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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225作品

  我叫黑酷。

  收到這封信時,我已到達天堂。

  給黑酷的一封信:

  黑酷,你好,我是那個曾被你罵作“糟老頭”的時間爺爺。今天是你被困在時間夾縫第365天了吧,正好也是你的生日,轉眼就十八歲了,是個大小伙子了!爺爺在這里先祝你生日快樂!

  黑酷成年了,爺爺就要送你一份大禮,禮物是什么?別急,爺爺最后再告訴你。爺爺想先跟你說說,你被困在這里的365天里,爺爺眼中的你成長了多少。

  記得你第一天來時間夾縫時,真叫人頭疼啊!

  你留著板寸頭,像個刺猬一樣。一身黑夾克泛著油光,牛仔褲又臟又破,一雙大腳被裂了縫的帆布鞋緊裹著,跑來跑去,根本攔不住。你瞪大著雙眼四處尋找出口,咧著嘴大喊著:“這里是哪里?我要出去,放我出去!”雙手顫抖著,抓到什么砸什么。你太激動了,同在時間夾縫里人,誰都拿你沒辦法。最后,他們把你“五花大綁”,送到了我這兒。

  你一見到我就靜下來了,雖然身上還在顫抖著,抖得夾克“嗖嗖”作響,但你著實是停止反抗了。我當時就想:“這小伙子,太識趣兒了!”沒想到,我剛一坐下,還沒開口向你解釋情況。你“噌”得一下站起,雙手攥緊了我的衣領,抖動著,都快讓我窒息了!你稚氣臉上溢出了豆大的汗珠,湊過來,咬著牙說:“你一定是那個管事兒的,請你,放我出去!”第一次遇到這樣“要殺人”的氣勢,我驚大了雙眼看著你,不知過了多久,連我這管時間的的人都算不清了。你抿著嘴,緩緩地放開了手,像是泄了氣的皮球,頹然坐下。我終于可以呼吸了,大口大口喘著氣,好不容易緩了過來。但仍處在驚嚇中,要知道,在時間夾縫生活了一輩子,這種被人揪領子差點威脅生命的事是頭一遭!

  你雙手捂住了臉,身子微微抖動著。“我求你,放我出去,我不知道這里是哪里,但這里好冷……”你緩緩低下了頭,小聲說:“我想回家。”

  我深呼一口氣壯大了膽,緩緩走向你,確定你不會對我再一次“突襲”。

  “孩子,”我說著,牽起了你的手,“我會告訴你,你現在的情況。但是,我說話時,你不可以打斷,好嗎?”你連忙捂住嘴,用力點點頭。

  “我是時間爺爺。這里是時間夾縫,是現實與天堂的轉站地。而你已經死了,被困在了這里,你回不去現實了。”你猛地抬起頭著我,雙眼里滿是恐懼的淚水,緊攥著我的手,說:“我求你,別跟我開玩笑,我要回家!今天是我生日啊,我總得回次家呀!”在你瞪大的、澄明的雙眼里,我看到自己慢慢搖了搖頭,那時,我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多么殘忍!

  你松開了手,抱緊自己的手臂,把身子縮成一小團,躲在墻角,怎么勸也不出來。

  我能理解你的無助,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被一個初次相逢的老者告知生命已盡,還被困在從沒聽說的時間夾縫里,該是多么荒唐啊!

  第二天,你主動找到我,“糟老頭!我還是不相信,你肯定是在騙我,你休想通過綁架我撈一票,我告訴你,我家根本沒錢!”你瞇著眼靠近:“所以,請你放我出去。”

  “孩子,你被困在時間夾縫里了,出不去了……”我的聲音越來越小,沒了底氣。不知為什么,每次見到你都會被你強烈的求生欲望“嚇”得退步。

  “那你告訴我,我為什么會被困在這個鬼東西里?”你咄咄逼人。

  “我也不知道,當一個人生命結束前,最后一個夢想沒有完成,他的靈魂就會被困在這里。你是不是……”我注意到你盛氣凌人的眼神暗了,嘴又抿起來了。看到你又將自己藏了起來,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下決心的,我決定要幫你,幫你磨圓身上的刺,幫你逃出這里!

  “跟我來,孩子。”我帶你去看水晶球。(你是第一個有這樣待遇的靈魂,偷著樂吧!)看著泛著神秘紫光的水晶球,你瞪大了雙眼,繞著她研究了半天。“告訴她你現在最想見到的一個人。”我指著水晶球說。

  你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水晶球。她美麗的光芒讓你感到神圣,你雙手合攏放在胸前,閉上了雙眼,“我想見我媽媽……”你的聲音出奇的溫柔,眼角帶著淚光。

  水晶球轉了起來,我看到一個美麗的婦女,微笑著在整理一團亂糟糟的床鋪。她認真地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把枕頭拍得松軟,用手把床單緩緩地履平。陽光下,她把黑黑的頭發挽成一團,嘴里喚著什么,專注的眼神真美,就像,天使……可是,一滴、兩滴,像珍珠般的淚滴從她的眼眶墜落,落在床單上,綻放出一朵朵小小的花……

  你看到她時,眼睛亮了起來,喚著:“媽媽,媽媽……”你聽到他叫你的乳名,看到她掉落的淚滴時,“媽!”你哭著撲了上去,“我在這兒!黑酷在這兒!”

  水晶球不轉了,光沒了。“媽媽,走了……”你哭著,哭紅了眼眶,臉上有兩行粗粗的淚痕。“媽媽,是不是已經知道我死了?”你閃著淚光的眼睛望向我,我默默點點頭。

  你靠著墻滑下,跌坐在地上。“早知道不去網吧了,早知道不去飆車了,早知道……”你攥急了拳,“應該在家陪媽媽……”

  看來,你以前是個傻孩子,太自私了呀。可是,看到你現在后悔得傷透了心。我心里也好像漏了一拍,真疼,為你心疼。我要幫你,幫你逃出這里,讓你陪媽媽,別讓她,也別讓你那么孤單。

  從那之后,我帶著你天天去看水晶球。你從剛開始又哭又鬧,漸漸地變得很懂事,沒再哭鬧,沒再問我怎么出去的事,只是每天盯著水晶球看很久。

  我請你幫我整理靈魂檔案。看到堆滿了整個圖書館的檔案,你沒有抱怨,每天幫我整理。有一天,你拿著一份厚厚的檔案,攙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奶奶來到我面前,“爺爺,我們要幫她實現夢想。她的夢想是跳生命里最后一支舞。”你的眼神很堅定。我笑了,這孩子,自己還被困在這里呢,就想著幫別人逃出去了。“我可幫不了你。”

  “你可以的。”說著你走到我身邊,握住我的手,神秘地說:“爺爺,你能不能把你紅色的長袍送給我?”

  看到你把我的衣柜翻得一團糟,我急出一身冷汗,根本攔不住你,“那紅長袍是我這輩子唯一一件彩色衣服,不能送給你,再說你要它做什么?”“我要給那個奶奶做條美麗的長裙!”你說著,從柜子最底下抽出我心愛的紅長袍,風一般跑走了。我心疼了好久,但無奈只能由你,畢竟,你懂得去幫助別人,心里不再只有自己。

  燈光下,你認真地縫著長裙,專注的眼神,像你媽媽,像個,天使……

  突然,你余光注意到我來了,連忙把裙子藏在身后,“我都改了,你拿回去可穿不了!”

  “傻小子,我沒說要回去。那長袍送給你了!”

  “真的?”你歡喜地從身后亮出裙子,已經能看出裙子的大致模樣了,“裙擺縫的很精致,有種飄逸的美。”我夸道。你歡喜的把裙子放在身前,歪歪扭扭地轉了一圈,像個害羞的小姑娘,哪里是個小伙子!

  “你怎么會做針線活?”我問。你澄明的眼神暗了,半晌,小聲說:“跟我媽媽學的……”我真后悔問你,可我實在是好奇啊。“你的夢想是什么,你難道不想出去嗎?”你沒吭聲,有一下沒一下地履著裙擺。

  裙子做好后,你就心急地幫老奶奶穿上,正合適。不得不說,那裙子真美,穿在老奶奶身上更美!你還穿上了西裝,真是個帥小伙兒!你興奮地帶著老奶奶起舞,一圈又一圈地轉著,裙擺被轉得圓圓的,老奶奶一直笑著,像和蝴蝶一起起舞的紅玫瑰……

  轉著轉著,老奶奶身子變得透明,輕輕地飛了起來,越飛越高……“老奶奶去天堂了……”你望著天空,輕輕說道。

  我看到你長大了!

  后來你問我:“是不是去天堂就能一直看到媽媽?”

  “去了天堂,你可以一直在媽媽的身邊。”

  你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可是,她感受不到你,你也感受不到她。”

  你慢慢低下了頭,沉思了很久。突然笑了,嘴角有可愛的酒窩。“沒關系,只要能在她身邊就行。”

  “可是,我的夢想現在無法實現了,一切都晚了……”你的聲音越來越小。

  “沒關系,我可以幫你,無論什么夢想,我都能幫你!”

  可是你沒告訴我你的夢想,直到,昨天晚上,你來找我。

  “爺爺,明天是我的生日……”你害羞地說,“我不是來問你要生日禮物的,我想,我想告訴你我的夢想。”

  “我想最后抱一下媽媽,告訴她,我愛她……”你的聲音越來越小,看著我。

  我笑了,輕輕抱了抱你,還記得我在你耳邊的許諾嗎?

  “我會幫你!”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給你的禮物是:一次返回現實的機會。記住,只有一次!雖然你無法感受到媽媽溫暖的擁抱,媽媽也沒法感受到你緊緊的依靠。可是,我想這是你最想要的。

  等見到你媽媽時,告訴她:你有多么想她,有多么愛她;還有替我向她問好,告訴她,她有多么優秀生育了天使般的你……

  祝你,順利到達天堂。

  另,當你發現我不見時,不要找我。

  時間“糟老頭”

  黑酷生日前一天

  我大哭。“爺爺!”我咆哮著。

  后來我才知道,時間由一個新上任的人掌管了。時間爺爺,用他掌管時間的權利幫我回到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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