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九月中旬的時候,上海還是炎熱的夏天,今年入秋好像有點晚。蔣湉這么想著,從路邊的甜品店里走出來,在街上遇上第一個路人之前下意識的用紙巾擦了擦嘴。
蔣湉原本住在市區,父母都是公司高級技術員工,家境也不錯,可惜成績從初中開始就不太好,填報中考志愿的時候零志愿填了郊區的一所中學,那所中學是郊區最好的學校了,蔣湉也沒打算能考上。人算不如天算,中考的時候蔣湉多蒙對了幾道選擇題,卡著錄取分數線進去了。結果自然是迫不得已滾了進去。
學校的各項制度都比初中寬松了許多,蔣湉也不急著認識新同學,只是一個人安安靜靜的上課,安安靜靜的吃飯,安安靜靜的自習,安安靜靜的睡覺,他睡覺可從來不打呼嚕的。
第一周就摸底考了,比中考難了很多的試卷搞得蔣湉頭都大。星期五最后考的化學一樣蒙完了題目之后,蔣湉早早的就交了卷打包好行李,踏上了回家的公交車。
現在就是第一個周末了,蔣湉想好好放松一下,打給了幾個同學都沒空,忙著和新同學聯絡感情呢。粉嫩少年蔣湉的少女心都快碎了。
幸好平時本來就挺宅的一個人,蔣湉也顧不上那么多了,買了最愛吃的抹茶慕斯蛋糕就回家專心補番了。
剛點開最近更新的《我的朋友很少,可我的后宮很多》,就有電話進來了。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陌生號碼。
“喂?是蔣。蔣湉嗎?”一個萌妹子的聲音。
“啊?嗯,是,是的。你是。。?”少年蔣湉有些把持不住了哈。
“我是金旻彥,你明天有空嗎?”沒想到妹子這么直接。直接就約時間了啊。
“那個,我好像不認識你啊。?你是?”蔣湉頭腦風暴了兩分鐘還是沒想出來對方是誰,心想確實不認識這個妹子啊,前女友的閨蜜們都熟悉,肯定不是,前前任的更是不會打來,更不會是親戚了。蔣湉只好憋出這么一句。
“那個,那個,我是你的班長啊,高一(5)班啊。金、旻、彥。”那邊的妹子有些急了。
蔣湉這才反應過來,只怪自己一個班里的同學都沒認識,連宿舍里的幾個漢子也沒記全姓名。“哦,記得記得,怎么了班長,有事嗎?”
“嗯,下下周學校有一個新疆部的古爾邦節,我們決定早點準備起來,聽說你原來會小提琴,有空的話可以準備一個節目嗎?”妹子問的很誠懇。
蔣湉權衡許久,還是答應了。放下手機,蔣湉拿出那把小提琴,拿的很慢,沒忍住還是讓一滴眼淚滴下來。
窗外的陽光還有些刺眼,蔣湉寧愿相信是因為光線太強的緣故,自己雖然有些娘,至少身份證上登記了“男”。再說小越也覺得自己是個男人。
臥室里的穿堂風很快把眼淚風干了,連一點牽掛也沒有留下。
(二)
那年蔣湉十三歲,不算太早地情竇初開了,被隔壁班的一個妹子勾搭上,小蔣湉還沒反應過來就丟了初吻。
而這場勉強算作戀愛的戀愛和所有其他勉強算作戀愛的戀愛一樣,在班主任無情的打壓下破滅了,不過蔣湉也并不特別喜歡那個女孩,她的性格有些怪,也許還好,反正不是蔣湉最喜歡的。
蔣湉的小女神是班里的一個女生小越,蔣湉給她備注是丫丫,當然平時不敢這么叫,這個名字有點太親昵了,蔣湉還是有點顧慮的。
整個初二,蔣湉幾乎都在暗戀中度過,過得孤獨而充實,每次和丫丫說話的時候都盡力用最好的一面去面對她,可卻總是搞砸每次對話。
比如:剛上完體育課的時候,蔣湉尿急想去廁所,卻遇上了宣傳委員丫丫找他出板報,蔣湉一方面想發表發表自己的精辟看法,一方面又急著上廁所,結果自然是蔣湉飛快的從廁所出來時碰見丫丫已經和其他人在討論了。。。蔣湉總是錯過各種能與丫丫增加親密度的隱藏任務。悔得蔣湉腸子都快青了。
不過總算蔣湉的堅持有了回報,圣誕的那天晚上蔣湉在送出他的那份愛心禮物的同時,也收到了丫丫的回應。從那天起,蔣湉就和丫丫一起度過了好多好多個日夜。他們一起參加了學校的晚會,一起在寒假里去杭州旅游,當然那天晚上沒發生什么事情。蔣湉覺得丫丫才是自己的初戀啊。
從杭州回來的那天,是蔣湉最后一次和丫丫出去玩。
也許是真的,丫丫癱瘓了,搬走了,也許是她父母的原因,總之從那以后,蔣湉不明不白的斷了和丫丫的關系。蔣湉很努力的想要回到原來的樣子,也不知是誰的原因。蔣湉想不起了那一段時間里自己做了些什么,發生了些什么,很快就要到來的中考也讓蔣湉沒有時間去想了。
中考考完,畢業典禮上,蔣湉用小提琴演奏了丫丫最愛的藍調,丫丫卻沒有聽到。
班主任最后才告訴他們,丫丫出了車禍,已經高位截癱了,現在搬去了澳洲,不會回來了。
那天太陽落得比平時早了很多,蔣湉流著淚在床上躺了很久,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爬起來,一夜沒睡的他開始拉小提琴,在公園里,一刻不停的拉那首Blues,等到草坪上的白鴿都聽膩了那首曲子,飛到他身上,白鴿散開的時候,蔣湉沒哭。
蔣湉很想有一個人來安慰他,可是他沒有什么朋友,他總是一個人,整個初中,他都是一個人,因為他有些娘,因為他的性格不太討人喜歡,他也不需要朋友。
(三)
第二天蔣湉趕到了學校,新班長熱情的接待了他,給他安排了排練的場地,他和以前一樣順從的答應了。聽完蔣湉那首練得爐火純青的Blues,班長金旻彥早已被蔣湉的音樂深深地吸引了。她沒想到蔣湉的小提琴拉得那么好,更沒想到蔣湉會那么有感情地表演,因為蔣湉的眼眶紅的像要滴血。只是她不知道蔣湉是真的在滴血。
蔣湉又是那樣,一拉就拉了一天,手上的勒痕比他的掌紋更深的印在了掌心。
金旻彥有些奇怪,但也沒說什么,只是在練習結束后通知了蔣湉彩排的時間。
那天天還是很熱,沒有一點風。
(四)
晚會總算開始了,當蔣湉踏上舞臺,迎接他的是特別響亮的掌聲,他忍住眼淚完成了表演,謝幕,結束了表演。
金旻彥早就在后臺等著他,還有一個女生。蔣湉差點沒有認出她,
她是丫丫,小越。
她手里拿著一張紙。
蔣湉沒有立即抱住她,他呆站在那里,說不出話。丫丫把那張紙遞給他。
(五)
蔣湉又和丫丫在一起了,班主任沒有插手,丫丫是三班的,她什么事都沒發生,考進了那所中學。有事的是蔣湉,他從小得了一種奇怪的病,算是失憶吧,又像是精神病。
他沒有完整的記憶,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看到了丫丫給他的診斷書,他被瞞了十七年。
蔣湉明白,他有一個朋友。
(六)
有多少人活在那樣一個世界里,有幾個收到了診斷書呢。
我們需要做的只是明白,我有一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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