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這個世界的不現實中,我所有的向往都影射在了你身上。——題記
我的朋友跟誰都可以做朋友。
我的朋友覺得自己跟世界上任何人交朋友,也覺得自己可以適應各種各樣的性格。
我的朋友遇到了我,也自然而然地跟我做了朋友。
在我看來,她的存在是一種罪惡。她身上擁有一切我所向往的東西,無論是性格,特質,長相還是其他的所有。曾有一段時間,我拼命找她的缺點,故意惹她生氣,想著只要有一點點能被拿來挖苦的地方也好,可是她永遠是一副好脾氣,就算我做了特別過分的事,她也只是笑,笑得我發毛,再也不想繼續找她的缺點了。所以她的缺點就是沒有缺點。
只是有一點讓我覺得困擾,她不愿意跟我的其他朋友見面或相處,誰都不行。
還有,她的名字也不怎么好聽,叫阿白。我說你怎么不叫小黑呢。
由此,我得出的結論是,阿白是個近乎完美的人。
阿白住在我家,因為她不是本地人,我們雙方父母關系比較好,就暫寄在這里。每天我去上學之后,她也起床出門上班。她說她的公司離市中心不遠,過個隧道就到了。我方向感特別差,怎么也想不到離市中心一個隧道的地方是哪里。看阿白每天都很忙,回到家也是打開電腦工作到12點多,但這樣反而更增加了我對她的敬仰之情,自身條件好,工作又認真,哪來的高人品啊!
周末,我就跟阿白一起出去閑逛,不順心的事全都說給阿白聽,在學校的瑣碎也全部倒給阿白,她也從來不嫌煩,而且還認認真真地聽著,偶爾發表自己的想法,或者安慰我幾句。她總是不說有評論性的話,只有轉換角度和方向的話。阿白逐漸變成了樹洞和引導者。
有一天下午,我的成績單下來了,又是不好不壞,我一下就扔到書包里。一般,平平,繼續努力這種詞永遠能束縛住我。我拖著步子回到家,走進房間看到阿白坐在地上處理她的工作。
我把書包扔在一邊,問她:“阿白,你能不能想到一個只有食物,水,小木屋和薰衣草,別的什么都沒有的地方?”
阿白想了想,慢條斯理地回答:“普羅旺斯。”
我也在腦海里搜尋這種地方,不過除了普羅旺斯,我也真的想不到別的了。
“現在又不能去普羅旺斯。”我整個人趴在桌子上。
“你干嘛要去那樣的地方啊,一個人都沒有多寂寞。”她邊啃面包邊說。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沒競爭......吧。”半天吐出幾個字。
阿白突然轉過頭,目光朝著我的方向,我余光感覺到之后也轉過去看她在看什么,只見她盯著我的柜子,眼神賊兮兮的,像個小偷在策劃搶劫陰謀。我嚇得站起來,喊了她一聲,她慢慢抬起頭,笑容異常燦爛地說,我帶你去啊。
我沒反應過來,歪著頭看著她。
她繼續說:“我帶你去只有食物,水,小木屋和薰衣草的地方。”
“你要買機票了?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嗎?”
“不是,”她搖搖頭,“不是普羅旺斯。”
“不是?那還有什么地方嗎?”
阿白賊兮兮的笑容又出現了。
十分鐘后,阿白和我站在音樂教室的門口。
“這就是你說的地方?”我哭笑不得。
“你別吵,進來。”阿白推門而入。
音樂教室比較空曠,因為沒有開燈顯得比較陰暗,周圍稀疏地放著幾把椅子,淡灰色的墻壁上貼著五線譜的墻紙,最左邊有一個小舞臺,右前方有一架鋼琴,旁邊倚靠這一把班卓琴,是白色圓形的琴身。
阿白徑直走向鋼琴,坐在椅子上,卻拿起那把班卓琴。我越發感到離奇,追問她:“你到底來我們音樂教室干嘛,對了你怎么認識的?”
“游園會我不是來參加了嗎?當然認識啦!”
“那你來這里......”
“噓!”
阿白拿起班卓琴,輕輕掃弦。清脆的音質沖擊到墻壁上,發出了回音。
“閉眼,我帶你去有食物有水有木屋有薰衣草的地方。”
“你在說什么鬼話。”我還是閉上了眼。
阿白開始彈琴,微妙的寧靜感四散在整個教室,真好,還會彈這么小眾的樂器,我心想著。可是彈了5分鐘,阿白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開口道,
“阿白啊,彈得真好聽,你想讓我暝想眼前有一片薰衣草嗎?我真心做不到,而且這教室真冷,還有風進來,我們能不能趕緊走了,等下還要……”琴聲停止了。
我緩緩睜開眼睛,明麗的氣息包裹在我周圍,腳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低頭,紫色的海洋在不斷翻滾,陽光離我很近,遠方只有一座風車,不停地轉。
是薰衣草。
一股濃重感撲面而來,風把我的衣角吹起來,我坐在一個木秋千上,手里握著一個面包。我伸手觸碰了一下眼前的一片紫色,手指上沾滿了星星點點。
我訝異地說不出話來。
“冷嗎?”阿白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我搖搖頭。
“仔細看看,是薰衣草吧?”
我點點頭。
“是全麥面包,吃吧。”阿白走過來坐在我旁邊。
阿白還是那個阿白,手里握著的班卓琴也還是那把班卓琴,她攏了攏頭發,搶過我的面包掰了一半開始吃起來。
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從未考慮過的問題,嚴肅地盯著阿白問:“阿白,你是誰?”
“什么我是誰?你猜我是誰。”阿白隨意地說。
“我說真的,”我用力拍了拍阿白,“這是哪里,我怎么會在這里,你怎么帶我到這里的,難道我做了一場夢嗎?”
“你沒有做夢啊,我打你一下。”阿白掐了我一下,我疼得眼睛發酸。
“你到底是不是阿白啊,為什么我眼睛一閉一睜,就真的有薰衣草了?”我擦著眼淚問。
“因為我是無所不能的呀。”阿白眨眨眼睛。
“你怎么能......”
“再問我們就回去了!”
我趕緊閉上嘴。
眼前的景色沒有消失,我看著手里的薰衣草,風車依舊沒有停止運轉,阿白也靜坐著,還是脫俗的姿態,不像任何一個人。我跳下秋千,在紫海中走著,成片的薰衣草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周圍沒有人,我邊走邊回頭看,阿白坐在秋千上,秋千的旁邊是小木屋。我被絆倒在草叢里,沒有起身。
就算是場夢,醒了我也值。我默默地想著,柔和的微風撫過手背,四周只有紫色,紫色,紫色......
醒來的時候我躺在自己的床上,起身張望,也確是我的房間。阿白保持著之前的姿態盯著電腦,我判斷不了剛才的一切是不是夢境。對于阿白為什么有這種時空轉移的能力,我的腦海里也不斷反復著這個問題。每次問阿白,她卻只是用不切實際的理由回答我。我知道永遠沒辦法從阿白口中得到答復,就這樣生活在同樣不切實際的日子里。空閑的時候,阿白就繼續帶著我到音樂教室,來到不切實際的地方,看到不切實際的東西。
在阿白的幻境中,我再也不會因為不喜歡現在的生活而失落,聽到她彈琴就可以來到理想的國度。因為沒有了焦慮和在乎他人眼光的心情,心緒便不再那么復雜,課業成績也逐漸提高,伴隨著交到很多朋友。阿白就用這種方式把我對生活的不安和浮躁全部治愈了。
學期的最后一天,終于還是收到了成績單。我吸了一口氣,無比艱難地拆開信封,成績欄上滿眼的A。我按捺不住興奮地跑回家,想告訴阿白。
打開房門,看到阿白在收拾行李,白色連衣裙的身影在我眼前晃個不停,一種強烈的預感浮現在我腦海。我站在門口不動,阿白也沒有停下來看我。
“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家了。”又是隨意的語氣,一點傷感之意都沒有。
“怎么突然回家,也不說一聲?”
“來不及說了,最近又要辭職,又要忙家里的事。”
“阿白,你到底是誰?”
她終于停下了手里的事,沉默地看著自己的行李箱。
“我是你呀。”她終于回答道。
我愣住了。
“我是你想象的你啊。”
“你向往變成我的樣子,不是嗎?”
“我帶著你,到你想去的地方。幫助你擺脫苦惱,再也不焦躁,變得開朗。你終于變成了你喜歡的樣子,真高興我完成了任務,所以現在我應該回家了。”
“你家在哪里?”
“是秘密。”
我拼命搖頭。
“你不用答案。”她接著說。
“我變成了你最好的朋友。把你變成了最好的樣子。”
“你本來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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