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海天的營生

　　莊里像海天這么大的娃娃都已經去鎮上上初中了，可海天卻只有呆在家里。就他那個樣子去學校上學，大家的嘲笑他就受不了，不要說學習了。

　　現在正是知道事的時候，看著自己和別人的不一樣，他經常就一個人躲在家里哪也不去。走起路來是高一下低一下的，好像兩條腿不一樣長似的。整個身子在腿的節奏帶動下跟著陶醉在其中，歪著脖子歪著嘴。在那本是高興的微笑中還是要丟人的，憨水就從嘴角流出，說話中那唾沫滴子也直往外噴。

　　"海天，你不要成天的身在家里么，有時間就去外面走走。身在家里都把你給身瘋了。"孩子一天天的長大，歲月也在李大的臉上留下的痕跡。都過了半輩子了，四十幾歲的李大還是那樣的二流子樣，只不過是比以前稍微好一點。在莊里人眼里這人就是永遠的沒有煩惱，遇事不愁不急的，穩穩的過著每一天。

　　"出去，去哪里？就我這樣子能去哪里？不呆在家里做什么？"一連串不連貫式的話語的反問從海天的嘴里發出。他的心情，其實李大也能理解，當娃娃說到這里李大也是心里不好過，是自己害了娃娃，就這樣把娃娃的一生毀了。

　　"沒事，你要是想在家里身就身著，爸爸再不竄你了。"李大也不知道自己該對現在已經成了這樣的兒子說些什么。

　　海如真是長成個大女子了，做飯那是小菜一碟，雖然那土窯洞里什么也沒有，但是娃娃每天都給拾掇的凈凈的。莊里人有人去家里串回來在眾人面前那是一個勁的夸獎。就海明現在還在上學，這也是這家里唯一的文化人，海明雖然學的一般般但是李大還是讓他繼續把這書讀下去。

　　不要看著二流子一天沒什么文化就是瞎混日子，但是在娃娃念書上還是大力支持的，娃娃念書所用的錢他還是給留的足足的。

　　自從那天說罷海天后，李大盡量的在家里不說那樣的話。"海天，快來吃飯，你在那里做什么？那土黑洞子有什么好看的？"李大看到海天一個人站在外面呆呆的看著土墻上的一個黑洞就問道。

　　"嗯，曉得了。"他就這樣隨口的應了一聲。看著他還在看，李大也不敢再叫了，就由著他去吧！

　　沒過一會他就回來了，海如趕快把舀好的飯給他端過去，他笑著接過姐姐遞過來的飯。他和姐姐的關系是特別好的，有什么事了也就給姐姐說。他吃了幾口飯就把飯碗放在鍋臺上說："爸爸，我跟你商量個事，你看能行不？"這樣的話倒是把李大給嚇了一跳，怔了一下后說："什么事你說出來我們商量商量。"

　　"爸爸，我想也做個生活了。"

　　"你能做什么生活，這么小，要是出去打工，我是肯定不同意的。"李大不想再讓娃娃受傷害了，就在自己有生之年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照顧娃娃。

　　"沒有，我不去打工。你給我買兩三只羊，我沒事的時候出去放放。"

　　"可是這現在沒錢啊！怎么來買羊啊？"這可把李大難住了，現在好不容易娃娃想做點事了，自己還沒有錢，這算是什么事啊！

　　"爸爸，我知道你給海明留著上學錢。你要是相信我你就把這錢先拿出來給我買羊，我相信只要我好好的放幾個月就能把這錢給賺回來。"他這樣大膽的想法也是他最近才想出來的，就在那天和父親發過脾氣后，等父親走后他就一個人蹲在灶火圪嶗想。自己這是做什么么，不出去見人成天的身在家里，人這一輩子還整長著了。父親哪能照顧自己一輩子，還是要靠自己了，既然自己已經是這么個樣子了，就面對這樣的現實吧！

　　"爸爸，我看行了，就把這錢先給海天買幾只羊。他肯定能給放好，等過年了就能賣了。"海如邊掃腳地邊說。

　　"嗯，我支持哥哥。"正在炕欄上坐著吃飯的海明也是這樣的說。

　　看著娃娃們都這么懂事，就算是他們不這樣說他李大也會把這錢拿出來給海天買羊的。"好的，爸爸明天就給你去買羊。"李大心里的一團濃云終于就要散開了，本想是這濃云一輩子也難以消散，就要這樣一直在自己的心里到自己閉眼頭著地的那天。現在好了，娃娃能這樣他李大應該高興才對么。

　　看著在腳地下圪蹴著吃飯的海天，他很明顯的感到娃娃這是長大了，而且還有了自己的想法。這樹苗苗就要向參天大樹的方向長了，不怕你長的不好看就看你敢不敢長出那個山頭。

　　第二天早上李大一吃罷飯就去鎮上去了，趕個十一點多就攔著三只羊羔子回來了。老遠遠的就聽到那羊"咩、咩、咩……"的叫聲了，這也許是它們的哭泣吧！離開了母親來到這陌生的環境。海天看著這三只可愛的羊羔這樣想。同時他也對自己說："海天啊，這就看你的了，一定要把弟弟的學費給賺回來，還要給家里多賺點。"

　　從這以后，在莊里的那平川里、山疙瘩上、溝里的河灘上、樹灣里都能看到一個少年攔著三只羊。一開始莊里人也都對著這娃娃這樣的出現驚了一下，不知道這娃娃這是怎么了？一下子就能出來攔羊，以前連人都不敢見的娃娃，現在卻能這樣坦然的出現在莊里的各個地方。

　　誰也不會想到其實人家娃娃這是想明白了這初步的人生了。再看看李大那二流子樣，這娃娃不要看長這么個樣子，看人家娃娃還上進了。

　　莊里的娃娃們也見到海天攔羊就都笑他，慢慢的就在娃娃們中間傳開了這樣一個順口溜："攔羊的，扛鏟子，走起來一歪一歪的。羊要跑，你要攆就是攆不上，一個跟頭翻進溝格岔，灰頭土臉走回家。"娃娃們這么說也是有依據的，海天還真的做過這樣的事，但是海天并不覺得這是什么羞事。

　　每天都和往常一樣繼續的攔羊，因為他的心中有一個信念和目標。這些事都在這些面前就是一些很微不足道的東西，就像是那小數點后面的那些直接可以忽略不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