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皇帝哥哥!”初宜一見劉弗陵便習慣性地喚了聲,上前去挽他的手。
卻被劉弗陵不著痕跡地躲過了。
初宜失落地看看自己空落的手,仍跟著上了馬車。
從上車劉弗陵便一直盯在一本本奏章上,根本不曾理會初宜。
初宜不信邪地盯著劉弗陵每個動作,得不到回應,便干脆湊到他身邊坐下,裝模作樣地一同看奏章。
“呀,這個字好像錯了,皇帝哥哥!”初宜指著奏章上某個字驚叫道。劉弗陵飛快下了朱批重新翻開一本。
“咦,這個詞還可以這樣用的嗎?”初宜又叫了起來。
“這句話什么意思?”初宜堅持不懈的不停提問。
不論初宜叫喚得多起勁,劉弗陵只做未聞,任她胡鬧。
翻開奏章,飛快瀏覽了遍,劉弗陵不禁蹙眉,連忙合了奏章。
“為何不看啊,這本?”初宜好奇地拿起被單放在一旁奏折,作勢要看,瞄了眼劉弗陵的反應。見他只翻閱著奏章恍若未聞。便泄氣地放了下來。
也不纏著劉弗陵講話了,故意翻開車簾看街上人流。一般大家閨秀是不允許拋頭露面的。更何況尊貴如一過皇后。
初宜這樣無疑是為了引起劉弗陵注意。
可惜她低估了劉弗陵作為一個皇帝的定力。
不見劉弗陵上前阻止,初宜一個人自導自演也是沒勁,便不知不覺靠著車壁睡了過去。
許久聽不到初宜叫喚,劉弗陵抬頭,便見她腦袋歪在車壁上睡著了。無奈擱下手中朱筆。正欲上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重新坐回位置。
“停車!”劉弗陵喊道?!皠⑽?,喚有梅來朕車上?!?/p>
初宜醒來亦是日落西山時刻。
落日將整個車廂籠在一片昏黃中。
初宜四處逡巡了遍,只見有梅。便問:“皇帝哥哥呢?”
“在后一輛車上?!?/p>
初宜縮在錦被里,又問:“你替我蓋得錦被?”
“是奴婢?!?/p>
“他就沒說什么?”初宜不信地繼續追問。
“皇上讓奴婢告訴娘娘今晚不同您睡了。讓娘娘在自己行宮里睡好?!?/p>
黃昏的風透過車窗吹進來,涼涼的,仿佛吹空了初宜的心。
黑暗中,初宜第五次煩躁地掀開錦被,總覺得渾身不舒服,如何也睡不著。
在床上來回滾了個圈,初宜終于耐不住地坐了起來。
初宜眼睛一瞬不瞬地盯在眼前茫茫無盡的黑暗,神色一下子變得堅定起來,自語道:“這個時辰他定然已經睡下了。我去了他也是不知道?!?/p>
初宜赤著腳摸出了寢宮。
看守的太監早已習慣她時常進出皇上寢宮,也不阻攔。
初宜順利溜進劉弗陵的寢宮,才發現手里捏了濕濕的一把汗,越是接近劉弗陵的床簾越是膽戰心驚。生怕他突然從里面鉆了出來。剛好看到自己的窘態。
進去。萬一他還醒著如何是好?心里立即一個細小的聲音站出來反駁。難道你要一個人坐到天光嗎?可是,被他抓到了不是很丟臉!你上去了按照他的性子自然不會趕你下來。不行不行,哪有你這樣臉皮厚的女子。你的臉皮厚他早就見識過了,也不差這一次。不行,不行,哪有這樣不講理的人。可是,可是???就一次而已,不能因一次錯否定一個人,不能因一個環節否定整件事,不能???停停停,一次錯能毀掉一個人,一個環節能廢掉整件事???兩個極端相反的聲音在初宜腦海里大車輪戰,感覺頭頂冒出來一黑一白兩個人各自攻擊相互反駁。
停停停!初宜轉身離去,突然回身沖到帳前鼓起勇氣將床簾掀開了來,
咦???
猝不及防看見了無一人的空床。
“這么晚竟不在,難道果真有什么重要事情?”初宜隨意找了級臺階坐下,困惑地撐著下巴。石階涼涼的,夜風也幾分涼意。
初宜瞪著光溜溜的腳丫,暗罵自己沒記性。怎么每次都要忘記穿鞋。
穿著單薄的寢衣,初宜也受不了秋夜的寒冷。坐了片刻便拍拍屁股起身。
是不是皇帝哥哥自己也習慣了同我一起睡才這么晚也沒睡?他定然是不好意思說的。
初宜仰頭望月,為腦海中突然跳出的想法很是自得。
我要去找他!說不定他就知道我會去道歉才不睡等著呢。
初宜越想越興奮,越覺得很有可能。心里迫切的一分鐘也不想等了。恨不得下一刻就變到皇帝哥哥身邊去。
“咦!”初宜正盤算著去哪里找皇帝哥哥的時候,不料看到了劉微。
不知道這么晚他在干什么?不過跟著他不就能找到皇帝哥哥了嗎?
初宜發覺劉微進了溫泉殿,心里奇怪。
難道皇帝哥哥這么晚才沐浴嗎?
也不準備出聲,只躲著偷偷看著。
初宜靠著一棵樹,睡意漸漸襲來。竟等著睡著了。等到她被夜風冷醒時,剛好瞧著劉微墻角一閃而逝的背影。
“啊切——!”初宜不雅的打了個哈切,立即快步跟在了劉微身后。
難不成劉微背著皇帝哥哥干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
初宜冷得縮縮肩。隨意看了前方眼,剛好看見劉微恭請一抹白影入了正門。
是姐姐?
初宜心里飛快閃過第一念頭。在她意識里這世上只有姐姐會穿這世間最純凈的白色,也只有姐姐配穿這一色,漸漸的她便有了白色就是姐姐的顏色的潛意識。
這回初宜也不顧自己冷木的雙腳了,跟著飛快沖進了殿的正門。
快接近內室時,一個影子悄無聲息地閃到她面前,“娘娘,皇上此時不見客?!?/p>
客?
初宜一聽便來了興致,背著雙手,似笑非笑地望著恭敬低頭的小太監。也不說話,只笑。
“娘???娘???”小太監被初宜盯著渾身發毛,說話也不利索起來,一句“娘娘”聽起來倒像是在喚“娘”。
初宜笑,“本宮何時得了你這樣大的孩兒了,本宮竟不知?”
“娘娘???”初宜越是插科打諢,小太監心里越發不踏實,雙腿一軟,跪在了初宜面前。
“不懂事的,擋在這里做什么,還不下去,快別污了娘娘的眼?!眲⑽偤靡荒_踏出了殿門,朝初宜又是行禮又是賠笑。
小太監立即如蒙大赦地退了下去。
“劉微,本宮長得果真見不得人嗎?”初宜沮喪地盯了小太監匆匆的背影。
“娘娘說笑了,您的容貌自不是奴才們能評論的?;噬险f好便是好的。”
初宜聽不慣劉微一貫腔調,也不想理他了,興沖沖朝殿內沖。
“娘娘,皇上此刻不方便相見,夜深露重,娘娘還是回去就寢?!眲⑽r在了初宜面前。
今日怎么了,怎么大家都這樣反常?
平時進出慣了,初宜一時忘了任何人進出皇帝宮殿都是要通報的?;实鄄环奖阕匀徽l也不能進。
在她心里怕是那句“皇帝哥哥”中“皇帝”兩字一直只是擺設吧。早就將他當作了最親近的人,所以哪里還記得這世間身份之間的高下,甚至也忘了,其實再親近的人之間也是有隔閡的。
初宜見劉微是鐵了心不想讓自己進去了。心里越是想進去了。
“好吧,不進便不進,本宮還不稀罕呢!”初宜不屑地從鼻子里重重哼了一聲。背手,裝模作樣地要走。
突然驚叫一聲,抱著腳哭了起來。
“啊,疼死了,好像被瓷片割傷了?!?/p>
劉微小跑上前扶住初宜,關心之色溢于言表。
“娘娘,奴才這就讓人喚太醫?!?/p>
“不行,你自己去。本宮等不了?!?/p>
“誒,奴才這就去?!眲⑽⒌皖^,心里明鏡似的,卻揣著明白裝糊涂。
劉微暗嘆一聲,他可是不敢得罪這位皇后。況且他在皇上身邊多年,一些事情自然看得比其他人清楚。
等到劉微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正門口,初宜方放下腳,大搖大擺地進了正殿。
連總管也不敢攔這位娘娘,其他人自然是不敢上前了。初宜便暢通無阻地進了。
果真一進門便瞥見案幾上端坐的劉弗陵,
“皇??????”
初宜剛要興奮地大喚一聲皇帝哥哥,余下字卻被案前那抹白影給卡在了喉口。
劉弗陵案前一絲不茍地批閱奏章,白衣女子便侍立一旁磨墨,要么及時遞上新奏章。一雙人行為契合異常。
一個貌自娟娟,一個氣自謙謙,好一對郎才女貌,夫唱婦隨的璧人。
初宜不知在門口站了多久,直到雙腿僵直才回過神來,殿內的璧人自然沒發現她的存在,感覺夜風異常的冷。
她第一次意識到,皇帝哥哥不是只對她一個人好的,還有其他女子能陪在皇帝哥哥身邊,甚至他們配合的這樣默契,像是一對多年的夫妻,而自己便是這永遠踏不過門檻的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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