，喝到兩個人都醉倒在地上流著眼淚鼻涕的笑。

　　天涼了雨下了你走了

　　清楚了我愛的遺失了

　　落葉飄在湖面上睡著了

　　想要放放不掉淚在飄

　　你看看你看看不到

　　我假裝過去不重要卻發(fā)現(xiàn)自己辦不到

　　說了再見才發(fā)現(xiàn)再也見不到

　　我不能就這樣失去你的微笑

　　口紅待在桌角而你我找不到

　　若角色對調(diào)你說好不好

　　。。。

　　包廂里，音樂在回旋。

　　第二天狼醒來的時候，狼沒有安安靜靜的躺在旁邊，也沒有穿著她的黑色內(nèi)衣在廚房里忙碌。

　　狼有點無措，就這么不見了么？她坐在地上，宿醉讓她的腦袋昏昏沉沉的脹痛。

　　“咔嚓”

　　狼一下子有些激動了起來，這。。。應(yīng)該不是幻聽吧。

　　門被打開，言看著坐在地上的狼有些莫名。

　　“干嘛坐地上吖？等著，很快吃飯了哦?！崩沁@才注意到言手中拎著的購物袋。

　　“干嘛出去買那么多吃的？”狼淡淡的發(fā)問到。其實是有些慶幸、甚至氣憤的。

　　“大小姐誒。你也不看看家里還有什么吃的沒有。”

　　狼茫然，自從言來了以后她除了寫字、去ForgottenViolet、吃飯睡覺之外再沒有對別的什么多加注意一絲一毫了。

　　“誒。”言故作無奈的嘆了口氣，朝她翻了個白眼，搖了搖頭便自顧自的進(jìn)了廚房。

　　狼看著言的惺忪作態(tài)、撇了撇嘴，目光卻柔和了下來。松了口氣。

　　言煎著荷包蛋，神情輕松，可眼底是有一種深切的擔(dān)憂。

　　我家的狼，這樣的你沒了別人的照料，要怎么活下去。

　　她不敢想象她以前的生活，只記得剛被狼領(lǐng)回家時，這個“家”中一片狼藉的狀態(tài)以及狼整日不但是日夜顛倒更是一兩日不過兩三“餐”的狀態(tài)將她驚嚇不輕。

　　看不慣她只會往嘴里塞冰糖的樣子才無奈的決定負(fù)責(zé)起這個強(qiáng)悍的小女人的一日三餐。

　　如果這樣的她再沒了自己的照料，言不敢去想她又將陷入怎樣的醉生夢死之中。

　　狼啃著言做的三明治就這么躺在床上，言無奈的提醒?！皠e躺著，小心噎著”

　　狼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淡淡的來了一句

　　“言，你說話的語氣真像個全職的老媽?！?/p>

　　言呆了呆，無奈的開口?！澳悄愎渣c咯。就算是老媽也不能陪你一輩子吧。”

　　狼一下子有些愣住了，目光低著，讓人看不見眼底的顏色。

　　“知道嗎，我還以為你走了?！?/p>

　　靠著墻壁慵懶的身軀僵住，良久，終于開口。

　　“我知道?！?/p>

　　言走過去擁抱她。

　　“放心，我若是走，絕不會無聲無息。我一定會告訴你?！?/p>

　　狼放下心來，還好，只要她不是走的不知不覺。只要她可以在她的目光里告別、只要她們的離別不會讓她手足無措。就好。謝謝你讓我知道你還不會離開，謝謝你可以在這里擁抱我，謝謝你愿意讓我親手送你離開我的世界。我，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