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話    如果我說我愛你

　　許紳是在一個等紅燈的路口從后視鏡里發現文媛的，他剛從一個商務晚宴上脫身，正準備松一松箍得有些緊的領結透透氣的間隙里，突然看到有個人搖搖擺擺地在路邊樹蔭下走著，昏黃的路燈把這個人的影子拉得長而纖細，風情萬種。要是平常，這種小插曲許紳掃一眼也就過了，絕不會探究地再看多余的第二眼，這個城市里每天上演著各種新鮮的不新鮮橋段，不是什么事他都需要圍觀表態的。

　　可是這一次，許紳一眼就認出樹蔭下的那個人就是自己幾天前見過的ST設計部經理，文媛。像是已經等待了許久一樣，幾乎是在看清對方輪廓的一剎那，這幾天一直縈繞在他心頭的那個名字就毫不猶豫地在腦海里跳了出來，隨之而來的還有許紳并不熟悉的心跳加速的感覺。

　　昏黃的燈光籠罩下，她整個人像是散發著一種叫人莫名心動的奇異的光彩。許紳靜靜地，一眼不錯地看著樹蔭下的那個人先是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然后突然停下來悠閑地扶著樹干，微嘟著嘴一下蹬掉了礙腳的高跟鞋，索性赤著腳往前走。她雙眼微微瞇起，陶醉其中的樣子很是孩子氣，裹著的披肩下露出的白紗裙隨著步調柔軟地飄動著，一下一下，溫柔地撓著許紳此刻無比柔軟的心。

　　沒有任何猶豫地，許紳從那個路口起就一直跟著文媛。雖然他也想過搖下車窗，裝作剛剛很偶然地看到了她，然后提議順便送她回家，可是，許紳可以感覺到文媛此刻可以說是正享受著這樣一個放松的，一個人的氛圍。許是在想什么事吧，雖然她看起來一副輕松愉快的樣子卻多少還是顯露出滿腹心事的情緒和擺明了生人勿近的氣場，而現在最聰明的做法就是不要去打擾她。

　　一直目送著文媛走進了公寓樓，許紳才掉頭離開。回去的路上，他的嘴角一直微微上揚著。

　　又是新的一周，文媛走進會議室的時候一眼就掃到了那兩個老外正坐在自己平時常坐的位置旁，佳宜還沒到，文媛翻開面前的資料，昨晚她已經給自己做了無數次的心理建設，不管今天的會議喬宇森出不出現，她都有自信不露出什么情緒上的端倪。

　　佳宜是跟著幾位市場部的同僚一起出現的，文媛看見她悄悄對自己做了口型，就知道她的新上司也會出席。

　　喬宇森推開門，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文媛能明顯感覺到會議室里雌性生物節奏劃一抬頭挺胸的動作，掃了眼整個會議室，文媛發現幾乎所有的女性同胞一掃過去黑白灰的職業色調，各種顏色跑到一起爭奇斗艷，好一派熱鬧的春暖花開啊。

　　眼角的余光掃過那個熟悉的身影，他正在翻閱手中的資料，似乎是在核實什么，好看的眉毛微微地皺著，是文媛很熟悉的那種感覺，那個時候他就是這樣皺著眉毛一遍一遍地教自己數學題的，雖然有時候會嫌棄自己笨，卻一次也沒放棄過自己。

　　文媛很快地收回了視線，端起面前的咖啡，咖啡還很燙，冒著的熱氣里，她的眼睛酸澀不已，仿佛隨時都要落下淚來。文媛微不可問地嘆了口氣，咽下苦澀的咖啡，心里有一個小小的聲音響起，“何苦呢？”

　　是啊，這世上每天都有人在分別，每天都有人在哭泣，傷心人從來不缺你一個，你又何苦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