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知道那江湖上有名的風墨云么?”
坐在茶館里正喝著茶的我突然聽到這樣一句話,不由起了興致,不動聲色的聽著鄰桌幾人的對話。說話的那人,是個穿著白色布衣的年輕人,有幾分書生氣息。坐在他身旁的幾人聽到這話紛紛點頭。
“笑話,這風墨云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武功高強不說,人還十分神秘。”其中穿著紅衣的男子開口,眼神中露著些許敬佩之意,“如果我也有那樣高的武功就好了!”
其余幾人哄笑。穿著青衣的中年男子在笑過之后搖了搖頭:“雖說有名,但也只知他的姓名和武功高強罷了,再多的也只有他‘冷面修羅’的外號了。”
聽到“冷面修羅”這四個字,我差點笑出聲來。本想喝口茶來掩飾笑意,卻差點被嗆到。云那家伙什么時候有了這樣一個稱號?我怎么不知道?果然在四海云游了太久了么……再沒有了喝茶的興致,我叫來店小二結賬,抓起放在一旁的幽篁劍,哼著小曲兒走了出去。
我徑直走到城西風墨府,抓起門環(huán)重重敲了敲。不一會兒就有一個小廝開了門,一見是我,堆起滿臉的笑將我迎了進去。
“冥爺是來找云少爺?shù)陌伞I贍斣诤蠡▓@處練劍,您看?”
“無妨,好久沒看到云練劍了,你去忙你的吧。”揮揮手讓小廝離開,自己輕車熟路的來到后花園。園內桃花開得正好,我隨意一瞥卻正好看見在花間舞劍的少年,便輕輕朝那個方向走去。離得近了便看到云持著殤影劍,劍身所過之處落英繽紛,花瓣卻不落地,在云身邊旋繞著。我不禁有些心癢,幽篁劍出鞘,劍鋒直指云。
云早就知道我站在那里,此時看我突然出招,不慌不忙的就著剛才那一刺的動作向右一劃,花瓣如同一道粉色的簾幕擋在云身前。我只得改變方向,松了些向前刺的力道將劍身橫在身前,手腕一震將面前的花幕震散。散開的花瓣之后哪里還有云的身影,我卻感覺到身側有一道劍風,連忙將雙手向后一推,同時足尖在地上輕點,借力向后一劃,堪堪躲過云的一擊后,連退三步穩(wěn)住身形,卻見云已來到自己身前,不得不將劍橫在胸前擋住殤影劍。劍上的力氣越來越大,我只能雙手握劍,將體內的力都集中在手腕上。云俊逸的臉近在咫尺,鳳眸微挑,眼中有些笑意。
我不由在心里嘀咕,這家伙哪里冷面了?明明還是會笑的。那群人真是瞎了眼。但手中的力卻絲毫不敢松懈,再次用力將手向前一推,把云震開了些許。我們面對面站定,桃花在我們之間紛紛揚揚的落下。我將體內的氣息調勻,看著云不由得笑了起來:“我們好久沒有像這樣一起練過劍了,真痛快!”
“是啊。”云淡淡的說道,眼中的笑意已經(jīng)退了下去,又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
看著他我不由得想起了來這的目的,上前拍了拍云的肩:“云,我今天在茶館里聽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云不著痕跡的掙開我的手,走向一旁的亭臺。我無奈的看著云不給面子的直接走入亭臺,搖了搖頭,跟著他一起走了過去,在其中的石凳上坐下。
“云,你就不好奇我聽到了什么嗎?”我不死心的繼續(xù)追問,但是按照我跟他多年的兄弟情誼來看他肯定是不會理我。果然他只是無動于衷地看著亭外的桃花,頭都沒回。我只得放棄他會好奇來追問我的想法。
“有人給你起了個外號,叫‘冷面修羅’哦!”
云卻好似沒聽到一般,讓我有了深深的挫敗感。
“果然是‘冷面修羅’啊,連自己的好兄弟都不理,真是讓我傷心。”
云回過頭看著我,依舊是那個冷冷的表情,有些微怒:“只有你一個而已。”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突然不知道該如何思考。
云看著目瞪口呆的我嘆了口氣,看著我的眼睛又重復了一遍:“澤,只有你一個而已。”
這下我終于回過神來,明白了云的意思。他風墨云這輩子只有我冥澤一個好兄弟而已,而我冥澤這輩子同樣也只會有風墨云這個朋友。其他人的看法與我們又有何干呢?管他叫什么冷面、熱面的。對于我和云來說,朋友只要有對方就足夠了。江湖人心險惡,知己難覓。碰到云已是幸運。何況我和云已相識十年。我咧咧嘴,聽到一向冷淡的云說出這樣的話很不適應。十年來我就不曾聽到過云說這樣的話。
“還練劍么?”我看向云。
云搖了搖頭。
才跟云過了三招,云就不想練了,這讓我有點不爽。跟云好好打一架可是我的愿望之一。沒先到云又突然來了句:“什么時候想練了,樂意奉陪。”讓我頗為滿意。目光突然落到石桌上,上面端端正正的擺放著一把琴。我有些好奇地看向云。
“云,你還會彈琴么?”我有些不敢相信,“從來沒聽到你彈過呢。”
“那是我母親的。”云的語氣變得更加冷了。
我突然憶起那個美麗端莊的女子,在八年前病死在床榻上。我伸出手輕輕撫摸過琴弦,突然停住了。
“云,介意么?”
“隨意。”云毫不在意的說道。
我將琴的位置擺好,雙手搭在琴弦上。
古琴有七弦,從下至上分別為宮商角徵羽文武。
右手輕輕抹過羽弦,彈起了陽關三疊。這把古琴音質極好,聲音清脆通透,定是有些年頭的老琴。云的母親定是很喜歡這把琴的,不然不會把它養(yǎng)的很好。
陽關三疊,對友人的相思,一疊更比一疊深。云輕輕的閉上了眼睛,靜靜的聽著。
時光仿佛回到了十年前我們初遇的時候。那時候是在城郊的嵐碧竹林,我靜靜的坐在竹子邊,上腿上放著一把古琴,彈奏的也是這首陽關三疊。云路過時偶然聽到,便坐在一旁,閉上眼睛靜靜的聽著。一曲彈罷,云清冷的聲音伴著曲子最后的尾音響起:“很好聽。”
“謝謝。”看著身側的少年認真的眼神,心中對他的好感增多。
“在下冥澤,不知閣下可愿告知姓名?”
“風墨云。”淡淡的語氣,至今未變。
從那之后,我們便常常在嵐碧竹林中彈琴。我坐在竹子邊彈,他坐在一旁閉著眼靜靜地聽。那時的我還不知道陽關三疊之中所代表的是怎么樣的一種感情。后來在我們相識八年的時候,云突然離開了,只留下一封書信。上面只有寥寥幾個字。
璃江之畔,十萬火急,必速歸,勿掛。
一年之后,我在嵐碧竹林里又彈起了陽關三疊,那時曲中的感情已與以前不同。那時我才體會到對于友人的思念,在這首曲中注入了一道魂。一曲彈罷之后,那個清冷的聲音在身旁響起:“很好聽。”我扭過頭一看,便看見云穿著一襲白衣,靠在一根竹子上,定定的看著我。在云去了璃江一年之后,我們才再次相遇。仍舊是那首陽關三疊。
當我從回憶里回過神來時,一曲已經(jīng)彈罷。我長舒了一口氣,看向云。云也已睜開了眼睛,看著我。
“這把琴,有名字么?”我輕輕問道。
“雪松,我母親取的名字。”
“這把琴能送給我么?”我突然問道。
云有些奇怪的看著我。
“放心,不會讓你虧的。我把我的音生海換給你。”
“隨意。”
音生海,是當初我與云相遇時用的那把琴。
我開心的抱著雪松琴,朝云露出一個笑。
“云,你就只有我這一個朋友,不覺得虧么?”我理所當然的在云家蹭晚飯,突然想到這件事。其實我很早就想問他了。
“不虧。”云瞥了我一眼,“有你一個就夠煩的了。”
我狠狠的瞪了云一眼,云依然面無表情的看著我,然后低頭吃飯。我覺得無趣,也默默的埋頭狂吃。哼!說不過你打不過你我就吃窮你!君子動口不動手嘛!
“那我這輩子就煩死你!”
云沒有說話。看著被燭火的光映照出了些許柔和神色的云,我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
一輩子,一把琴,兩個人,兩把劍,云游四海,快意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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