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被困在這里了。
所以,我需要逃離。
高二的時候,不經意間在書店里看到《傾城之戀》,湖藍色的,被水色暈染著的封面,輕輕翻開,整個人就像被吸了魂似的,瘋狂地愛上了它。張愛玲的文字是一盅毒藥,侵蝕著,可就是迷戀它。最喜歡《茉莉香片》里的一句話,大致是:她是繡在屏風上的一只鳥,在悒郁的紫色屏風上,織金云朵里的一只鳥,長年累月之后,顏色掉了,線也斑駁了,霉了,給蟲蛀了,可它死也死在那屏風上面。一種哀傷,一種慘慘淡淡,一種蒼涼的底色,就這么朝我襲來,當命在你周圍不經意地設下一圈又一圈的套,你試圖解開,你試圖逃避,可就是被困在那里,逃,也逃不了。
我當時寫下,茉莉香片雖苦,可苦不過被命困住的人。
我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開始相信命中注定,有些東西是冥冥中似乎就存在的,人的力量相較于命運而言是渺小的,人無法改變生死,無法預知下一秒遇見的人,當有些人沒有辦法改變的事發生時,統統推給命,這一點,我想很多人都認同吧。
其實,我也是個被困在這里的人。
當太多的悲傷集聚在同一個城市,就有一種迫切地想要逃離它的沖動。其實這不是逃離,而是逃避,總想著,下一個站,會有美好的事情發生。
我其實是被我自己困住了。
越是有太強烈的欲望要逃離,我就越是被自己束縛著,有時,我覺得我快喘不過氣來,我覺得沒有人能理解我的感受,我逼著自己做到最好,要沖破牢籠。
高三,所有人都說要拼了命。
我有自己的夢想,一個很大的夢想,我想好了高三以后的路怎么去走,怎么去奮斗,甚至有些不愿意直視就在我面前的這道坎;我其實很容易就可以解困,一門心思去學,不要想其他的一切,就可以跨過;可我是一個有著熱血的人,十七歲,多么澎湃而激動人心的年紀,應該要瘋狂地享受著作為未成年人的最后一年,所以我就這么被自己困住了。我曾很欣慰,我知道我自己要什么,喜歡什么,想要成為什么樣的人,可就是這種自由追求,對夢想的渴望,自己的思想讓我舉步維艱,被困在這里,而別人,都在前進。
我覺得此時的我,越來越不像我,渾渾噩噩的,猶如失了靈魂的肉體,曾經那是所我認為的面目可憎,在煎熬,糾結中浪費光陰。
我該如何解困?
如何能做到暫時放下自己所有所有關于夢想的心,義無反顧地應試,我不想留有遺憾,不想錯過能夠改變命運的機會,我等了它好久,怎能與它失之交臂!
放棄。投降。
我不是對自己放棄,對自己投降,而是對命投降。我沒有辦法改變我的處境,就要改變自己。說到底,我還是心氣太高,對自己的某種天賦深信不疑,總覺得自己是出色的。或許是吧。我很喜歡帝王娥這種動物,它是蛹的時候生長在地下的洞里,到了成年之際,它必須要經歷一個極痛苦的過程,從一個狹小的洞中穿過。只有這樣,由于血液的擠壓充血,使它的翅膀成形,才能飛起。我就像是一只要沖出洞穴的蛹,我想要有更廣闊的視野,想要飛翔,就必須經歷一個翅膀充血的過程,過程雖然是痛苦的,但無疑,它值得。
高三到底是什么,十七歲到十八歲,看起來是一年,其實是十幾年的積淀,一個量變到質變的過程。我之所以會被困住,是因為我的想法尚幼稚,量變積累得不夠,被自己不經意設下的一道又一道的圈套所重重圍住。高三,就是去解開它。我想,高考結束鈴聲的響起,交上去的不是一份答卷,結果什么的已經不那么重要了;而是,你準備要褪去天真爛漫,褪去所有的空想主義,去面對形形色色的人,而成為一個實實在在的成熟的成年人了嗎?不會再因為一部電影,一篇文章,或是一個人而哭得稀里嘩啦;不會再沒天沒地地做著白日夢,不會覺得遺憾,所有想要獲取一切都應當是無悔的。不再想著美名其曰的逃離,不再被什么困住。以一種屬于自己的方式度過高三,這樣我的十七歲才是值得的。
我在一點一點地解開過去自己設下的網。
解鈴還須系鈴人,我在解開我被困在這里的原因。
屬于我的時代就要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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