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白柚煙宋玦沈離鄭凝
楔子
眉上癢癢的,我輕皺了皺,莫名飄遠的思緒亦被拉了回來。茫然抬頭向四處看了看,很是眼熟。細算算,是了,來這佛鈴花樹下蕩了近一個時辰的秋千了。只是為了什么來的,卻難以憶起,或許又是不自覺走來的吧。都快過去半年了,仍是改不掉這壞習(xí)慣。瞥一眼腳下淌滿地的花瓣,望不盡的蒼白,毫無防備直直刺在心上。不動聲色地裹緊了淡紫色外衣,將凍得麻木的右手隱于袖下,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秋天了嗎」。
曾以為能與他攜手白頭,細看佛鈴花落如雨下,可這個世界上,本就不存在什么十全十美的想象,就如同不存在徹頭徹尾的絕望。
第一章
「阿離,我們?nèi)プ角嘞x吧」我蹲在地上,托著皺成一團的臉,哀怨的看著對面正琢磨如何搭姻緣的男孩,「才多大點的小娃娃,怎么就那么熱衷于媒婆之事呢,真是喪心病狂!」恩,竟然會用成語了,我不得不佩服一下自己的智商,順便用力點了點頭來附和方才講的話。「阿柚,我倆一般大。」眼皮也不抬一下就戳中了我的痛處,「好不容易從月老那兒誆來的紅線,不好好利用一下怎么行,你找阿玦去」。「阿玦阿,阿玦他很忙的!又要學(xué)下棋,還要學(xué)丹青,很忙的!」我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的提議,臉上卻隱約有熱潮涌上,暖暖的。阿離大概認為我不去煩阿玦是件令人難以相信的事情,終于抬起了頭,也理所當(dāng)然的看見了我紅透的臉。一陣詭異的寂靜浮動在周圍,看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實在于心不忍,我剛想大度地讓他好好牽紅線,他卻幽幽冒出一句「阿柚,你要是真的憋不住了,就先去茅房,別難為自己啊」。我一愣,于是阿離的一天就在捉青蟲中度過了。兩天后,阿離告訴我他已經(jīng)把紅線用掉了。
我阿爹是管理清陵的神仙,阿娘是靈狐一族的祭司,有了這兩位大神的庇佑,我的童年還算無法無天。阿離是當(dāng)時即將繼任的司命。
說到宋玦,他是鳳族第三子,據(jù)說出生時他母君的寢宮有九鳳環(huán)繞,熠熠生輝,眾神傾倒。而且他三萬歲時就已破了天劫,比他父君還要早上五千年。所以對于這個鳳族的少主,老仙們始終談?wù)摰亟蚪蛴形叮乙捕阍谝贿吢牭媒蚪蛴形叮€堆著滿臉崇拜的神情。許是那時太小,還不懂什么是七情六欲,只知想起宋玦時就會很開心,看到他就會莫名地緊張,這就導(dǎo)致了我既想找他又不敢找他的原因。多年后回想起這樣的自己,還是會很傷感。
那時,我和阿離才五千歲,宋玦剛經(jīng)歷完天劫不久。
第二章
我正在草叢里捉青蟲捉得起勁,突然被人從肩后拍了一下,猛地轉(zhuǎn)過身,驚恐地發(fā)現(xiàn)是宋玦,我又一猛地轉(zhuǎn)回去,心里想著完了完了,你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要在我披頭散發(fā)灰頭土臉的時候來!然后急急地扒拉了兩下頭發(fā),看著已經(jīng)走到我眼前的人甜甜地喚了聲「阿玦。」「恩。」他淡淡應(yīng)了下,伸出手從我頭上拿下一片樹葉,「女孩子家怎么這么愛玩,也不知收斂些。」他說話總是柔柔的,特別好聽。為了保住淑女的形象,我看著地面,雙手揪著衣角,委屈地說「還不是阿離,阿離他...」,我故意沒把話說完,抬起頭時眼里早已蓄滿了淚水,眨了眨大眼睛,眼淚立馬就滴下來了。宋玦看著不忍心,用袖子拂去我的眼淚,輕輕地摟過我,用溫潤的嗓子安慰著「阿柚不哭。」我把眼淚鼻涕往他領(lǐng)子上蹭了蹭,帶著重重的鼻音「恩」了一聲。晚上回家之后,阿離氣得不肯理我,我只能獻出了阿爹從十里桃林回來時給我?guī)У奶一ň疲贿^只給了一點點。
阿離是繼任司命,司命其實不需要練什么武,而我以后要繼承父君掌管清陵,因此被逼著勤練武,阿離便總是被我欺負。一次阿離與我談起愛情這個東西,大概是活久了,知道的也多了,他說起這兩個字的時候我就想起了宋玦,臉也不意外地紅了。阿離眼尖看出來,驚訝地捂著嘴,瞪大眼睛看我,「阿柚,你,你!莫非,莫非你喜歡宋」,我沒讓他說完就點了他啞穴,然后跑走了。
那時,我和阿離兩萬歲,宋玦四萬五千歲。
第三章
神族只要長到十七歲,模樣就再也不會有變化了,除非自己施法變老,而心志的成長卻很緩慢。所以我總是天真地以為宋玦會和我成親,因為我這只靈狐長得還算漂亮,因為他對我總是很好。于是我一直在等,等他哪天來清陵提親,然后我會對他說「阿玦,阿柚把自己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珍重阿」,每每想到這里,我總會笑出聲來。
那天在洗梧宮里,我捧著剛從頻婆樹上摘下的果子興奮地跑向祭音亭,卻在半道驀地停住了腳步,十年一開花十年一結(jié)果的頻婆果從手中掉落,滲到土里去。我呆呆地看著亭中,男的吹簫,風(fēng)姿綽約,女的撫琴,美目流轉(zhuǎn),從客觀角度來看,真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雙璧人。我暗暗垂下眼,握緊拳頭克制跑過去的沖動,決絕地轉(zhuǎn)過身,沿著石板路遠離。心中一直默念著「忍住,一定要忍住」,可眼淚還是直直地掉了下來,我捂住臉躲進角落里,幸好,幸好沒人看到。可是,阿玦啊,這次阿柚真的沒有裝哭,可是你怎么還不來安慰我呢,阿柚一直在等你啊。但我知道,他聽不到的。
那晚,我在宋玦的寢宮外吹了一夜的風(fēng),洗梧宮的夜晚好冷,星星好少,清陵的星星可美了,就像阿柚一樣,「阿玦,哪天我?guī)闳デ辶甑姆疴徎湎聰?shù)星星阿」,腦海中所想的話語就這樣脫口而出,聽在耳中竟是這般刺耳,淚水更是無法抑制地洶涌流出。
第二天我回到清陵,毫無意外地大病了一場,這一個月里也不見宋玦來找我。我去問阿離,阿離像是糾結(jié)了半天,說「他,他今天成親」。我的世界,轟然倒塌。
那年,我和阿離三萬歲,宋玦五萬五千歲。
第四章
這天,洗梧宮上上下下都忙碌著準備宋玦的親事,鳳族少主的喜事誰都不敢怠慢。我沒去。
我獨自走到佛鈴花樹下,呆呆地抬頭看著高出十三重天的輪廓,腦海中一片空白。隱約聽到身后有細微的腳步聲,轉(zhuǎn)過頭,是阿離。我沒問他為什么不去,懶得開口。阿離走到我身邊,立了半晌,輕輕啟唇「阿柚,其實,你是喜歡宋玦的吧」。我心口一窒,搖搖頭否認。他嘆了一口氣「阿柚,對不起。你,還記不記得我從月老哪兒誆來的紅線」他頓了頓,「我綁在了宋玦和鄭凝的手上」。鄭凝是今天將要嫁給宋玦的女孩。
我沒出聲,或許是以為我聽到這個事實會很生氣,阿離見我反應(yīng)如此冷淡,感到很奇怪。我心里想著「宋玦,你是否知道,曾有一個人,愛你如生命」,但斟酌許久,卻只是吐出一口氣,緩緩地說「我和他,只是朋友」。
第五章
夜晚凄清,我站在佛鈴花海中,仰望滿天繁星,真的很美。細算,已有近五百年沒見到宋玦了。而感情,是不會隨著時間消逝的,只會隨著時間沉淀,不是么。靜靜地坐到秋千上,低聲地告訴自己「阿柚曾有一個朋友,他叫宋玦」。
我沒告訴阿離,他的紅繩早就被我偷來,綁在了我和宋玦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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