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晚上,一只雪貂輕快地從雪中穿過,用敏銳的眼睛注視了一下戍邊的士兵,又轉了轉眼珠,以同樣輕快的身影,隱沒在雪的盡頭……
除了雪貂,就只有活潑的雪橇犬,以及——西邊戍邊的蘇聯士兵,與東邊戍邊的美軍。他們正在堅守著各自的陣地,誰松懈了一秒,對方就會獲得這一秒鐘的勝利!
這里是20世紀中葉的西西伯利亞。
(一)
大橋一路的綿延,覆蓋著層層的雪花。橋上是多年不化的凍土,而橋下,則是厚達一米多的冰層,甚至連最笨重的坦克,在冰層上面都是如履平地。很難讓人想象到,這里竟然是西西伯利亞的盛夏!
月已至中天,是子夜時分了。橋頭小屋的燈還亮著,里面人影婆娑,時不時的傳來粗獷的大笑聲,酒杯的碰撞聲,餐具相擊聲。屋內,幾名士兵正在高聲攀談,暢飲美酒。屋外的雪貂對這種噪音很是不滿,“吱吱”地抗議著。無奈,它只好拖著大尾巴,慢慢向寧靜的森林走去。
這幾位士兵有著開心的理由:蘇軍今日的一場奇襲,擊破了美軍號稱“第二馬其頓防線”的最外層防線。幾位士兵功不可沒,他們便決定于今晚在此一聚,慶祝慶祝。
“嘿!各位兄弟們??!我的戰友們?。?!美國蠢豬所謂的防線,也不過如此?。。」?,我給你們講,杰克這小子,引爆炸藥時輕松的就像玩中國的鞭炮一樣……要說中國的鞭炮,我還真的不會玩,被炸到很多次了……”一位肌肉發達,圓臉的大胖子滔滔不絕的講述著,嘴邊上的大胡子開心的一動一動的。因為太激動的緣故,他嘴中的食物殘渣有些已經噴了出來,飛濺的滿地都是。
“彼得大哥,你真是看得起我,當時你也很是厲害,揣著一把比手掌還小的匕首,摸到一個美國兵的后面,哈哈哈哈!就像殺豬一樣輕快地干掉了他。沒想到你一個大胖子,做這事利索的跟猴子一樣的?!北环Q作杰克的瘦高個回答道,可能是因為瘦的原因,他的額頭上青筋暴起,如一條條蚯蚓一般。
眾人當中,只有他們兩個是多年的老兵了,他們的相識,是在莫斯科的一家酒吧里。戰爭打響后,他們相約一同投軍,但這場持久戰,已經打了三年了。三年來,他們血染軍服,金戈鐵馬。
盡管,他們知道,最后他們都會馬革裹尸,戰死沙場。很多在西西伯利亞喪生的老兵,不都印證了最后的結局嗎?
彼得感嘆道:“唉……這一離開家,就是三年了。杰克,你還記得那間當初的酒吧嗎?他們調酒師調的杜松子酒,還是那么的令人懷念……咳咳……真是沒出息,參軍不是自己選擇的路嗎?能怪得了誰呢?…………”
“唉……彼得大哥,有我們幾個兄弟在,我們就不會孤獨?。 苯芸藴啙岬难劢且呀浀纬隽艘坏吻鍦I。雖然杰克年僅四十歲,但由于連年的征戰,以及嚴酷的作戰環境,早已使他鬢發先白,蒼老不堪?!爸袊芯淅显挘泄艁碚鲬饚兹嘶?,我們最后…………都會被這白雪覆蓋,我們的余生,只能在這里度過了。莫斯科的雪,倒沒有這樣的凜冽……”
一位新兵怯怯的說:“兩位大哥……你們聽說過西西伯利亞那些……奇怪的事嗎?”他低了低頭,理了理衣服,繼續說道:“很多老兵都說過,西西伯利亞是一個安靜的地方,那是因為,有一種神秘的力量維持著……也是在這個小屋……”
他叫牛頓,人如其名,他是一位很優秀的投彈手。
“嗯?”彼得來了興致,“你倒是說說看?”
“住嘴?。∧氵@是在動搖軍心,你想被送上軍事法庭嗎?”杰克咆哮道,“根本沒有什么奇怪的事,都是美國人!!都是他們讓我們來到這鬼地方?。?!都是他們干的?。。。 彼嫔捎诰凭木壒曙@得通紅,大拳頭不住的揮動著,表達著他的憤怒。牛頓低下了頭,不敢再說一句話。
“讓他說說看嘛,今天大家高興,讓他講講故事未嘗不可?!北说眯χ牧伺慕芸说募绨?,又安慰了牛頓一會。牛頓這才撓撓頭望了望杰克??唇芸它c了點頭,這才開始了他的敘述:“那是一個西西伯利亞的晚上…………”
(二)
那是一個西西伯利亞的晚上,同樣寂靜的的夜晚,約翰和帕斯卡在這間小屋中暢談,約翰是這個小屋的駐守士兵,帕斯卡則是不遠處森林小屋的駐守士兵。那天正巧他們空閑,便一同來到約翰這里聊天。
“明日開始,就要投入新的戰略方案了。”約翰面色凝重:“戰略方案是……人海車輪戰,你也是知道的,踩著戰友的尸體向前沖……唉!”
“我們能有什么辦法呢?”帕斯卡也很憂慮,“畢竟,這種戰略方案,實在是得不償失!”
“不…………不是得不償失”約翰面色更凝重了。
“那是…………?”帕斯卡追問。
“事實上,我們根本不會得到什么,我們只是戰爭的犧牲品,我們一輩子這樣打下去,最后換來的也只可能有幾個可憐的勛章!?。 奔s翰憤怒了。桌子被他拍的吱吱作響。
帕斯卡也是同樣的憤怒:“要不,咱們今夜就去干他一場?”
他們對國旗鞠了一躬:“我們兩個一切為了國家!一切為了和平!蘇維埃永不倒!蘇維埃萬歲!”緊接著,他們收拾好裝備,掐滅了電源,離開了小屋,踏過了覆蓋著皚皚白雪的大橋,向著東西伯利亞——美軍的駐地進發。
夜晚的風雪中,兩位士兵在雪地中摸爬滾打,偶爾有幾只雪橇犬歡快的朝他們奔來,蹭蹭他們。帕斯卡總會給它們一點食物,畢竟冰凍三尺,它們無法尋覓食物,總會餓死在它們的家——西西伯利亞。
“我好想成為這一只只雪橇犬?!迸了箍ㄝp聲說道。
“為什么,是不是這樣我就可以把你吃掉了?”約翰打趣道、
“至少我會有自由!”帕斯卡沒有理睬約翰的打趣,低聲地回答道。
?。ㄈ?/p>
風聲更加劇烈了,雪像刀子一樣刻在他們的臉上,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在雪地里踽踽獨行了三天。西西伯利亞的極夜是那么的漫長,黑夜是那么的凄清。
不知過了多久,約翰第一個發現了前方如豆的燈火,他不禁興奮起來。
“嘿!老伙計!我們應該到了!到了他們的陣地了!!嘿!快看哪!!”約翰聲音雖然小,但掩飾不住他話語中的急切。
帕斯卡隨即也興奮了起來。不一會,他們看清了,那也是一間橋頭的小屋,應該是美軍防止蘇軍過橋,而特意設置的警戒哨。
他們一路小跑,潛伏到了小屋的門口,靜靜的蹲下。
“約翰,破門!”帕斯卡做著手勢示意。
“收到!”約翰做了一個OK的手勢,緊接著拿好沖鋒槍,用力踹開門,,一通亂掃。
門外的帕斯卡聽到的槍聲十分微弱,連年覆蓋的白雪十分蓬松,吸收聲音的能力很強。帕斯卡不禁笑了笑,這么一通掃射,十個人也被打成篩子了。他也迅速的拿起了沖鋒槍,緊跟了進去。
不進去還好,一進去他吃了一驚!
?。ㄋ模?/p>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熟悉的桌子,熟悉的床鋪……他們又回到了原來的小屋。
約翰和帕斯卡失望的罵了一句,但緊張的心情也輕松了下來,至少他們現在是安全了。
“唉……功虧一簣,功虧一簣??!”帕斯卡還是掩飾不住內心的失望,捶著大腿說。
但約翰看起來沒有這么輕松,相反,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輕輕的說了一句話。
一句毛骨悚然的話!
“帕斯卡,你還記不記得出門我是切斷了電源的?!”
?。ㄎ澹?/p>
帕斯卡驚恐的站了起來,靠在門上,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一具冰冷的尸體掉了下來,掉在他們兩個人的中央。
是一位美軍的尸體。
約翰卻笑了笑:“我們的人肯定來過了,發現有一個美國豬在這里,正巧的是,我們也不在這里,我們的人就擊斃了這只蠢貨?!?/p>
帕斯卡看著地上這具面目猙獰的尸體,顫聲說:“他是被嚇死的!”
話沒說完,另一具尸體又掉了下來,是蘇軍的??!
死的同樣面目猙獰!
他們猛地后退了幾步,更加驚恐了,手中的槍不知在什么時候也掉到了地上。
“約翰,我出門看看,這里會不會還有人?”帕斯卡驚恐的拿起槍,后退出門。
“帕斯卡,我們最好一起呆在這里,聯絡一下總部。”約翰也顫抖著說。
“好嗎?帕斯卡?”約翰幾乎是在請求了。
“嗯?……帕斯卡?”
“帕斯卡?!”
“帕斯卡!?。 ?/p>
(六)
帕斯卡直挺挺的躺在雪地上,面目同樣猙獰。
約翰再也無法掩飾住內心的恐懼,奔向門外,不由得也驚呼一聲,眼前一黑。
死前,他第一次注意到,美軍和蘇軍的尸體僵硬的手中,緊握著一個東西,像一根棍子一樣的東西。
閉上眼睛之前,他看清楚了那是什么。
那是一根橄欖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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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住嘴!夠了!!真的夠了!!”杰克像發了瘋一般,掏出腰中的手槍,向牛頓摳動了扳機。牛頓應聲倒下,腦漿四濺,在地上綻放出一個個花朵。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銈兌級蛄?!”彼得大哭不止,用腦袋向墻上撞去,一下又一下,血噴涌而出,染紅了墻上的木頭。
杰克的眼睛通紅,嘴唇翕動著,最終舉起了槍按在太陽穴上,面不改色的摳動了扳機……
窗外的風,還是那么凜冽。
(八)
西西伯利亞的夜晚還是這么的寧靜,風也是這么的凜冽,雪也是這么的凄清……
無論美軍或者是蘇軍,士兵們都被戰爭困在這里,每天都在進行著生與死的較量,只為占有這一塊地區,在這里插上他們的國旗。
他們因為遙遙無期的戰爭,已經瘋狂!
困住的不是戰爭,是他們的心魔!
如果是你被困在這里,給你一次機會……
你會離開?
還是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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