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顏色慘白的手術臺上,除了視覺外,其他任何感覺都被麻藥所剝奪。無神的眼睛瞪著手術臺上方的照明燈,一把急速轉動的電鋸映入眼簾,平時機智的大腦難道也被麻藥剝奪了思考能力,為什么一點恐懼感都沒有?
“叔叔,阿姨!一定要鋸掉嗎?”
“必須得鋸!”
心中已徹底崩潰,喪失了最后一絲反抗能力的我看著叔叔阿姨家中的點點滴滴。
一樓大廳中央的墻壁上掛立著一臺接近80寸的液晶大電視,電視前方擺放著一款外表精致,顏色亮麗的豪華大沙發。來到二樓大廳,剛一抬頭便看到了頂墻中央懸掛著一盞透著高貴氣質的水晶吊燈。進入我的房間里,還有一臺屬于我自己的液晶電視獨掛在雪白的墻壁中央,令人欣喜的是,我還有自己的獨立衛生間。自己的馬桶,自己的淋浴房,自己的洗漱臺。叔叔阿姨還告訴我這洗漱臺是花大價錢買的,因為它能放音樂。
當我有意識時,我就知道我在孤兒院長大,我不知道我的父母因什么原因而拋棄了我,我只是聽說把孩子放在孤兒院,孩子長大后可以獨立生活有大出息。我的手好像從沒觸摸過我的父母。
那天,我的手第一次觸摸到了“父母”的雙手,只是我不太喜歡叫他們爸爸媽媽,我更喜歡叫叔叔阿姨,至于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
來到“新家”的那一刻,我很是期待,以至于用手蒙著眼睛,從指縫中一點一點的享受“新家”的氣息。
第一次看到那臺80寸的液晶大電視時,我便欣喜若狂,80寸!!!個頭比我還大!我連蹦帶跳的來到大電視旁,用手觸摸著電視的邊緣。誒?為什么是木頭的?難道像這種等級的大電視都是木頭做的嗎?我認真的用手觸摸著大電視的每一個地方,空白的心靈通過手掌的傳遞開始記憶,原來好電視都是用木頭做的!而當我知道這電視居然是掛在墻壁上的時候,我又一次欣喜若狂了,趕緊卷起袖子,露出纖細的小胳膊,活動了幾下手指關節,開始用力的往上抬電視。一旁的叔叔阿姨看到我舉動,笑了。
當我以失敗告終后,看著原本稚嫩,此刻卻傷痕累累的手掌時,心中卻毫無沮喪感,眼神中依然透露出新奇,滿足。
“喂,千萬不要坐你身旁的那臺沙發,聽到沒有!”阿姨開口道。
“哦,好!”我應著聲,摸摸總該可以吧。于是便來不及落下袖子,又操起傷痕累累的手撫摸著沙發,質感相當柔和,摸起來這么舒服的沙發,干嘛不給坐呢?
“來吧!你的房間在二樓,咱們上二樓看看吧!”叔叔發言道。
聽到命令,我便停止了對沙發的認知,搓著手跟“父母”來到二樓。
“哇哦,好漂亮的燈啊!”我用手指著頂墻上炫彩奪目的水晶吊燈,不由自主的感嘆道,“能開燈看看嗎?肯定很漂亮吧!”
“大白天的,開什么燈!”阿姨一邊開著房間門的門一邊訓斥道,“快進來看看你的房間!”
被訓斥的我,顯然不敢出聲,只好用手揉了揉鼻子,哼哧了兩聲乖乖的進入房間。
呵,我的房間內居然有電視!好誒!
咦?為什么我的電視不是木頭做的呢?當我的手掌觸及到房間中的電視時,心中開始疑惑。好吧,大概我的電視比較低級吧,總歸比沒有好!
轉頭看到房間內的衛生間時,我簡直快高興的呼喊出來!要知道,在孤兒院,天天都要排著隊洗澡刷牙,這回好了!
看著衛生間里的一切,我又不禁開始用手撫摸,這馬桶,這淋浴頭,這洗漱臺,漂亮!
“好像這洗漱臺還可以放音樂是嗎?”叔叔問阿姨。
“是啊!這玩意兒可貴了,不過人家死皮賴臉的推薦這一款,我也沒辦法!買都買了!”阿姨回答道。
夜里,我靠躺在新床上,將兩只手舉到眼前,握拳并翹起大拇指。
“哇塞!這新家真不錯啊!!!”右手的大拇指邊蠕動著邊說道。
“是啊,是啊!瞧這電視、瞧這沙發、瞧這客廳、瞧這水晶燈、瞧這衛生間,多漂亮!”左手的大拇指應聲道。
“好啦好啦,別聊了,我的兩位好朋友,早點睡吧,明天還要辛苦你們,早起幫叔叔阿姨干活呢!”我終止了朋友們的聊天,開始鉆進被窩睡覺。
嶄新的生活就在這一刻開始了,也不知是好是壞。
全新的生活雖說不上多姿多彩,總歸比孤兒院的生活好多了。每天起床后吃過早點,便動起稚嫩的雙手開始幫“父母”干活,一直忙到晚。
新生活就這樣周而復始的進行著。
某天夜里,右手的大拇指又嘮叨道:“這日子過的,真難受,看看我身上的傷口,看看我身上的老繭。再這樣下去,皮都要被扒光了。”
左手的大拇指附和道:“是啊!天天總那么干,也沒學會什么,難道要這樣一輩子嗎!”
“行啦!我還沒抱怨呢!你們倒先唧唧歪歪了!”我訓斥道。
大概是厭倦了新生活的節奏,我開始有所躁動。
干完活,利用稍作休息的空擋,我突發奇想的想要看會兒電視。于是來到大廳中,動手拿起遙控器,卻怎么也啟動不了電視,身心疲憊的我一時怒火攻心,便甩手拍了一下電視,木頭裂了!看到這場面的我一時不知所措,雙腿一軟,剛要倒地,下意識的將手撐在沙發上,“砰!!!”沙發瞬間皮開肉綻,爆了個大洞。
晚間,叔叔阿姨回到家,看到大廳中的一切,狠狠的將我訓斥了一頓,心有不爽的我在黑暗中上了二樓。
“這么黑,看都看不見,開燈算了!”
于是我便動手按下了水晶燈的開關,剛一開燈,亮了一秒,隨后一聲爆炸聲,燈爆了!看著黑暗中被煙霧環繞的水晶燈,我的心里一陣說不出的滋味,伴隨著樓下阿姨的叫喊聲,“喂!混蛋,你干嘛呢!什么聲音!”
心中已是百感交集的我也不理會阿姨的質問,緩緩地走入房間。看到房間中的電視,靈光一閃,可剛動手按下開關,雖然電視屏幕亮了起來,可從頭到尾都是一片雪花。
我只好放下遙控器,走進衛生間,才突然意識到今天的水還沒打上來!原來馬桶并不能抽水,淋浴頭也只是個擺設!百般無奈的我看著洗漱臺的音樂播放鍵,滿身是傷的大拇指朝著播放鍵按了下去。傳說中的音樂并未響起,卻響起了阿姨的吼叫聲。
“喂!!!混蛋,你在干什么?為什么家里停電了!”
保險絲壞了!
夜晚,我的朋友又開始抱怨道,“看看我們的身體,剛來的時候多么嫩滑,多么可愛,可是現在呢......”
“是啊!再這樣下去,我們會崩潰的!”
我聽著朋友的輿論,心中不知該如何是好。
也許這就是報應,是我弄壞了“父母”家中東西的報應。
不知從哪兒天開始,我的朋友開始叫喊著疼痛,一開始我并不以為然,直到朋友身上的傷口開始腐爛,我才告訴了叔叔阿姨。
醫生對我進行了一番檢查,對叔叔阿姨說道:“這孩子的手大概是用力過度,各個細胞組織開始死亡了。我們這里有一種藥物可以重新恢復細胞組織,不過價錢有點貴。或者直接截肢,否則死亡的細胞會將病菌帶入體內,最終會導致身亡!”
聽到醫生的闡述,我的“父母”竟然不假思索的選擇了截肢。
“叔叔,阿姨!一定要鋸掉嗎?”
“必須得鋸!”
“可他們是我唯一的朋友啊!”我看著已經腐爛的雙手說道。
“不行,要不你就死掉好了,反正我們不會花錢給你買藥的!”
心中已徹底崩潰,喪失了最后一絲反抗能力的我看著叔叔阿姨家中的點點滴滴。
與朋友相處的最后一夜,大拇指已經無力蠕動,輕聲而又顫抖的在說些什么。
心中一片空白的我已經聽不到朋友的聲音。
躺在顏色慘白的手術臺上,除了視覺外,其他任何感覺都被麻藥所剝奪。無神的眼睛瞪著手術臺上方的照明燈,一把急速轉動的電鋸映入眼簾,平時機智的大腦難道也被麻藥剝奪了思考能力,為什么一點恐懼感都沒有?
視線開始變得模糊,鮮紅的液體濺撒在照明燈上,燈光開始變得陰暗。
“再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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