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221作品

　　從前共你，促室把酒傾通宵都不夠，我有痛快過，你有沒有。

　　——陳奕迅《最佳損友》

　　看到題目的這一刻我并沒有多少猶豫，因為我在同一時刻想起了你，想起了這首只有你才得以配的上的《最佳損友》。有人說腦海中的第一反應往往是最直接的，我想或許的確是這樣。許是在這樣的時刻說及你會略顯貧乏，但是無妨，只因我明白，唯獨看著你的眼睛，唯獨說及你的時候，我才可以很坦然又幸福地說一句：“我有一個朋友，一個很棒的朋友。”

　　我從來不知怎樣去定義“朋友”二字，但我想每個在自己生命里出現過的，給予自己幫助和希望的人，都不應該在往后的日子里將他們遺忘或是冷落。生命中的每個階段都會遇到不同的人，有些人適合同甘，有些人適合共苦，或許也有人愿意和自己一起同甘共苦。曾在網上看到過一句話說：“讓時間說真話，雖然我也害怕。”

　　我現在生活的很好，身邊有著許許多多溫暖美好而又善良的人，有時候我同她們一起走在去食堂的路上也會由衷地感恩如今這般安逸的生活。所謂的“現世安穩，歲月靜好。”大抵就是如此吧。

　　但是唯有一個人見過我內心最顛沛流離的時候，亦見證這一刻我的平靜與安好。

　　我們之間并沒有那么多幸福而又溫暖的友情小故事，只因她出現在那段我可能今生都不愿再說及的時光。我認識她是在初二，那之前我像是活在一個世外桃源里一般，沒有經歷過任何所謂的背叛，所謂的不信任，所謂的各種當時很憧憬著想要經歷一下的名詞。我相信人性，相信友情，相信每個人出現在身邊都是懷抱著善意而來。當然，人這一生豈可永遠生活于象牙塔之中，總要睜開眼看看外面的世界。于是我遇到她。

　　我已經不記得是怎樣與她慢慢成為朋友的了，大概還剩一個模糊的印象了吧，但是我記得她的眼睛很美，記得她一開始用的聊天字體的顏色是橘黃色，她說那很有朝氣，很有活力，記得我認識她時她的網名。我們是同校同年級的校友，只不過不在同一個班中罷了。之前對她的印象不過是一個眼睛大大頭發長長的女孩，也未曾想過今生會有此般的交集。

　　那個暑假我們在網上聊了許多話，還尚未成熟的她告訴我，她已經不會再相信別人了，而我卻對友情還滿懷熱情和期盼。我不知是她的哪一點這樣打動我，是我們彼此之間分享的經歷和感情都實在太多，還是那年我對友情實在太過于相信，亦或是命中早就已經注定好了的緣分。

　　2010的那個冬天我是怎樣都無法忘記的，可能每個人的一生都會有不止一段彷徨而又迷茫的時光，感覺周圍的一切都是黑暗的，而自己就在這條路上，找不到出口。那年我是班長，卻很不受同學們的歡迎。現在回想起來，或許是那會兒的為人處世的確很遭人厭惡吧。班級里曾與我關系最好的一個女孩在我成為班長的第二天徹底站到了我的對立面，至今仍未想通緣由。而我可以毫不避諱地承認，那年我在班里，一個知心朋友，一個朋友都沒有。當時以為關系較好的值得信任的一群人，某次無意間在洗手間里聽到她們對我背后的評價，無外乎是心涼到底了，終于漸漸領悟人心的復雜與多變。寫到這里突然想起一句話，“你覺得別人復雜，是因為你也不簡單。”大概吧。人總會變的，又有誰知道呢。

　　如今的我回看當時自己的一些日記，我也會感嘆當時的自己的確是不討人喜歡，也不善于與人相處。但是就是在這樣一段孤獨難熬的時光里，她就像一顆星星一樣，出現在那片黑暗里，我把她當做我最重要的朋友。重要到什么程度呢？說不了世界顛覆之類的話，至少往后的日子里不會再對誰有這樣強烈的感情了。很遺憾的是，這樣的在乎并沒有得到等價的回應。她對我說過兩句話——

　　“謝謝你那么在乎我，但我可能不能夠像你在乎我這樣在乎你。”那晚我和她說你是我這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當時不懂得“最”，也不懂得一生。

　　“我們還是朋友，只是沒有以前那么好。”那晚過后我們的生活幾乎快要步入平行線，緣由已經不記得了，大概我們之間分分合合已經太多次了吧。

　　我不知道要用怎樣的語言怎樣的文字，才能去描述那時候她給予我的一切。可能那也和那時候的自己有著極大的關系，15歲是我曾經以為的一個女人一生之中最好的年華，曾氣虛者在那年情竇初開，在那年做盡往后的一生里可能都不會再做的瘋狂事情，在那年遇到與自己相仿的雙子星少年，來一場青澀而又懵懂的感情。但是就是在那一年，發生了那么多慘不忍睹的事情。無法一一細說，也不想把自己說的多么悲苦。但是那一年的孤獨感至今仍然模糊而又清晰地可以體會到，周遭的一切即便懷揣善意，自己也無法感知到。認為最在乎的朋友其實并沒有自己以為的那么需要自己，在乎自己。失去了許多自己不愿意失去的人，有些是自己瞎折騰，也有些，可能是受不了當時那個瞎折騰的自己吧。

　　我是個很膽小而又內斂的人，我覺得我這輩子做過最勇敢的兩件事一件是在中考之前告訴了當時那個自己暗戀已久的少年，我有多么喜歡他，不求他感動，只求他知道，只求自己不留下遺憾；另一件就是告訴她，“你在我心里一直沒有變，即使初三這一年聯系尚少，即使走廊來來往往里也很少打招呼，但是你在我最不好的時候出現過，陪伴我走過，不管我在你心里到底算是怎樣的朋友，至少你對我而言極其重要。”

　　當然這樣在乎一個人的后遺癥是，往后遇到的每個人，我都會想要好好珍惜，卻不會輕易說我有多么多么在乎這個人。那年我不懂得“最”，我說“你是我這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如今我可能還是不懂，但是我知道往后我的生命里不會再有那些“最”了。

　　任何東西，只要夠深，都會是一把刀。而有些傷口即使愈合完全，也是一道疤。

　　后來我們去了不同的高中，讓我意外而又值得感恩的是，那些艱難的時光終于結束了。幸運的是我的高中生活并沒有初中那般兵荒馬亂，也沒有那些讓人難以接受的眼神和語言。我在高中遇到和我性格相投的朋友，我們在一起做很多事，很安靜卻又很心安，如果說我在初中看過了太多人性的丑陋面，那么我在高中所遇到的人讓我看到的全是人性的光芒。是她們讓我領悟到，沒有任何企圖地對你好的人，在這個世界上是真實存在的。遇到了這樣好的人，我也慢慢學會與世界講和，不暴戾，不較真。而這樣行云流水的生活里，我們的聯系漸漸變少，裝聾作啞的生活里有些東西的確已經漸漸淡去，而我也做到了當時所說的，再也沒有把任何人當做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而某天晚上QQ列表里那個暗了兩年的頭像突然又閃爍起來，那晚她和我說了許多銜接著過去，又關乎于現在的心事。也不知為何竟然做不到淡漠，問我有沒有，其實也沒有，一直躲避的借口，非什么大仇，于是三言兩語竟然開始聊了起來。這才發現這一年自己的改變實在是太多太多，是的吧，也許是越變越好了，但是真正在乎過的人，又怎么可能輕易在心里磨滅。其實也和高中里的好友說過之前我與她之間的事情，最后不過好似聽到一句“何必”的嘆息。但是那么多難忘的事情，一針一線的，不是說拆就能拆的掉的。

　　早知解散后，各自有際遇做導游，奇就奇在接受了，各自有路走，卻無人像你讓我，眼淚背著流，嚴重似情侶，講分手。

　　不知你有沒有掛念我這個舊友。

　　那些事我都還記得。

　　那晚過后我們聊天的頻率明顯增加了，雖然學業很繁忙，但是總有東西比這更加重要。是的，很多過去的感情是回不來的，但是為什么要回來呢。站在如今的角度去審視當年，為什么那么在乎這個朋友。無非是因為自己所有的情緒她都可以明白。而我們窮盡一生去追尋的又是什么？不過是一個愛自己的人，懂自己的朋友，和一段安穩的年華罷了。

　　或許再多的陪伴比不過有個人聽得懂你的前言不搭后語。

　　現在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已經不會再像當初那樣矯情地去追尋一個在乎不在乎的定義了，我也愿意講自己的心事再次與她分享。不僅是因為她是我過去最在乎的人，過去已經過去了，這一刻，她依舊是那個可以懂我的人。那就足夠了。

　　我最難熬的時光都是她在我身邊，在她面前可以面子里子都不要，遇到很多對我好的人，但是再也沒有人會像她一樣懂我，甚至說話都不用說全，打個標點對方就全部體會。這些年我一步步走來，一步步強大起來，但是如果沒有她的話，我大概也不會走到今天吧。后來在經歷了很多事情以后，我終于一次次領悟那些曾經讓我糾結至死的感情，也可以心平氣和地與這個世界講和了。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這樣一個人，可以這般懂你。那么你的信任就可以一次次地不斷給予，因為值得。

　　她不是我唯一的朋友，但卻是一個與我有那樣精彩故事的朋友。這段故事可能沒有日光傾城，沒有溫暖美好，但是對我而言很珍貴。這一生，又有多少人，能夠在與你經歷了坎坷曲折后，在你的友情觀有了這樣的大起大落之后，還能夠讓你坦然地說出：“我有一個朋友，一個很棒的朋友。”

　　“朋友”二字是難以定義，但是我知道它彌足珍貴。可以對著山崖對著大海對著星空大喊：“我有一個朋友。”是人生中很幸福而又值得感恩的一件事。失敗時有人伸出一只手為你擦眼淚，會好過成功時有無數人伸出手來為你鼓掌。

　　初二，我有一個朋友。

　　高二，我有一個朋友。

　　我希望到了大二，甚至是二十年之后，當我忙于柴米油鹽醬醋茶之中時，我也可以握著鍋鏟，幸福地和我的孩子說起她的媽媽有一個朋友。

　　很多東西今生只可給你，保守直到永久，別人如何明白透，實實在在踏入過我宇宙，即使相處到，有個裂口。畢竟難得，有過最佳損友。

　　我們曾經是舊知己，現在我想和你在最后變成老友。

　　過去的很多事情已經論不起對錯，現在我很感激這世界上有你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