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夢里不知身是客（9）

　　我是知道玉珠她二姐姐的事情的。那是一個月之前的事，她的男朋友突然離她而去，什么都沒有說，她也沉默寡言，任何人問她話，就是不開口，一個人躲在房間里就是一天。后來才慢慢知道，原來是那個男子移情別戀，愛上了其他女孩，隨后跟著那個女孩去了香港，拋棄了她。我是曾見過玉珠她二姐姐的那位男朋友的，兩人真可以說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對，他家里也頗有資產，但他并不像那些富家少爺，整日游手好閑不學無術，我聽玉珠說，他在外國留學多年，對國學也頗感興趣，很富有藝術家的氣質與鑒賞力。我本以為他們會白頭到老的。可沒曾想還是夭折的戀情。每次見到他們，我都好生羨慕，玉珠和我一樣，也認為他們會步入婚姻的殿堂。

　　我曾問過玉珠，究竟發生了什么，才致使他離開了她的二姐。玉珠一直搖頭嘆息，只說她也不知道，但后來我還是得知了其中的蛛絲馬跡。那是那天我到玉珠家里去，中午的時候，我在客廳坐著，玉珠到外面有點事，家里好像除了我就剩下傭人了，我正百無聊賴，一個老媽子慌慌張張從二樓跑下來，突然對我說，二小姐昏倒了，問我怎么辦。我說還能怎么辦，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隨后我就直奔二樓，臥室的門打開著，玉珠的二姐姐正躺在地板上，看情景好似割腕自殺，左手腕上有一道口子，不是很大，還在流著血，我趕忙找來紗布把血止住，然后等待醫生的到來。就是在找紗布的時候，我注意到梳妝臺的抽屜里放著一次性注射器。隨后我又看躺在那里的玉珠二姐姐，整個人比上次我見到她的時候瘦了一圈，臉色蒼白消瘦得可怕，再也看不到以前光彩照人的模樣。我又聯想到她之前的一位男朋友，那也是玉珠告訴我的，雖然他們交往的時間很短暫，但那個男子給我的印象很深，因為玉珠告訴我，說那個男子有吸毒的嗜好。當時我就立馬想到了他，而且確定，很有可能放在抽屜里的那些注射器就是為了吸毒用的。這也就是為什么每次我問玉珠，她二姐因何和她的男朋友突然分手，玉珠一直推脫說不知道，或三緘其口的原因吧。想來那個男子發現了她的秘密，而她又沒有悔改的意愿，他這才另尋新歡，丟棄了她。

　　任何一個正常的男子都不可能容忍他的女友有吸毒的傾向，哪怕他再愛她。

　　那天后來玉珠她二姐當然搶救了過來，隨后又請了心理醫生進行了一通心理疏導，這才算完事。

　　早餐用完之后，玉珠還沉浸在她二姐的陰影了，她對我說：“陳初楊，你不會那樣對我吧？”

　　“哪樣？”我一時沒有明白她話里的含義。

　　“就是會拋棄我，而愛上別的女人。我可不愿意像二姐那樣，簡直是一副行尸走肉，要是我，早自殺身亡了。看著她，我就感到害怕。”

　　我笑嘻嘻地對她說：“放心好了，你看我，像那種朝三暮四的男人嗎？”不知為何，說這話時我心里很沒底，所以我選擇大笑來掩飾內心的慌亂。

　　我繼續說：“你二姐遲早會好起來的，要相信時間能治愈一切。”

　　“不。我只擔心她的心已死，不再愛了。她曾親口對我說，三妹，你知道嗎，其實我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并不是我。你不知道當時我聽她這樣說，我感到多害怕。也許你已經察覺到了，二姐有吸毒的傾向，那是她跟以前的一位男朋友染上的，他讓她嘗嘗，她沒受得了誘惑，就染上了。你也知道毒癮的厲害。可后來二姐遇到了他，也就是令她變成現在這個模樣的男子，她深愛上了他。她曾對我說，有了他，她的生命都亮了。盡管二姐一直把自己有吸毒的嗜好隱藏的很好，但他還是發現了。可為了不失去他，二姐決定把毒品戒掉。因此她進了戒毒所。你也知道染上毒癮很容易，要想戒掉有多難，那可真是身與心的折磨。但最終二姐成功了，她戒掉了毒癮。她本來以為這樣，他就不會再心存芥蒂。可沒曾想，他依然嫌棄她，并且拋棄了她，愛上了另一個女子。”

　　玉珠頓了頓，又說：“二姐對我說，這是命中注定，注定她要愛上一個不該愛的男子。她在劫難逃。現在二姐又有了吸毒的習慣。她說她只有它了。只有它能讓她感覺自己還活著。你說得對，時間一久，二姐會認識其他男子，但心里的創傷卻永遠不會愈合。”

　　我也收起來笑容，但卻不知怎么安慰她。我走到她身邊，輕輕拉起她，把她擁在懷里。

　　“我想聽你說，永遠不會負我。”她看著我的眼睛，很認真地說。

　　“你相信這樣的諾言？”我問。

　　“不相信。”她一本正經地回答，“但我就是想聽你說。”

　　“好，那我就說，我……”我還沒說完，她就打斷了我。

　　“等一下，我要把手放在這個部位。”說著，她伸出他的小手，放在了我心臟的位置。

　　我開玩笑地說：“要不要我把圣經拿出來，把手放在那上面，然后再宣誓？”

　　“少貧嘴。現在你可以說了。”

　　“我……陳初楊……我……”

　　見我忍不住發出了笑聲，玉珠呵斥我：“認真點！”

　　“好了，還是別玩了，多幼稚。”

　　“我只是想聽你說，有這么難嗎？”她突然很委屈。

　　我抬起手撫摸她的面額，正色道：“有些話是不必說的，做，永遠比說強百倍。”

　　“好吧，你不想說就算了。但記住，這是你欠我的。”

　　倒不是我不擅長說甜言蜜語，這是男人的本能，我自然也不可能或缺，只是當時我卻突然開不了口，甚至連說謊話的能力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