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瞳孔溢出一絲光,一團一團的發散式擴展,逐漸耀眼到形成一片光,看都看不見。
我睜眼,天亮了。
一.
微薄弱光依稀點點落在雨后放學的操場上,在和妹妹結束1分41秒的通話后,我在操場上看見了手中還在運球卻空出一只手向我招手的七喜。
那個陪了我走過9年義務教育的少年,此時正像星光泄入黑夜中,裸著明媚的笑赤在空白中。我回他微笑。
現在是傍晚。
妹妹已經在校門口等我了,手中捧著奶茶穿著短袖在飄著風的馬路上發呆。她是唯一見多我神經時的模樣,和我同樣迷信數字,迷信預知未來,相信我能控制自己做夢這種不科學的東西。好在我們大腦都還清醒,只是她會在閑下來抱抱她自己攢錢買下的天文望遠鏡,開開法拉利小賽車,用溫柔的指肚輕輕撫摸它們每一寸肌膚,嬌嗔的叫他們寶貝。我們是雙胞胎。
她向我正招手,揮著她的奶茶。
每次都是這樣的,然后我們一起去地鐵站,一起回家,一起寫作業,一起睡覺,再循規蹈矩不過。
霧色一層層落在時間停過的街道,過路人都披著厚外套,顫栗的避開每一個就要擦肩而過的過路人,霓虹爍爍的被巨大的塑料牌反折回光圈。妹妹含著珍珠向我匯報考試成績。數學64。我驟然戛然了她的話,“不是70幾么?…”
她的雙眸在接收到話的信號瞬間停固,有剎那的瞬間我錯覺看見了她眼眸中縮小的世界。
—我沒還講完呢,我其實是74的,分算錯了,是74,沒錯!
—恩。那好
—姐,你又提前就感覺到了,是么?
我頓了,在那一時刻,滿滿想說的話化為烏有。
街區的路燈在某個時刻突然一盞盞亮起。一點點湮滅青澀的黑暗。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能提前隱隱知道些未知的事,可到頭來真假未知。
二.
“我喜歡你!”少年的臉在夜色中被模糊了表情,只能弱弱看到輪廓,應該是個俊秀的少年,17、18歲的樣子。
Damage沒有回頭,看都沒看一毫少年的模樣,只是一個少女,用背影在拒絕一番膚淺的告白。
“我是真的,真的用心很愛你,已經不知道要怎么去表達了,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但找你好久了,就為了你,我可以放棄所有…”話隨著黑光一點點減少,聽不清了卻清楚的知道少年還在說話,是深情的告白,美得都快令人窒息了。
“是真心么?是的話用我的名字命名一顆星球吧。”Damage依舊是背朝著少年,沒有情感的說著。
“Diamond,是名字。”
少年走了,也可能沒有走。黑夜一點點被升起,一道一道刺眼的光割過來,少女回頭的時候,捕到的只有一片白。很惋惜呢,還是沒有表情的,自己在開玩笑呢。
【美國青年現發現顆特殊星球,取名為DIAMOND】
是頭條新聞,在網絡上看到的,一周后。
真的只是一瞬間,在彈跳出新聞的瞬間,黑的房間里只有白屏上字體微亮,時間的針撥弄著心跳,劃著圈圈。雙眼和心跳失去控制的一瞬間,她按下了右上角的紅叉,在逃避呢,還是在害怕,總是不能去接受,太不真實了。
報紙上也報道了,可周圍的人都不知道。她反復的告訴自己,那次和少年的約定只是一個夢,真的只是夢,僅此而已,那個少年,只是一個少年,平平凡凡。可還是一直惦記著,一直繼續在夢中尋找那個少年,就再也沒出現過了,總感覺那么感傷。
我叫Damage。在很久之前,夢中的人給的。
二.
好像就是從那之后,越來越多的能感覺到未來的一些事了。我不喜歡將這種感覺命名為預知未來,其實都知道的,人生來沒有這種特殊功能,但還是無法否認,這種感覺真實存在。和七喜講起這件的事時,他的確在喝水的時候嗆到了,然后用很深沉的眸子看著我,頻頻搖頭。我看他情緒不激動,還補了句“我能控制夢的,是真的!”他就用跳動的眸子盯緊我,眨著眼對我說。下次幫我看看我幫你打跑多少壞人昂。
屏幕上“七喜”的大字在顯示著來電。
“喂。”
“快點來,七喜剛剛打球到一半就頭痛的倒下了…”
戛然而止。
我趕過去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圍在那邊了,圍著七喜,嘰喳喳的不知道要怎么處理。七喜從小偏頭痛,也一直發病,卻從沒見過他真正倒下的樣子。地面潮濕的陰冷侵蝕著七喜的熱量,落下的籃球撞擊在地面上反彈上來節奏越來越快、越來越密,漸漸連起來,沒有聲音。直到衛生室的老師跑來,把他送去醫院。
我是第一個知道他得癌癥的,第一個看到他憔悴面容的。
他看到我的時候還在笑,面色蒼白,真不好看。
他伸手示意我開包。很熟悉的場景,在夢里出現過,我還記得,他后來落淚了,很難過的樣子,我不敢想下去,唯恐不吉利的發生。
包里躺著一罐果凍。我吵著要他買給我的。
我伸手環抱住了他,抱得緊緊地,充著熱量,他沒有掙脫,也沒有力氣。
三.
妹妹從那開始后也變了,她開始認真研究起她愛的天文了,她說,要在七喜還能看見的時候讓他聽到,有一天她站在領獎臺上被授予大獎,讓七喜可以很光榮的和其他籃球隊員炫耀,這人是我朋友。她會在放學后帶兩瓶奶茶,或是直接去看七喜,只是依舊穿短袖。七喜似乎好很多了,但還是不定期的做透析,人越來越瘦。妹妹也在看完七喜的路上哭著和我說過“姐,你不是能預知未來么,不是能控制自己的夢么,把七喜變到你夢里,預知奇跡的發生,好不好。”我也想,但我知道沒有那么強大的,我不知道能做什么,只是害怕夢到關于七喜的,再還沒有控制好自己的夢時,就發生了。七喜說過,要讓他的名字成為保護我的資本,是他能作為朋友給我的最多。
可后來,再沒做過關于七喜的夢。
四.
光圈越來越大,擴展,不斷在蔓延。刺烈的逼著黑夜在瞬間離開。
我睜開眼,天亮了。清晨7點41分。
這是七喜離開我的第一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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