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朋友,可是我們之間的關系卻是奇怪得很。從未知道互相的名字,在一片破舊的籃球場結緣,不知不覺中互相聯系在了一起。
小時候不知哪日的烈陽下,我卻在努力地練球,假象面前有無數的對手,一次又一次地打敗他們。而我所付出的這些,根本就不知道會不會有回報。這時,球場的另一端傳來了清脆的運球聲。不禁回頭一看,那人個頭不高,看上去很是瘦小,穿著一件不知道是什么學校的校服,倒是個左撇子。默默地觀察了一會兒,覺得此人太過平淡,便回過頭繼續投籃。沒想到他卻主動打破了沉寂:“哥們兒,一起過來玩兒吧?!?/p>
不情愿下,我只得過去了,一言不發地繼續練習投籃。
“你很喜歡籃球吧?!?/p>
“恩,挺喜歡的?!蔽艺f道。
“我最喜歡科比,你最喜歡誰啊。”
看不出這小子看來還挺喜歡侃大山的,一下子就沒有太多的陌生感了,對此人頓生好感。而我也還是如以前一樣回答:“沒什么特別喜歡的,總有一天我就會超過他們?!?/p>
“口氣挺大的啊,我不像你我就只是簡簡單單的鍛煉鍛煉身體,能進學?;@球隊就行?!彼樇t著說,“太無聊了,我們來場比賽吧,打10個球?!薄靶邪?,別被我打趴下就行了。”
忘記了那天球打到多晚,只是牢記著被老媽狠狠訓斥了一番。而哭鼻子這種事根本與我無關,自從開始打球,我就再也沒有哭過了,不得不說是個可喜的改變,也許與目標堅定了有關系吧。
由于被老媽罰了一個禮拜不準打球,我這幾天只能在陽臺上眼巴巴地看著球場,而每次也都能看到那個小個子來。這家伙進步神速,原來上籃都能不進,現在到已經是有模有樣的了,上學時還聽說這家伙練起了后仰跳投,還剛拿了區籃球賽冠軍,正是春風得意。而我卻被關在家里,心里怎么能夠平衡。
終于算是解禁復出了,不出意料,小個兒還是在那兒投籃?!班?,都過了一個禮拜了,沒見你長高嘛。”我嘲諷了一下他。
“你也就比我高了幾公分,囂張什么啊。”小個兒不懈的看著我,“說正事,我們小區要舉行了一個三人籃球賽,咱們兩個再叫上兩個人去參加吧,準奪冠。”
“行行,我去。還廢話什么,咱們來局啊,我都一個禮拜沒活動了。”
“輸了可就別說你人比我高了啊,我就叫你矮子了啊,別被我用后仰打趴下。”
就是這樣一場堵上身高優勢的比賽后,從此我就只能被這小個兒喊矮子。
到了比賽那天,我起早來到球場,和小個兒練習投籃。吃過飯后,我倆叫上同學來到了他們小區球場,人特多。而這家伙的霉手幫我們抽到了一群看上去人高馬大的大叔。我看著小個兒說:“沒事,有我在,我搞定他們?!?/p>
“矮子你要多傳球,一定能拿下比賽?!?/p>
而比賽開始后,情況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們三個人完全占不到便宜,開場后零星的幾次攻勢并沒有給大叔們帶來多大威脅,也就越來越急躁,火氣便上來了。而一邊倒的形勢使得我們無力回天,早早的一輪游回家了。
這次失利對我的打擊很大,如果連小區里的比賽都贏不下來,有什么資格去想頂級聯賽呢?“沒事,咱倆有的是時間,明年再來,不就是力量上吃虧么,咱們連。”
這個家伙會說話,使得我也不在沮喪了。“我能有事么,我好得很呢?!?/p>
“我還看不出你這矮子么,別裝了。”
長時間的相處早就使得我們之間沒什么秘密,我心靈里想什么他基本都知道?!靶辛?,其實咱們就是力量吃虧,一撞咱們就飛了,這還怎么打?!?/p>
“沒錯,等咱們長大害怕誰啊?!?/p>
“不行,現在就要連起來,明年我們要把冠軍奪過來?!?/p>
“好!”
于是我和小個兒在隨后的一年里狂練俯臥撐和仰臥起坐,球技也有了長足的進步,就是為了證明下自己,加上些小屁孩兒的虛榮心。
終于到了第二年比賽的時候了,我跑到球場上找小個兒,卻意外地沒找到他,愣是等了一下午也沒等到,也想不出他會去哪兒,便回了家。那一晚我徹夜難眠,心中充斥著不安,他去哪兒了呢?
而隨后的一個月中他都沒有出現在球場上了,比賽他也自然是錯過了。最后的決賽,我們隊十分艱難地獲得了勝利。而當我拿著獎杯時卻并不興奮,甚至可以說是黯然神傷。我們說好了一起拿下冠軍,一起打球的,而小個兒卻不在。而這時,我發現了人群中的他。我急忙沖了出去,抓住他的手說:“你為什么不來比賽,玩什么失蹤??!”我少有地對他發了火。
“祝賀你啊,冠軍。而我,不能再打比賽了。”
“為什么,咱們說好要一起拿更多的冠軍的,現在只是個開始啊。”
“前些天我去全身體檢,查出來……是心肌炎。醫生說我再也不能劇烈運動了,我不能和你一起比賽了?!?/p>
晴天霹靂之下,我不知該如何回答。我最好的朋友,永遠地在球場上和我告別了,而籃球是我們兩個僅有的一切啊。我哭了,再也無法壓抑住自己的情緒,抱住了我的好戰友,說:“有我在,咱們還是哥們兒,為了你我還要拿更多冠軍?!蹦且惶?,我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命運的捉弄,第一次感受到了失去的滋味,第一次感受到了友情的珍貴。
而小區籃球賽后,我倆都進了不同的大學,自然沒有時間相見,小區的球場上再也沒了他的身影,我開始一個人戰斗。開始我倆還能在網上聯系,后來也就斷了聯系。小個兒很有才華,又能干,聽說很快就有了一番成就,而我就只能在公司里打打雜,全當是積累經驗,勤奮點總會是有機會的,可是這個社會競爭的激烈程度完全出乎了我的想象,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來。每天回家后也還是照常去球場上投投籃,卻完全少了小時候的那種快樂,更多的是無可是從?;叵朐浽谶@片場地上的豪言壯語,我自己都笑了。年少輕狂,真希望一直有這樣的干勁。
就這樣,我日復一日地工作,打籃球的時間自然也減少了。生活雖然平淡,也漸漸地有了改善。理想真的就是那么虛無縹緲,而我誠然不能算是那種帶有浪漫主義的人了。
空閑時我在球場上依舊是練習投籃。不知不覺已過而立,能從繁忙的事務中擠出點時間鍛煉頗為不易,而更多小孩子也開始打籃球,而有一個小孩兒很與眾不同,球運得有模有樣,看上去就知道是個打球的好苗子。我正準備去了解下他,來了為中年男子,應該是小孩的父親,和孩子一起打球。而當他左手持球,后仰出手的那一刻,似乎把我帶回了與小個兒見面的那一天,他是小個兒么?真的那么巧么?我百感交集,既激動又很緊張,匆忙上前,問:“哥們兒,你還記得矮子么,就是老是叫你矮子的那個。”
“什么,你是矮子么。”男子驚喜地問道。
“什么矮子啊,你才矮呢,快10年了,你也還是就這么點兒?!?/p>
“不錯不錯,嘴這么貧,還能是誰啊。”
果然是他,是小個兒過了10多年,我終于見到了這個快在我生命中淡忘的朋友。我倆緊緊地相擁,都哭了。而這時,小朋友敲了我們一下,說:“男子漢哭什么,真丟人?!蔽液托€兒相視一笑,說道:“不哭了,還被你個小孩兒笑話了,小朋友你叫什么啊?!?/p>
“我叫小小?!碧煺娴耐曀查g融化了我的心,而小個兒說:“來場投籃比賽吧,雖然不能正式比賽,投籃還是ok的,別被我打趴下了啊。”
“我就沒怕過你,來??!”
又是忘情的一天,只是相隔了近10多年,才顯得彌足珍貴。我與小個兒一起度過了最美好的年華,卻又不得不在人生新的起點分離?;蛟S是時間的洗禮,才讓這份友情顯得如此的珍貴吧。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命運再一次捉弄了我,我卻如此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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