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設宴,酒肉歡歌后以棋為樂,一棋仙喝的醉熏,一擺手把一棋盤推翻到人間,相傳那棋盤以槐木為材,色如凝脂,質厚,圓潤,泛玉澤,白子剔透如珠,黑子深邃如瞳,都雙雙墜入了一湖中,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陰水涉白子的精萃,陽山得黑子的魂魄,水白如練,山黑如墨,黑白相襯,格外分明。湖中石子天然成棋狀,把玩在手中,冬暖夏涼,山上遍滿槐木,質堅,百年不腐,點子于上,聲音清脆悅耳。這寶地的百姓靠這發了家,歲歲貢給皇上,討來龍顏大悅,賜縣名“天元”。此后,這小小縣城因棋聞名,大興棋藝,上至一方富甲下至貧寡的農民皆令子輩們三歲學棋,訪門入客,以棋代禮。不過數年,人杰倍出,藝冠全國。
張璞,祖業富昌,惟有其夫醉心研棋,不理父業。每日提壺酒在街上,拽著行人與他對弈,行人一旦不肯便怒罵撒潑,路人孩童都笑他癡傻。張璞五歲那年,其父與一名游俠對弈,行棋半日,不分輸贏,游俠笑然,灑然歸去,獨留張璞的父親終日對著這盤棋苦思冥想,不思茶飯,最終累得抱著這盤棋死去。街坊鄰里都說這家被棋困著了,在這以棋聞名的縣里,盡招晦氣。張璞的母親終日啼哭,將父親懷里的棋盤埋在院里。再也不讓張璞習棋,勸他學習考取功名,重振祖業。張璞偶爾把玩棋子,母親便提著棍棒,邊哭邊打。張璞年幼貪樂,偷偷地邀自己的學伴到黑山對弈,回家見到母親,只將學的書搖頭晃腦的背給母親,絲毫不說下棋的事,他的母親也就安了心。
張璞十九那年,鄉試后還家。路經黑山,本是明朗的午上,卻山色迷茫,白霧漫漫。張璞前行一段,草木不清,又走數里,路也看不見了。不久,就好似漫步云端,腳踏祥云,步步生煙。忽然有清風拂面,僻開一條小道,小徑鋪滿斑斕鵝卵碎石,與先前不同。張璞,順著小徑引到一平臺,四周云霧飄渺什么都看不見,只有一樹,一張石桌,一盤白玉棋,一端坐的仙客。樹上滿綴白花,吐露芬芳都成了白霧,縈繞散漫。仙人邀他對弈,張璞坐下,那仙人邊下邊講了個故事說與張璞聽,張璞細心聆聽,終驚覺是父親的故事,奇怪的問那仙人,仙人笑語道:“你那父親也是個奇人,可惜英年早逝,卻便有你這個兒子代他罷了?!睆堣甭犃诵睦锖蒙婀?,行完了棋后,仙人塞給張璞一黑子,說:“拿著去吧,將這黑子塞到枕頭下,便會喜事連連,這黑白二子總是一對,黑子走了,白子要尋,這棋困可得你結了。“張璞揣著黑子謝過走了,一路上思量著這仙人,句句都好似在打啞謎。這下山的路上的云霧卻散盡了,又烈日當頭,晴空萬里。張璞回頭,綿綿的白霧早不見蹤跡,卻不知哪兒飄來嬰兒的啼哭。
張璞歸還家中,聽從仙人的囑咐,將黑子塞在了枕下,不到一月便得到小吏來報喜,果如仙人所料,考取了功名。又過幾日得知妻子懷了喜孕,更是喜上加喜,家里里里外外張羅結彩,煥然一新,賓客往來不絕。張璞心里奇怪翻開枕頭來看,那黑子不見了,張璞以為遇了神仙,便在黑山上建了廟宇來祭拜這棋仙。
到了妻子要產的那天,過了半日仍不聞嬰兒啼哭,婆娘家仆忙里忙外,焦頭爛額,張璞在院子里徘徊多時,不知如何是好,聽聞咚咚聲,有人上門,跑去開門,卻是一六七歲的女童,當是玩笑。關門時,那女童將藕蓮般的小手臂伸到張璞面前,手中躺著一粒白子,張璞大驚,立馬將她請到了屋內。那女童帶這囑托讓張璞將這白子煮成湯藥,喂給妻子喝。張璞擦著汗,立馬請姨娘煮了去。這藥湯也奇怪,剛煮著是奶液般的白水,后就成了黑沉沉的墨汁。讓家仆端著喂給張妻喝去,不過一會兒,只聽啼哭聲從屋內穿了出來,姨娘提著裙角跑來報喜說是個女娃。張璞大喜問那女童名便是要謝。女童名阿墨只求張家收留她罷。張璞連忙答應了著小恩人。
山仍黑,水仍白。歲月晃晃的過了多年。張璞的女兒夢珂也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隨著張璞升官進遷要離開這天元小縣,離開前一天,夢珂挽著阿墨去黑山上求福拜神仙,燒好香拜完后,阿墨與夢珂玩鬧,在廟里點著神像偷偷地伏在小姐聲旁說:“這神像可要娶了你?!眽翮嬉^瞧那像,拍著阿墨笑罵“凈胡鬧。”便提起籃子扭身與阿墨走了。說也奇怪,夢珂晚上真夢到一老者向她走來,笑著說“吾兒丑陋,小姐許了這婚事可真是千謝萬謝道不盡那,我們便要在湖底迎娶小姐吶?!眽翮骟@醒后,將這夢說給了父母說,父母疑惑卻也不覺有事。
離開天元時,張璞一家坐船從白水上緩緩的行著,突然那船卻在水上不動了,船頭劃槳的家奴回頭對主子喊著沒法,張璞著急時,其妻突然想到神仙的話,面露驚慌的,低著聲對張璞說:“我看可要投了夢兒吶!”張璞慌著說:“怎能將我的掌上珠推給這澄澄江水!”夢珂與阿墨轉了頭來,也問起這船不行的異事。“可是那……”夢珂突然不語了,咬著手帕揪著心事。張璞低頭道:“難道只能……哎……”張妻按捺不住,牽過夢珂的手,跪在張璞前低著頭哭道“老爺,夢兒可是你的親骨肉,將親骨肉推到水中,這等殘忍至極之事千古未曾有吶!可要三思吶老爺”,“我看”,張妻突然轉頭直直地看著一旁一句未言的阿墨“讓著丫頭替咱們夢兒吧,也不知道是哪來的野丫頭?!睆埰尥蝗挥灿驳刈е⒛氖直垡獙⑺频剿希⒛诖咉@哭地嚷著“夫人,夫人吶,留下我這條賤命吧,夫人吶!”夢珂立馬轉頭伏在張璞的腿上,一聲一聲的掩著面哭泣,不敢看阿墨。而張璞也閉眼揚天長嘆:“天意妄違??!”只聽著噗通的一聲響,突然江上的水浪不平,波濤從阿墨落水的地方像泉眼一樣滾滾的涌上來,船在江上搖擺不定,這天突然陰的煞然,“哎呦喂…….”張妻被那波打的倒在船上哀嚎著,這船眼看就要被傾覆了,張璞搖搖晃晃的在船上長嘆:“天要亡我,天要亡我。我的兒啊,你就去吧,只有你去,這水才能平吶……”夢珂伏在地上抱著張璞哭道:“爹……爹……”,將手帕丟在了船板上,躍入了水中。風平了,浪靜了,船夫在船頭喊著,“船行了,船行了,老爺!可得個前行了”只留下張氏二人黯然心傷。
船快靠了岸,岸邊卻見到夢珂與阿墨兩人在岸上等待著張氏夫婦,張妻大驚,不等船停穩便慌忙從船上一顫一顫地上岸,抱著夢珂痛哭,張璞跟在后面出了船,迎來一老者鞠了一躬說:“我家主子也明了人神不可共婚,便請張大人將千金接走罷,請……..”
張妻問夢珂“你們在水中可見到什么么?”夢珂搖搖頭水:“可是暗暗的什么都沒呀?!睆埰抻洲D頭怯怯地望向阿墨:“阿墨,可隨我們……”卻被阿墨的眼神頂了回去。
阿墨隨著老者站在岸上望著張氏一家離開問道:“這棋困可終解了?”那仙人笑了回頭望著天元縣道:“你看這山,這水可變了模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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