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fēng)幽幽,冥月依然,姐姐啊,你為何與他相戀,仙君說,且看我將他困于你身邊三世,他是否待你一如往昔?姐姐說,三世相依,縱不相戀,也已足夠。
第一世,他是夏桀王,她是妹喜。
她出生于有施氏,帶著曾經(jīng)的記憶,隨著一天天的長大,她的容顏愈發(fā)嬌柔魅惑,如同盛放的玫瑰,妖嬈而銳利,她,名為妹喜。當(dāng)她被氏族長輩們恭敬地獻(xiàn)進(jìn)那荒淫無度的暴君的宮殿,她便一眼認(rèn)出,那是她的他。
前世的暴戾,仿佛也影響了今生的他,濃眉揚起,眉宇間一股逼人的戾氣,見到她時,他正持著雕刻精美的木制酒杯,酒杯中是粗俗的人類釀出的酒,身上是有著記憶的她看來做工粗糙的錦衣。但是在她的眼中,他仍然是前世今生,最令人心神向往的男人。
妹喜的容貌令夏桀王眼前一亮,他撫上妹喜的容顏,如同蠶絲一般細(xì)膩的觸感:“哦,這就是有施氏的禮物么,我的喜兒?!毕蔫畎櫫税櫭?,手從臉上轉(zhuǎn)移到了妹喜的脖頸上,輕柔地?fù)嵛恐溃骸跋矁?,笑一笑?!痹救岷偷脑捳Z從他的嘴里說出,卻自然地變?yōu)榱私^對的命令,手上的力漸漸加重,些微的紅痕泛出了淺淺的紫紅色。妹喜感覺到呼吸的滯澀,皺了皺眉,縱使你的靈魂是他,但現(xiàn)在的你還不完全是他。
妹喜的嘴角劃出小小的弧度,豐潤的嘴唇仿佛在誘惑著人類最原始的沖動,暮地,她上前一步,纖白的十指一用力,撕碎了夏桀王的前襟。聽著布匹撕裂的聲音,禍國的妖姬露出了魅人的笑容,笑得歡愉卻帶著高傲,蔑視中卻深藏著恒久的愛戀。轉(zhuǎn)瞬之間,笑容又離開了她的臉龐,妹喜冷冷地注視著夏桀,仿佛是期待著他的下一步舉措。
夏桀突然開懷大笑,笑聲回蕩在不大的宮殿里,他伸出手,摟住妹喜纖細(xì)的腰肢,將她一把摟入懷中。妹喜坐在夏桀的腿上,原本冷淡的神色逐漸柔和,她緩緩地將頭倚靠在夏桀的肩膀上,與他一起俯視著下方的朝臣。每日早朝,就這樣,看著夏桀布置著軍隊,除了軍事外,夏桀所有的獎懲全按個人所好。他可以在否決一個提案后將那人的膝蓋骨剜去,也可以在一個違心的奉承后獎了千畝豐田。有時夏桀也會帶著方國供來的綢緞,令孔武有力的宮女撕去,一匹又一匹,一如他們初遇時,衣襟撕裂的聲音。
有時妹喜也會想到仙君說的話,為什么說是他被困在我身邊呢?我們?nèi)缃衲皇钦嫘南鄲壑矗?/p>
民間對于夏桀是暴君的言論在妹喜入宮后越傳越勝,在百姓的嚴(yán)重,再強大的兵馬也比不上寬厚待人,而夏桀的任性妄為雖然并非所有人都親身經(jīng)歷了,但是流言的威力遠(yuǎn)遠(yuǎn)比真相來得可怕。他們說,妹喜蠱惑夏桀王在宮廷里造了“夜宮”,日日笙歌;他們說,是妹喜勸夏桀王行如此酷刑;他們說……他們只是不愿意相信炎黃的子孫如此不堪,于是將錯誤全然推到了一個女子身上。
夏,在流言中,亡了。
在逃亡的最后一刻,夏桀將那染了無數(shù)鮮血的青銅劍刺入妹喜的心臟,重重的一抽,白皙的皮膚如同布匹一般被撕裂,鮮紅的血液是布上最華美的紋飾。妹喜看到夏桀看自己的最后一眼,無喜也無悲,仿佛看著曾經(jīng)擁有的物品,不帶絲毫情感地被自己毀去。
他并非不智,只是哪怕知道錯誤也不愿束縛自己,他愛的是美好艷麗的皮相,而不是從破碎的身體中流出的一地鮮血和那顆赤誠的心。
仙君啊,你是將他困在了我身邊,還是將我困在了這無盡的紅塵中?
第二世,他是商紂王,她是妲己。
同樣是氏族即將毀于一旦時,她被獻(xiàn)出,似曾相識的場景,看著紂王身邊的鶯鶯燕燕,她主動綻放了一個笑容,此時的笑容清淺而青澀,但眼底卻透出了深深的魅惑,極致的矛盾,瞬間就吸引了商紂王的焦點。
她主動款款上前,纖細(xì)的腰肢仿佛隨著微風(fēng)擺動,王座前,一個踉蹌,紂王接住了跌入懷中的妲己,脖頸卻被一雙藕臂柔柔的纏上,四目相對,妲己的眼中波光流轉(zhuǎn)。上一世,我一事無成,世人卻說你為我亡了國,今生,不如我主動誘你,你可愿,為我亡國。
妲己的舞能令人為之?;?,妲己的歌聲能吸引林野中的鳥獸,她用歌聲,勸誘那個男人為她施行酷刑,為她修建鹿臺。若說前一世的她外表冰冷,內(nèi)心一片赤誠,那么今生,她的外表熱情如火,妖嬈而魅惑,心中卻不知留下了什么。
商,亡了,亡國之時,妲己困惑地聽著遠(yuǎn)處的吶喊,看著身邊商紂王的滿不在乎,究竟是你為我亡了國,還是你早已不在乎這個天下?
商紂王點燃了鹿臺,將所有他擁有的稀世珍寶一起點燃,他是獨獨點燃了稀世珍寶和自己,還是點燃了一對情人和珠寶的光華?
仙君啊,他不在乎自己身在何方,所謂困與不困,于他,毫無意義,而于我,這情又是什么?
第三世,他是周幽王,她是褒姒。
幽王細(xì)細(xì)打量著諸侯進(jìn)獻(xiàn)的美人,褒姒看向幽王的眼神柔和,仿佛帶著些微的笑意,但嘴唇卻是緊抿,泛著淺淺的粉。他恍然:“美人可是不愛笑?我們不如打個賭,我定能使你笑出來,如何?”她看見他走下王座,向自己走來,目光中流露著震驚,別扭地撇開頭去,她應(yīng)道:“我們便賭這真情二字吧,陛下看,可好?”她本不該如此放肆的,此時卻忍不住有些意動??粗耐跣σ庥坏哪抗?,心中卻為何泛出了淡淡的悲涼?
恃寵嬌多得自由,驪山烽火戲諸侯,只知一笑傾人國,不覺胡塵滿玉樓。
她笑了,傾城的笑容,她知道,他又要亡國了,看著幽王的眸,她嫣然的笑著:“陛下,妾身的真情在很早很早以前便給你了?!敝皇乾F(xiàn)在……
幻境在她的笑容下轟然破碎,三生三世,不過是困在了一處幻境之中,眼淚卻是順著臉頰緩緩流下,仙君在她的身后,稱贊道:“你終是脫了這處幻境?!?/p>
她搖了搖頭,冥界的陰風(fēng)從寬大的衣袍間穿過,她遙望著他身隕的地方,在冥河的彼岸。她與他共同背叛了天庭,但是她終是無法舍下師父仙君和妹妹,親與情,她終究是選擇了親。流了滿地的是他的血,業(yè)火焚燒的是他的身,被曾經(jīng)并肩戰(zhàn)斗的人亂劍劈碎的是他的魂。從此輪回中,不再有他出現(xiàn)過的痕跡。
她于是讓師父布下了幻境,篡改了記憶,三生三世,無情的目光仿佛將她撕裂,但是她心中的情網(wǎng)太膠著,讓她脫離幻境的,不是決絕的冰冷,而是斬不斷的依戀。雖然不是被困在了幻境中,她的魂卻是永遠(yuǎn)地被拘在了冥河的河畔,望著可望而不可及的彼岸,望著她自己做出的,悔恨終生的抉擇。
風(fēng)吹,心冷,思念長;凝目,望川,人斷腸。
姐姐啊,你可知,你被困在這里;姐姐啊,你可知,雖為仙人,你卻被困在了情網(wǎng)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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