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這樣,他們被困在了這里,幾個幾乎素不相識的人。
又一場血腥的殺戮,對她以及他們而言。
幾年前,那個名叫克穆拉村的貧困山村,人們饑餓,人們餓得發瘋,直到那個自稱為“神”的男人的駕凌——
“只要交出你們的孩子就行。”
“哦不不不,我才不要那些連字也不識的小不點。要15歲以上的。”
“當然,交出以后,我會給你們一些金錢與口糧,你們的孩子也一定會過上高質量的生活,放心。”
“是啊,你們不能夠再見到他們。”
“不過,這對你們來說,也是一種幸福的解脫吧?”
瑞拉爾一家可以說是自愿的,和很多同鄉人一樣,為了生路,他們不得不。猶記得那天他們家那個金發碧眼的小姑娘艾米哭鬧著不肯走,哭鬧聲響徹云霄,而比他稍長一點的孿生哥哥瑞克卻淡然地主動走向“神”的豪華車內。“神”笑著地拍拍他的肩膀。
最后,你當然猜得到,他們終于都被困在了那里,那個布滿黑得發亮的“槍支”(可譯為攝像頭)的地方,和很多同齡人。
不得不先說,有一個不懂事的小女孩在路上死了,因為她大膽地跳下了車想要逃,被打死了。
誰又不想逃出去呢?
可畢竟,他們已經被困在了這里,這個不知名的繁華城市里。
這是一個叫“真人秀”的地方。這也是“神”所說的游樂園。這里只有這些可憐的年輕人。
時光荏苒,漸漸地,艾米和很多同伴們一樣,愛上了這里的生活,愛上了“真人秀”這個地方,愛上了這里嬉笑的上課時間。忘記了那個窮鄉僻壤,忘記了那些盡為他們丟臉的父母。他們過得像公主和王子。縱使他們還是被困在這個不了解的地方,但這對他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們喜歡被困在這里。
瑞克卻不然,他總是一副低頭沉思的樣子,像是在策劃些什么,這讓艾米有點嫌棄他。
好日子總算到頭了,沉溺在“花天酒地”的他們,在一瞬間被“神”拉回到了現實。
“真有趣,你們喜歡困在這里嗎。”
他們都異口同聲,不羈的樣子。
“我有一個主意,希望你們能配合我。”
“畢竟,你們也都白吃白喝那么久了。”
他們總算安靜了下來。
“你們中只有一個人能夠活下來,那個人才可以永久的享受這些好待遇,之前的全是試用品。”
“好東西在后頭。”
人群保持安靜,然后一下子又嘈雜了起來,有的女孩子們開始無助地哭泣,有的男孩子們開始狐疑地掃視周圍的人。這一刻開始,他們突然意識到,這里的所有,都是那么的不友善,包括他們的朋友,包括他們自己,他們被困在了這個不友善的地方。
“哥哥,我想逃……”
“怎么逃。”瑞克依舊淡然地搗弄著手中的東西,“做夢吧。”
他手中的東西折射出了刺眼的銀白色光芒。“那是什么,瑞克?”說罷艾米就伸出手去拿,“給我也玩玩。”盡管她的哥哥一百個不愿意,可他還是拗不過她。
是一把匕首,艾米嚇出了聲來。
“你怎么會有這種東西。”
“房間里多得是,你的也是,他早就安排好了……你以為我會像傻子一樣眼巴巴地被他困在這里?”
那晚,她輾轉反側,她了解瑞克,她知道他的野心,他也許就想要成為那個獨享待遇的人,那她自己可怎么辦,難道成為哥哥的第一個獵物?想到這里,她不禁顫抖了,在極度恐懼與絕望的邊緣,她在黑暗中坐了起來。
“我不能被我自己困在這里。”
如他所言,在吊燈的上面,她發現了一把隱藏得很好的步槍,在抽屜的下面,粘著一把鋒利的小刀,就連床底下,她也找到了一些矢。艾米的心中莫名地泛起了一陣快感:
“我也想被困在這里。”
夜,黑如墨染。
第二天,一個男孩死了,他瞪大了眼,仿佛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傷口在脖子上,胸口上,背部。是誰干的?我也不知道,或許只有那些黑得發亮的“槍支”才知道。而大家之間平添的,只有那些愈來愈深的敵意與懷疑。艾米一度認為是哥哥,在鄉里狩獵時,他的刀法僅次于父親。
第五天,一個又矮又胖的女生死了,身中數槍,額頭一個深紅色的大洞格外刺眼。
第六天,一個漂亮的女生死了,死相可怖。
……
你一定也猜得到,這些少年的人數,在不停地減少,越來越快,仿佛殺人魔的出現。無助與絕望,緊緊地栓住了他們。
所以現在,人人都想被困在這里。
只有12個人了,他們一定是最有心計、最可怕的12個人,艾米這么想,她開始沾沾自喜,因為她自認為自己是特殊的。
瑞克依然一副淡然地樣子,那種淡然,淡然得可怕,她不敢再接近他。她的心中,默默地確定了些什么,她不敢說,也說不上來。
“艾米,假如最后只剩下我們兩個,你會怎么辦。”瑞克的臉一半隱藏在黑暗中,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他面部的棱角格外清晰。
她何嘗不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什么也不會做,我愿意一直被困在這里。”
瑞克苦笑。
“看來你們人人都想被困在這里。”所謂的“神”嘆了口氣……
打住。我們先去看看那個遠在克穆拉村的瑞拉爾一家吧。
父親雙眼無神地望向遠處的山脊,仿佛在盡力地尋找著他的子女,可卻毫無希望。一村的人都習慣了他,自從艾米與瑞克走后,他們可憐的母親就無影無蹤了,他們的父親仿佛整個精神都跨了,有人說他傻了,有人說他本來就有精神病。
有一天,村名們發現他背著稱重的包袱,一只手執著拐杖,抓著馕,另一只手抓著一柄長長的缺了一角的鐮刀,蹣跚地走向山的另一邊。嘴里還不停地念叨著,我不要他們被困在那里,我不要他們被困在那里……有人勸這可憐的父親不要浪費精力了,可他還是固執地推開,秉持著他可憐的信念。
他是怎么到那個繁華的地方的,我也很難說清楚,我只知道,真的很難。只記得他到了大殿門口時,光著腳,腳上的泥中混著早已經結了痂血水,身上骯臟不堪,仿佛一株瘦弱而又枯黃的稻草。他總算如愿見到了“神”。
“做了那么多次秀,會過來尋我的人,你還是第一個。”“神”笑笑。
“我要見他!”說罷他用他僅有的力量執起了那破舊的鐮刀。
“我想你也看了這‘秀’了吧。我很佩服你,跟我來吧。”
他總算看到了困在這里的他們,他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叫聲,可他們聽不到。
“我可以說,他們現在真的很危險。不過我也喜歡他們危險。你想帶他們回去么。”
“……想。”父親發出了顫抖而又哽咽的聲音。
“我當然愿意你帶他們回去。不過你帶他們回去,他們一輩子都是農民,都是賤民,沒有出頭之路。而在這里,也許還有得一搏,過上快樂的日子。他們也愿意被困在這里。”
“好好想想。”
顫抖之下,鐮刀伴隨著父親“咣當”墜落在地。父親再也忍不住他的淚水。
……
半晌,父親勉強地站了起來,拾起鐮刀,一瘸一拐地走回去。就讓他們困在這里吧。傻笑。“神”拉住了父親,遞給他了一瓶透明的藥水。“喝了它,在路上。你不會后悔的。”
夜,月明星稀。
……
“看來你們人人都想被困在這里。”所謂的“神”嘆了口氣。
“快點吧!只有一個名額。”
瑞克磨著手中的刀,擦掉上面的點點紅印。只有3個人了,該怎么解決呢,不解決的話,她會不會有危險?想到這里,他有些擔心,起身走向艾米的房間。
艾米抱著膝蓋,絕望使得她的面目猙獰。困在這里,我要困在這里。黑暗中,她掏出了一個可怕的黑色家伙,對準了正在發出“咚咚咚”叩門聲的門……
我仍然記得,那日絕望的連槍聲,持續了好久的槍聲,連遠處的樹叢中的雁都被嚇飛了。
只知道,最后艾米永久地獨享了奢華的生活。
……
父親端詳著這瓶透明的藥水,會不會是毒藥呢?他傻笑出聲,然后喝完。
村里人沒有想到幾個月后他還會回來,有人問他:“你找到艾米和瑞克了嗎?”
“什么?艾米和瑞克?他們是誰?”父親用盡了腦汁,可怎么也想不起他們是誰。
幾年后,又一批勇敢的年輕人困進了這布滿黑得發亮的“槍支”的地方。
艾米笑笑:“真有趣,你們喜歡困在這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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