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林夢蝶的住處的時候,還不算太晚。我上前輕輕地敲門,過了片刻,她把門打開,對我說:“怎么,現在才甩掉你的女朋友?”
我看一眼她,眼角帶著笑意,一副洞悉一切的神色。我尬尷的笑笑,并沒有答話。隨后她把我請了進來。
房內甚是整潔,一切都收拾得有條不紊,昨天來看房時好覺得有點死氣,現在卻有了生機盎然的景象。我注意到陽臺上放著一株紫羅蘭,非常引人注目。
“你喜歡這種花?”我走到那株紫羅蘭前問她。
“也說不上喜歡。今天上午經過花市的時候,不經意間看到它,想到房內缺少點喜慶,于是就買了一株。”她一邊倒茶水,一邊對我說。
“它很嬌艷動人。”我由衷的贊賞。
“真看不出來,你會懂花。”她說。
“男人都懂花。”我俏皮地說了這句雙關語。
她愕然了一下,并沒有繼續說下去。
隨后我們聊到工作。我還沒有忘記周如文的托付。
“我有一個朋友,他正在招聘一位文秘,你或許可以去試一試。”我說。
“可我對計算機一向生疏。恐怕我難以適應那樣的工作。”
“無妨。我可以教你。很簡單,一學就會,都是些基本的操作。”
“那要學多久?”
“很快。你先都她那里上著班,下班之后,我來教你。”
“他肯收留我嗎?”
“我已說過,我們是朋友。”
“那謝謝你。”
“你太客氣了,對我用不著這么客氣。”
“周如文能認識你這樣的朋友,真是福氣。”她說。
我想說,并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你。并不是每個女孩子我都會如此熱心的。畢竟求人幫忙也困難得多,雖說是朋友,但也要放下面子開口不是。
那天晚上從林夢蝶那里回到家已是很晚,但我還是給青禾打了電話。
青禾是我青梅竹馬的玩伴,從小到大我們幾乎形影不離,因此很多人,比如周圍的同學老師,都認為我們是一對,將來是要步入婚姻的殿堂的,雙方的家長也都有如此的意愿,她的母親曾親口對我說:“初楊,青禾交給你我很放心,我可是看著你們長大的。”我的母親也對我說過這樣的話,“青禾將來就是我的兒媳婦,有這樣的兒媳婦,我會很高興。”但只有我和青禾明白,這是不可能的。
倒不是因為青禾不夠好,也不是因為我不中她的意,只是彼此都覺得對方不會是自己的另一半。打從初中情竇初開起,我和她就有了這樣的共識。我們將會是一輩子的朋友,絕不會有戀情發生。和她在一起,我確實沒有那種怦然心動,戀人之間才有的感覺。想必她的感受和我無異。
因此有一天,青禾突然宣布自己有男朋友的時候,周圍的人都很詫異,同時把目光轉向了我,認為是我這里出了問題,我的母親質問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對不起青禾的事情。而青禾的母親,則對我說,青禾是一時糊涂,將來會回到我身邊。我是既好氣又好笑。當然我并沒有過多的解釋,青禾也沒有。后來雙方的家人看到我們并沒有復合的跡象,這才恍然大悟。
是在去年的時候,青禾嫁人了,一個普普通通的醫生,人很好,對她很疼愛。我想這樣就已經足夠了。我由衷的祝福她。
記得她結婚的那日,我的母親還對我說:“真是可惜,這樣好的女孩子你都沒有珍惜,我可一心想把青禾當兒媳婦的。”
我說:“媽,我和青禾從來就沒有男女之間的感覺,怎么可能結婚。”
母親則回答:“我不懂什么感覺不感覺的。”隨后又搬出老一套來,“我和你爸當初結婚的時候,連面都沒見過幾次,還不照樣在一起生活了幾十年。”
我只能苦笑。心想那是那個時代,現在不同了。
我把電話撥過去,或許是太晚的緣故,過了很長時間沒有人接聽,就在我打算放棄的時候,那邊有聲音傳來:“你好。”是男子的聲音,必是她的丈夫了。
“你好。”我說,“青禾在嗎?”
“你是誰?找她干什么?”他很警惕的問。
這是人之常情,大半夜的,突然打電話過去,找的還是人家的妻子,沒有發怒已經很不錯了。
“我是陳初楊,找她有點事。”我說。
我和青禾的丈夫是見過面的,他應該記得我才是。那邊沉默了半響,想來他應該是在回憶是否有我這么一個人。
“我們是見過面的,一次我還送了一條小狗到你們家。”我提醒他。
當醫生的就是如此,天天忙得不可開交,整日面對那么多病人,記不得我也在所難免。我又不是多么重要的人物。
好在他還是想起來了,在那邊說:“你就是和青禾一起長大的那位好友。她時常提起你,只是我這腦子一時給忘記了。”頓了頓,他繼續說:“你等著,青禾正在洗手間里,等會讓她給你打過去。”
又過了片刻,電話鈴聲響了,我知是青禾回復來的。
“沒應該你和你老公吧。”我開玩笑地對她說。
“你少貧。這么晚打電話來有何事?”她在那邊問。
“記得上周你對我說,你公司缺少個文秘,正在招聘,我向你推薦個吧。”
“好啊。沒問題。”她說,“你這么晚打電話來就為了說這點小事?”
“是。”我只能承認。
“想來你推薦的人一定很重要吧。我記得你好像已經訂婚了,而且對方還是一位千金小姐,她一定不可能屈尊來從事這樣的工作的。那應該是另外一個女孩了。她和你是什么關系,說來聽聽。”她在那邊還來了興致,頗有耐心地問我。
“也沒啥關系,僅僅是普通的朋友。”
“普通的朋友值得你大半夜的打電話來?”
我也知道自己有點太唐突了,應該明天再給她打也不遲。可不知為什么,從林夢蝶的那里回來之后,我就心情急迫,恨不得立馬落實她的工作。這才鬼使神差地撥打了青禾的電話。
“喂喂,你在那邊發什么愣,還不快如實回答我的問題。”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為人,現在自己已是有未婚妻的男子,不可能再朝三暮四的。我和她真是普通的朋友關系。”我辯解說。
“就是因為知道你的為人,我才這樣問的。不過話又說回來,陳初楊,我是十分了解你的。你確實是那種不會在外面有女人的男子。女孩子能嫁給你這樣的男人,是有福的。”
“聽聽你這口吻,好像自己頗有感觸似的。是不是你老公看上醫院里的哪個護士了?”
“他敢。借他十個膽量他也不敢。”
“我看也是,家里有你這樣的婦人,男人都會乖乖服帖的。”
“好了好了,不和你瞎貧了,我要休息了,明天還要上班。”
“你還沒有告訴我,什么時候可以去面試呢?”趁她還沒有掛斷電話,我急忙問道。
“隨時都可以。到時給我說一聲就是了。”
人家都說結了婚之后,女人總會有一些變化。看來并不是如此,青禾就沒有,還像以前那樣雷厲風行。
第二天下班之后,我去找林夢蝶,把她工作的事給她說了。到她那里時,我身上是帶著筆記本去的。我想幫著她學一些最基本的辦公室應用軟件的知識。
“電腦就放在你這里,你也好練習練習。”臨走的時候,我對她說。
“你工作不用嗎?”她問。
“在家里用不著。上班的時候我可以用辦公室里的公共電腦。”我說。
“我能否問你一個人問題?”她突然說。
“當然可以。”
“為什么要這么幫我?”她很鄭重地問我,同時眼睛目視著我。
我能對她說,打從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我就愛上了她,甘愿為她赴湯蹈火嗎?當然不能。時機還未成熟。如果說出口,只會適得其反。
但她是聰明的,不可能看不出我對她的情意,這兩天,我幾乎都是在圍著她轉。
“陳初楊,你并不了解我,也不知道我的過去。我不值得你為我花費這么多心思。”她說。
“周如文曾對我說過你以前的事情,我并不在乎。”我說。
“那遠遠不夠。中學畢業之后,我所經歷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你和周如文一樣,都自認為了解我,其實未必。”
“那你應該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了解你。”我壯了壯膽子,說出了這句話。
她笑了。隨后說:“何必呢,你已是有未婚妻的男子,過不了一年半載,就很有可能結婚了。不能因為我,而出現什么差錯。”
可惜已經晚了。
她又說:“陳初楊,你能看上我,我感到喜悅。但就讓我們止于此,對彼此都好,可以嗎?”
這算得上是拒絕嗎?可我什么都沒有說,更沒有當面向她表示過什么。當然,我做了一下事情,為她租房子,找工作,為她的事鞍前馬后。可這一切的結果就換來她這么一句話?
我不甘心。
“你想多了,其實我對你所作的一切,都只是朋友之間的幫助,我和周如文可是好哥們。”我故作輕描淡寫地說。
“你用不著騙我,我看得出,也感覺的到,因為你和周如文很像,他也曾這樣無條件的幫助過我。”
這點果然和我當初想的一樣,周如文的確有愛過她。
“我和他不同。”我說,“他放棄了,我不會。”
聽我這樣堅定的說,她愣了一下,爾后笑笑。
“那你對我是什么感覺?”我想知道答案。
“周如文曾這樣說我,她說我不會愛上任何一個男子。”說這話時我總覺得她有無限凄涼感,同時也很寂寞。
“為什么?”我問。
“因為全天下的男子都是一樣的,自私,只懂得愛自己,嘴上說會深愛對方,可時間長久些,真心就會流露,愛的還是他自己。”
“你對男人有偏見。”
“是。”她坦誠,“周如文也這樣說過。”
想到自己也是她口中很多男子中的一個,并沒有什么特別,我就感到黯然。
“天已經很晚了,你快回去吧。”她說。
我看一眼時間,的確很晚了。隨后我向她告別。
一路上我都在想,為什么林夢蝶會對我說這些。既然她已經明了我對她的情意,那么她完全可以利用它,哪怕她對我全然沒有感覺,至少我可以去條件的幫助她。現在她這樣說了,如果我知難而退,她豈不沒有得到好處?
除非……除非她猜到我一定不會了斷對她的愛慕。
是。她應該看得出,也想得到。
一切都已經晚了。
如果說周如文是她眾“男友“中的一個,那么我將是另外一個。
回到家的時候,我很頹唐。沒想到在門前見到玉珠。她在等我。
“我還以為你會一整夜不回來。”她既委屈又氣憤地張口對我說。
“你怎么在外面站著,你不是有鑰匙?”我問她。
“我忘記帶了。我本以為你會在家等著我,可你沒有。”
我愕然,“我什么時候說過要在家等你?”
聽我這樣說,玉珠更加的委屈傷心,“你竟然忘了。”
我這才注意到她手中的電影票,然后想起昨天吃飯的時候,答應過她,說今晚陪她看電影。
我想解釋,可已經遲了。玉珠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對我說:“陳初楊,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你就是個大騙子。”
說完這后,她就奔跑著離開了。
我應該追上去才是。是的,按理說我應該追上去。但我沒有。我心情不好,眼看著她的背影在拐角處消失,也沒有挪動半步。我想她一定傷心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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